“吱呀”一声,门开了。
夕看见守着她的两个黑衣人恭敬地低下脑袋,紧接着那晚见过的狐狸男走进来,停留在她面前的不远处,手拿折扇撑脸,歪着头看她。
被狐狸男打量着,夕浑身不自在,有一种毒蛇在身上游走的紧张感。
狐狸男不曾开口说过话,可就是站在那儿,就带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夕的眼睛甚至不敢与之对视。
“你叫什么?”看了一会,狐狸男正起身子,怀抱双臂,以一副盛气凌人的公子哥模样问询道。
目光躲闪着,夕张了张唇欲说些什么,可想了想,又放弃了。
见夕久不吭声,狐狸男自顾自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茶香氤氲,狐狸男白皙的指骨摩擦着杯沿,却没有拿起饮尽的打算。
气氛一时冷凝,直到狐狸男再次开口:“不说?”
夕察觉到他话语里的不悦,却不甘心就此屈服。
狐狸男并没有进一步逼问,而是把头凑近杯沿,右手轻扇着风,闻着浓郁的茶香味。
待到茶香尽入鼻口,他会轻闭着眼,慢慢地感受,如此着迷的模样,内行人一看就是爱茶之人。
茶的香味儿闻够了,狐狸男睁开眼,说话的声音依旧低沉,可那意思却令她不寒而栗。
“舌头不需要,那就拔掉好了——”
话一出,夕的面色瞬间惊恐,双手反射性的捂紧嘴巴,浑身的汗毛更是一根根地直立起来。
狐狸男斜睥了她一眼,这一眼带着寒光,夕发现他的眸子是同样的湛蓝色,也明白了他刚才的所言非虚。
“我是孤儿,不曾有过姓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夕怂了,却也不愿提及极月隐唤她的名。
“此话当真?”狐狸男抱着一丝怀疑,夕为了打消他的疑虑,壮着胆子继续说:“阶下之囚,不敢欺瞒。”
“哈哈,你倒是清楚自个的处境。”狐狸男拍手大笑,为夕的识趣感到愉悦。
“不过……”狐狸男话锋一转,夕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
“我依旧不能全然信任你,你的一切我会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市井小人,不足挂齿,大人不必为某浪费时间。”夕不知道自己的过去有什么值得查探的,也不愿他人继续深究。
“的确,区区一个平民女子不值得本大人浪费心力,但是,从神宫里出来的平民女子,那就有趣了。”
原来,症结在这里,又是神宫的缘故。
因神宫而得救,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呢?夕苦笑。
“大人如果想知道什么事,尽管提问,民女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本大人享受的是自己探查的乐趣,如果太早得到无用的信息,我的心情会十分不悦,所以,你最好祈祷你是有用之人。”
狐狸男的话说到最后,夕敏锐地从中嗅到了一丝杀意。
不确定的,她试探性的问:“如果大人查明了我是无用之人会怎样?”
“呵呵”,狐狸男冷笑一声:“无用之人?杀!”
话音刚落,夕顿时瘫倒在地。
原来左右都逃不过死,现在不过是比之前多活了几天。
“吓着了?也是,毕竟是性命攸关的大事”,狐狸男对于自己决定他人生死的事不以为意,仍在那里以一种轻松的口气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夕默不吭声,狐狸男又好像良心发现似的,施舍了一个恩典:“如果我从你身上得不到有用的信息,我允许你证明自己能够为我所用,免得一死。”
呵呵,说的话真好听,我是不是应该感恩戴德?夕偷偷地白了他一眼,心里愤怒无比。
“再用那种眼神看我,眼睛也别要了——”发现她的小动作,狐狸男说出的话威胁意味十足。
闻言,夕的怒火腾腾腾地往上涨,失去理智的她,抓住狐狸男的胳膊,猛力一咬。
这极快的动作惊呆了狐狸男。
觉得一口不解气,夕继续第二口时,狐狸男快速反应,手臂前伸,抢先钳住了她的脖颈。
握住脖颈的手慢慢用力,狐狸男的眼里满是狠意:“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我刚才的话是戏言?”
夕的呼吸渐渐困难,双手使劲拽着狐狸男的手腕,试图将他扯开,可狐狸男的力气太大,不是她这个小女子能抗衡得了的。
他要扭断我的脖子?脸色痛苦扭曲,夕绝望地想着。
见到夕白皙的肌肤上出现了青紫的痕迹,狐狸男突然松了手,警告似的说了句:“以后别惹我”。
发现夕有了惧意,狐狸男狠瞪了她一眼,再次恢复了之前贵公子的风度翩翩。
“咳咳——”大口大口的新鲜空气涌入鼻口,夕一阵巨咳,咳得眼泪直流。
人缓了好一阵才缓过劲来。
狐狸男以旁观者的态度站在那里,看着她难受的模样。
抬起头时,夕双眼挂着泪珠,视线看向狐狸男神色莫辨的脸后,下意识离他远点。
她的闪躲,使狐狸男的心情莫名烦躁,上前了一步,夕见此大骇,连连后退好几步。
可狐狸男像较上劲,继续逼近,夕有苦难言,最后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
前方的路被堵住出不去,夕只好蹲下身来,抱着腿坐在地上,眼睛不敢往上看,也只能猛盯着桌脚。
“哼”,狐狸男冷哼一声,命令道:“抬起头来。”
“忘了我说的话?”
