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也在呀”,樊舟习武之时,极月隐突然派人传召。
来到偏殿后,樊舟却发现了坐在一旁看书入神的樊宴。
“嗯”,樊宴懒懒的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专心读书。
樊舟几步上前,好奇地低下头,发现樊宴看的是《药理》。
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小字,樊舟一阵头痛,嘴里嘟囔着:“这么晦涩难懂的东西,你看得进去?”
樊宴伸出左手,推开他的脸:“离远点,别挡了光线。”
“哼,叫小爷看,小爷还不乐意呢”,樊舟揉揉自己的脸,赌气道。
这时,啪的一声响,樊宴把书籍重重合上:“不是不乐意,是根本看不懂。”
“师兄,你至于这样吗,非要拆穿我”,樊舟气鼓鼓的,撩起长袍坐下后开始品茶。
樊宴弯起嘴角,不再言语。
“对了,师兄,你见过玉莲小姐没,那可真是绝世一美人啊。”樊舟手撑着脸,再次凑到樊宴跟前,神秘兮兮地说。
“有多美?”樊宴来了兴趣,扭过头问。
“嗯,怎么形容呢”,樊舟抓抓脑袋,愁眉苦脸。
“哦,无法形容?那我这样问你,比夕如何?”
“咳咳”,听到夕的名字,樊舟咳笑出声,“师兄,你怎么会想到把玉莲和夕比,玉莲是天仙般的人物,夕啊,完全是山里的野丫头。”
“当真?既然连夕都比不过,那我知道玉莲有多美了”,樊宴回了一句,随后又说:“你可别当着夕面说,不然吃不了兜着走。”
“呵,我怕她?人呐,要有自知之明,长得丑还不让人说?”樊舟一脸不屑,丝毫不给夕面子。
殊不知他们谈论的人此时就站在门外,火冒三丈。
忍不了了,樊舟这个混蛋!!
“说谁呢,说谁丑呢?有本事把刚才的话当着老娘面再说一遍!!”夕挽起袖子,大踏步进门,拍着桌子大吼道。
“呀!”樊舟看见来人,下意识从椅子上跳起。
见夕挥着拳头过来,他赶紧跑到樊宴身后躲着。
“给我出来!有胆子说没胆子认,啊!”夕准备提溜樊舟耳朵,结果被樊宴拦住:“等……等等,误会误会!”
樊宴夹在两人中间,左右为难,只好做起和事佬。
樊舟不嫌事大,躲好后,探出一个脑袋,挑衅道:“你丑你丑本来就丑,有本事打我呀!”
“够了,少说两句”,樊宴火大了,向后踢了一脚。
“哎哟,师兄,你帮我还是帮她?”樊舟揉揉被踢中的腿,不满地嚷嚷。
“谁都不帮,都有错,道歉!”
“不,就不。”
樊舟和樊宴僵持的时候,夕的怒火腾腾腾往上涨,认定了这两人是一唱一和,糊弄她。
手指着两人,她怒骂道:“别装了,你们两个,狼狈为奸的两兄弟,当老娘不知道啊!”
“不是,夕,我可没骂你”,樊宴一脸无辜,后悔惹祸上身。
“呵,男人都是一个样,见到美人走不动路,要说玉莲和普通女人有什么区别啊,不都是两只眼睛、一双耳朵、一张嘴,瞧把你们一个个迷的丢了魂似的,我看呐,就是身上那股子狐媚劲作怪!”夕气恼之下,口不择言,说话更是阴阳怪气。
“夕!!!”门外一声重喝。
夕扭过头去,见到蒙面的玉莲和暴怒的极月隐,一时慌了手脚。
“师……师父”,哆哆嗦嗦的吐出几个字,夕的大脑一片空白。
“砰”的一声响,极月隐粗暴地将折扇扔在下方,吓了夕一跳。
“跪下!!”随即而来的怒喝一出,夕瞬间软了双腿。
乖乖跪好后,她低下头去。
“为师平时怎么教你的?你学习的礼义廉耻呢?大庭广众之下,你竟能说出如此粗鄙之言?”
“师父,我错了,对不起,师父……”,极月隐一声声的责难犹如刀刃般剐着夕的心脏。
不知道怎么平息他的怒火,夕带着哭腔不断地磕头认错。
“错了,那就好好道歉,但是你该磕头的人不是为师,而是被你伤害的玉莲。”极月隐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话,语调冰凉,如整个人刚从冰窖里出来般寒冷。
“师父……”夕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要她给师父磕头可以,可给玉莲,她做不到。
“怎么,为师的话你也不听,看来你根本没有丝毫悔意。”极月隐武断地下了结论,令夕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玉莲,又是玉莲,谁都护着玉莲!!
