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及笈

五年一晃而过,快到不可思议,连夕自己也不敢相信,她成大姑娘了。

明明感觉师父给她说办及笈礼是昨天的事,可如今,却有人告诉她,她已经在这神宫里头度过了整整五年。

在这五年中,夕一直担心有和她一起竞选神女的姑娘家,可符合条件的人却一直没有出现,神宫里头的人已经将她作为下一任神女,对她礼遇有加。

樊宴见到她,也常常感叹她的运气好,不用竞选就能直接成为神女。

今天是她及笈的日子,她兴奋一夜,到了早晨,这股劲头仍在继续。

及笈,就意味成人,可说亲、可出阁,是所有姑娘家期待已久的大事。

夕作为下一任神女,说亲出阁与她无关,虽然旁人都带着羡慕又怜悯的眼神看她,可她只要想到及笈后,再成为真正的神女就能永远居住在神宫里头,眉眼间都是隐藏不住的欢喜。

这五年间,一切变化很大,樊舟在变声期,成了乌鸦嗓子,为此,夕没少取笑他。

极月隐的及冠礼也是在五年中举行的,场面十分盛大恢宏。

陛下亲临,百官朝贺,热闹了好一阵。

虽然夕这等平头百姓没有资格参加,可是听樊舟去讲,也是过足了瘾。

再者,及冠礼过后,夕也从中得了不少好处,各地方美食管饱,各种新奇小玩意随意挑选把玩,这是旁人羡慕不来的福气。

如今,她及笈,虽比不上极月隐及冠,参加的也只有她熟悉亲近的几人,但是这就够了,人多了,她反倒觉得不够自在。

穿着大娘给她准备的粉色裙装,简单馆了发,在大家的见证下,由师父为她带上簪,聆听师父教诲后,她的及笈礼就完成了。

向各位参加的人一一表达谢意后,夕和大家一块用饭。

饭桌上的气氛比较随意,说话也不受拘束,夕愉快聊天的同时,也品尝了不少美味佳肴。

饭后,回到小院,她才终于有机会看看她头上戴的那只发簪。

通体白玉做成,尾端雕有一只栩栩如生、展翅欲飞的蝴蝶,蝴蝶形状活灵活现,如果不是玉制的模样,就和真的别无二致。

原来这就是师父要送她的礼物——白玉蝴蝶簪。

把蝴蝶簪放在手心里,夕还能感受到簪上传递过来的热意,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暖玉?

夕在猜测,也不可置信,可是想到极月隐的身份,倒觉得送这个合情合理。

师父一出手就是大手笔,这也是我第一件贵重首饰呢,必须得好好珍藏起来,夕暗搓搓地想。

回到屋子里,她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一个合适的盒子,将簪子放进去后,藏在哪里又犯难了。

好不容易寻到一个合适地,藏好了,没到一分钟,她又给挖了出来。

虽然她这小院没人进来,也没人敢在神宫里头偷东西,可她的心里就是觉得放哪都不安全。

最后,揣怀里了,夕满意了。

及笈后第二日,樊舟来找她,见她脸上素净,头上只带了几朵小花,十分疑惑。

“你那簪子呢,师父送你的,怎么不戴上?”

“不戴,我藏着呢,戴上碎了咋办?”

“呵呵,头一次见你这样的,首饰不戴上,藏着有什么意思?”

“哼,你见过多少姑娘啊,本姑娘愿意这样怎么着?”

“你……”樊舟指着她,没好气的说了句:“及笈了又怎么样,还是死性不改。”

“你管我呢!”夕叉着腰,扫帚挥动几下,就将樊舟赶出了院子。

“呸呸呸”,樊舟刚才在院子内连吃了好几口尘土,胃里头忍不住恶心。

被扫地出门多次,他也习惯了。

夕的个性他摸透了,吃软不吃硬,只要他脸皮够厚,待会照样能进院子里头。

这还是樊宴教的,能达到目的,管什么手段,小时候脸皮薄,还不是照样丢人,长大了,更是无所顾忌。

这不,没过半响功夫,樊舟又出现在了小厨房。

夕瞪着他,做什么都瞪着他,一直瞪着他,目光不善,甚至恶狠狠的,可樊舟像没事人似的,和大娘聊得不亦乐乎。

最后,夕败下阵来,瞪得眼睛都疼了,这人不要脸能有什么办法?