听闻,夕迅速抬头,慢了真是要命的,刚才的事可历历在目。
不明白他的用意,夕抬头只看向了他的胸口。
这样应该没错,毕竟大人物不喜欢平民盯着他。
抬头了,狐狸男却没发话,夕心里直打鼓。
忽然,狐狸男动了,食指快速地碰了下她的脸蛋。
猝不及防的,她这是被轻薄了?
夕瞪大了双眸,随后听到狐狸男自言自语说:“凝泪成珠,以后唤你凝珠。”
嗯?刚才他说什么,夕一脸茫然。
“听到没,本大人赐予你的名字。”狐狸男质问夕,语气颇不耐烦。
“嗯?我……我是凝珠?”夕指着自己,大着胆子问询。
“蠢笨如猪,干脆叫蠢猪”,看着夕一脸迷惑样,狐狸男气极,说话毫不掩饰的毒辣。
什么人呐?有病?喜欢给人家乱起名字?
夕火冒三丈,却不敢表现在脸上,这人实在阴阳怪气,比她见过的人行事更为乖张。
“谢……谢大人赐名”,不情不愿的,屈服于现实,夕勉强道谢。
“哈哈,算你识相”,狐狸男再次大笑,张开折扇随意扇了两下,就踏着步子走出门去。
压迫感消失,夕整个人都轻松愉悦起来。
这人再来几次,她估计自个都要夭寿了。
难怪外头的黑衣人都冷冰冰的,主子是个啥德性,做下属的耳濡目染,自然也就成了一样的德性。
抱怨完狐狸男一行人,夕坐到铜镜处,看了看脖子上的伤。
两个手指头的印记清晰可见,难怪她觉得隐隐作痛。
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发觉印记去不掉,夕自认倒霉。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夕吓得从凳子上一跳而起。
又来了?
不不不,那人不是这态度,没这么礼貌。
拍拍胸口宽慰自己,夕嘶哑出声:“请进。”
这时她才发觉喉咙也伤了。
来人是一个带着白色狐狸面具的年轻人,夕暗搓搓地想,这会不会是那天把她药/倒的那个?
嗯,很有可能。
有了这个猜测后,夕看向这个年轻人的目光有点不善。
“凝珠姑娘,这是主子吩咐我给你的药”,年轻人开口,双手奉上一个小圆盒子,这小圆盒子盖上是红色的,还雕有精致的花枝。
夕着了一道,这次不愿上当:“这是什么药?”
年轻人愣了愣,回道:“哦,您受伤了,这是主子吩咐拿来治伤的药膏。”
夕不敢推脱,也不想用手去接,谁知道他们又搞什么阴谋诡计的。
一群大男人,一肚子坏水,她看穿了。
“放……放那儿吧,我待会去涂”,夕指着桌子的方向示意道。
“是……是”,年轻人应了声,转身将药膏放在桌子上。
“可还有事?”夕直觉这人不只是送药这么简单,索性问个明白。
“没……没了,不打扰姑娘了”,年轻人回头行了一礼,准备告辞。
无意间抬头,他瞟到了夕的脖子,眼里的震惊一闪而过,很快地他低下头,没有被夕发现到他的异常。
告辞后,他赶紧走了,夕都察觉到他走路带风,还纳闷:跑那么快做啥?我是洪水猛兽?
从夕那里离开,年轻人揭开面具,露出了真容,原来他是极月殇身边的贴身侍卫——鹰。
鹰,还有另一名侍卫隼都是极月殇的心腹。
此时的鹰面红耳赤,跑到湖边静心,没想到隼也经过那里,见到他的样子就开始调侃:“呀,鹰,这是怎么啦?耳根子都红通通的。”
“你别管,做事去”,鹰没好气地回了一句,隼却来劲了,凑近他耳边,暧昧兮兮:“来,说给兄弟听听,是不是被哪家姑娘看上了,你这脸羞得真没眼看。”
“呸呸呸,胡说八道”,鹰见他说得离谱,立马反驳。
隼以为捏住了把柄,揪着不放:“你真不告诉兄弟?那我就给你宣扬一番,让殿下成全你俩的好事。”
“别闹”,鹰欲哭无泪:“不是我有了好事,而是殿下啊。”
“啊?”听到了不得了的事,隼兴趣更浓,连连催促:“快说快说,什么好事。”
鹰只好将自己所见的给隼说了一番。
隼摩擦着下巴,根据鹰说的,推测道:“殿下让你去送药,你看到凝珠的脖子上有痕迹,而之前殿下在凝珠房里待了许久,这么说来殿下是宠幸了凝珠?”
“你也这样认为?”鹰诧异,原来不止他一个人这么想。
“废话,这么明显的事”,隼现在是断定了,又对鹰说:“这小姑娘有点本事啊,和殿下才见了一面就……”
后面的话没出口,两人却心知肚明。
“等等,我把她药/倒了,她要是当了主子会不会记恨我?”隼突然想到一件事,担心起来。
“哈哈,活该”,鹰不仅不帮他,反而取笑起来。
“兄……兄弟,你……你要救我……”隼越发担忧,哀求道。
“不救。”鹰无情拒绝,拔腿离开。
隼一路追赶,可怜兮兮地喊着:“哥,大哥,好哥哥,咱有话好好说,凡事好商量啊啊啊!!!”
这幸好没人看见,不然隼的英武形象算是不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