越想越伤心,越来越难过,夕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极月隐见夕对自己的命令无动于衷,放狠话道:“既然你没有忏悔之心,那以后不要再喊我师父了,什么时候幡然醒悟,求得玉莲小姐宽恕,为师再饶恕你的罪过。”
“师父,不要……我错了,我磕头”,极月隐的话拿住了夕的死穴,她最怕的就是极月隐不要她。
只要留下她,只要让她跟在极月隐身边,尊严什么的,她都可以舍弃的。
“玉莲小姐,我错了,我向您磕头,请您宽恕我的过错,求求您”,一声又一声,重重的磕头声响起,卑微的颤抖的少女再一次重复着悲惨的过往。
被脚踩着的身体,悲戚的哭声,张狂狞笑着的恶人以及看着食物被扔向烈犬时绝望的眼神,一幕又一幕在她的眼前闪过。
“没……没事的,姑……姑娘不必如此,快……快快请起……”玉莲像是愣了神,反应过来后,双手伸出,试图扶起夕的身子。
“玉莲小姐不必理会,让她磕,做错事就得接受惩罚。”极月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说着冷冷的话。
“这……”玉莲手足无措,只好轻轻撇过身子。
“够了,师父,额头都红了”,樊舟心生不忍,主动求情。
极月隐静默了一会,终于松口:“起来吧,今日之事就当是个教训,你回去,这几日把宫规抄写五百遍,为师满意后,就不再追究此事。”
“谢……谢师父”,夕手撑着地,慢慢起身,然后身子摇摇晃晃的踏出门去。
“夕……”樊舟欲追,却被极月隐喊住:“随她去,你留下,为师还有事吩咐。”
握拳的手紧了又松,樊舟不能违抗师命,只好无可奈何的扭过头来听候吩咐。
极月隐说的事主要与玉莲有关,就是玉莲初来乍到,对宫内不太熟悉,极月隐想让樊舟师兄弟二人照顾一二。
“谨遵师命。”极月隐的意思传达后,樊舟和樊宴立马领悟并接受了。
之前,樊舟对玉莲,纯粹是欣赏之意,如今,因为玉莲,夕受到惩罚,他对这样的美人再无好感。
虽然玉莲毫无过错,他这样算是迁怒,但是他的心里到底有了疙瘩,日后对玉莲,他也只能把她当做一个在神宫暂住几日的女客人来对待,算是替师父尽了地主之谊。
玉莲拜谢离开后,樊舟樊宴齐齐跪下请罪,讲了刚才的前因后果,要求极月隐对他们降下惩罚,极月隐为了表示公平,令他们一同抄写规矩,并去束侓阁受罚,此事才作罢。
夕捂着脸,狼狈不堪的回到小院里,额头上灰尘和脸上的泪珠清晰可见。
拿出写有宫规的书籍,摆好宣纸,她就一笔一划地抄写起来。
抄着抄着,她又哭了,泪珠大颗大颗往下掉,很快浸湿了纸上的墨迹,手指胡乱地抹着水珠想抢救一下,没想到墨水却因此氤氲开来,糊了一张纸,也浪费了她刚才抄写的一排字。
停下笔后,她再也没有心思去动手,脑袋里更是清楚地回想着极月隐冷淡的话语。
师……师父怎么能这样对我呢?这……这一定不是真的师父,夕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极月隐会说出逐她出师门的话。
是的,她确实做错了,惩罚她也认了,可是他明知道她怕什么,为什么这次全然不顾及她的心意?
因为玉莲吗?玉莲比她优秀,比她漂亮,所以师父要换一个人去宠,去疼?
越来越糟糕的想法和结果不间断的在她脑袋里转着圈,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她是不是不应该有自己的想法和脾气,或者说她应该学着像玉莲一样讨人喜欢?
可是,再怎么学也是不像的吧,夕的心里再一次滋生出了强烈的自卑之感。
为什么呢,你长得这么漂亮,男人皆为你疯狂,出身也高贵,要什么有什么,却偏偏要来这神宫里头和我抢师父呢?
是不是师父太优秀了,对,师父的出身也高贵,所以你看上了要夺走?
也是,你们两个多配呀,门当户对。
疯了,我在想什么,入了这神宫,还以为他们能像正常人一样娶妻生子?
种种想法涌上心头,夕恼恨不已,揉捏起宣纸,撕了个粉碎。
宣纸变成碎片后,洒落一地,可夕也明白,并不是她撕碎了,就不代表这张宣纸不曾存在过。
可是,要怎么办呢,这么讨厌这张宣纸,要如何让它消失的无影无踪呢?
疯狂的念头滋生后不断膨胀,待到身体承受的极限后,会就此崩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