两人说话时,算是和好,有默契地不再谈之前的事。

“神女快不行了”,独处时,樊舟突然说出这个消息。

“啊?怎么会?”夕有点吃惊。

虽然她知道自己会接替神女的位置,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樊舟倒脸色平静,“几年前就传出神女身体不好的消息,这次恐怕真的撑不过去了。”

“我……我还没见过神女大人,还没有在她身边接受教导呢。”

神女于夕而言,只是个陌生的女人,夕不曾瞧见她的样子,可如今听说她的生命即将凋零,心里却为她感到难过惋惜。

“不必的,作为神女,有专人负责教导,前任神女和继任神女一般不会有来往的。”

“啊?可是你们也没有教我什么,除了识字和一些花拳绣腿的功夫,这样的我能够胜任神女之位吗?”

夕垂丧着脸,话语间都是对自己的担心和怀疑。

樊舟倒是气定神闲:“急什么,等你真正成为神女后,再学也不急。”

“可是……”夕仍旧心存疑惑。

“可是什么,没有可是,你现在应该担心的是你能不能成为神女。”樊舟又扔出一个惊人的大消息。

“你说什么,你这话什么意思?”莫名的恐慌感在夕的心中蔓延,就连说话也有一些底气不足。

“你的竞争者出现了,我无意间听师父和长老谈话。”

“是谁?”想也没想,夕直接抓上樊舟的胳膊。

“痛痛痛”,樊舟费了好大劲才甩开她。

这女娃子看着年纪不大,力气倒不小。

“快说”,在樊舟揉胳膊时,夕又紧紧拽住他的袖口出声逼问。

“我哪知道啊?”樊舟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再次甩开她。

夕不再说话,半蹲着怀抱住自己沉默不语,就连神经大条的樊舟都能感受到她的情绪低落。

转了个身,樊舟以同样的姿势蹲在夕面前,双手捧起她的脸,说:“告诉我,你在担心什么?”

“不用你管”,夕微微皱眉,脸侧过去想挪开。

然而樊舟接下来的话却制止了她的动作。

“其实你根本不用害怕,你师承大神官,在神宫里头也生活了整整五年,还有身边这么多人帮衬着你,神女的位置我觉得非你莫属。”

“真的吗?”夕燃起了一丝信心。

“嗯”,樊舟点头,极为肯定。

“那就借你吉言好了。”

恢复活力后,夕立马把脑袋缩了回来,面色不善地对樊舟说:“以后别随便动手动脚的,我可是大姑娘了,方大娘说男女授受不亲。”

“你……过河拆桥啊,刚才谁安慰你来着?”樊舟见夕和他拉开距离,颇为气恼。

“你……是你……谢谢你”,夕回话时阴阳怪气,还做了个鬼脸。

“算了,不和你计较”,樊舟见夕小人得志的模样,破天荒的没有跳脚。

“对了,我问你,神宫的人你认全没有,别到时候出席什么重要的典礼闹了笑话。”樊舟突然想考考夕。

“没有”,夕回答得十分老实。

“啊?”樊舟十分诧异,随后数落道:“你这五年白活了啊,至少重要人物要知道啊。”

“又没人告诉我,我能怎么办,我去过最远的距离就是隐殿的竹林,隐殿的人我倒是认了个七七八八,可其他殿内听说规矩大,我都没踏足过呢。”夕的话语间毫不掩饰的埋怨。

“你不会问啊”,樊舟的眼神像看着一头蠢猪。

“问什么?那些与我无关的人,我为什么要知道?”

“强词夺理。”樊舟说了她一句后,又耐心给她讲起神宫的主要人物来。

夕听樊舟说,奉阳神宫,地位最高的人是三位长老,分别是大长老阎墟;二长老迟扇;三长老葛铜。

三位长老之下的是大小神官,分别是大神官极月隐,主管神宫大小事物;小神官虞珂,协助大神官处理事物。

大小神官之下的就是众弟子,以大神官亲传弟子樊宴、樊舟为首,其次是小神官亲传弟子施为,施妄,之后就是门外众弟子。

“这……这就完了,听你这么说,神宫里有地位的人不多,可我看神宫里头的人却有很多,那些没说到的难道都是侍童不成?”

“不是,有一部分是侍童,其余的大部分人都是门外弟子,就是偶尔接受大小神官的教导,在神宫里头自学的人。”

“这样啊”,夕稍稍明白后,又问:“那大小神官怎么不多收一些亲传弟子呢?”

夕的问话,招来了樊舟一个大白眼:“你以为成为神官的亲传弟子这么容易啊,必须得过五关斩六将,通过层层选□□,最顶尖有天份的人才有资格的。”

“那反过来说你很聪明咯?”

“那可不,想当初小爷我考试的时候,打遍天下无敌手。”樊舟说起自个,又开始猛吹。

“给你点脸,别蹬鼻子上脸!”夕看不惯,出口打击他。

哪知樊舟兴头正起,说得津津有味,夕的耳朵受了好大一番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