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和樊舟忙活半天,一个简单温暖的窝就给雪做好了。
樊舟第一次动手做这样的事,满满的新鲜感,做完后还有点意犹未尽,不断问夕,还有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夕直翻白眼,樊舟做事还是她指挥的,累个半死还不如自己直接来。
像赶苍蝇似的将樊舟驱赶到一旁,夕抱来雪,让它试试新的小窝。
雪在夕怀里十分老实,等看到樊舟,却情绪激动,龇牙咧嘴。
“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狼崽子,窝还是小爷给你做的呢!”樊舟愤愤不平,直骂雪。
“嘶……唔……唔……嘶”,雪在夕怀里站起,身子微微下屈,摆好攻击姿势,嘴里发出了不善的叫声。
樊舟见此,和雪叫上劲:“好啊,狼崽子,你有种就过来咬小爷啊。”
见樊舟如此挑衅,夕担心雪真的冲过去扑咬,虚踢了樊舟一脚,然后拍拍雪的脑袋:“不准咬人,听到没?”
“呜~”雪的煞气一下子收起,微微低头,然后抬眼看着夕可怜巴巴地叫了声。
“唉,没劲,还指望被咬了后光明正大吃狼肉”,樊舟嘴欠地说了句。
听得夕心头火起,直接冲着他吼道:“你少说点,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凶什么凶嘛”,樊舟侧过头,嘟囔了句。
雪见夕维护自己,两只小爪子趴在夕手腕上,尾巴摇得欢快。
“来,雪,试试窝”,夕将雪放在新窝里,雪转了一圈,身子在上面蹭了几遍,然后冲着夕嗷嗷叫。
“雪,你喜欢对吧”,夕抱着雪两处的胳肢窝,将它拿了出来,脸上是大大的笑容。
“嗷~嗷~”雪只是叫着回应她。
“那就好,辛苦总算没白费。”重新将雪放回窝里,夕满满的成就感。
这时,大娘喊吃饭,夕依依不舍地看了看雪,承诺给它带肉吃后,就去了厨房。
樊舟慢她一步,趁夕不注意,偷偷地瞪了狼崽子几眼,雪同样怒视。
进入厨房,夕和大娘已坐在桌边等候,樊舟看了一眼饭菜。
青椒土豆丝、香辣藕丁、豆芽鱼豆腐汤、葱油鸡这些都有,就是没看到猪肉。
他随意问了句:“大娘,肉呢,咱们今天吃素啊?”
大娘听了,也正想说这事:“猪肉我昨天还放了一大块在厨房里,藏得好好的,可今天早上起来,半天没找着,会不会被老鼠偷吃了?”
“咳咳……”在一旁的夕听到对话,一阵剧咳。
身旁两人面带关切地看着她,看得她怪不好意思,决定坦白。
只见她低着头,不敢直视两人的目光,小声说道:“大娘,肉是我拿的,给小狼吃了,昨天着急,忘记给您说了。”
“哦,这样啊,没事没事,多大点事,吃饭吃饭”,方大娘善解人意,没有为此责怪夕。
樊舟也不好说什么,去厨房找碗。
可半天没找着,这还奇了怪了。
“大娘,我碗呢,没找着啊。”樊舟一脸疑惑。
“不在厨房里头放着吗?”大娘没注意,反问道。
“没有啊,找遍了。”
夕感觉心里头有点不安,努力回忆起昨晚好像拿了个碗喂雪喝水,不会是?
“你的碗……长什么样?”夕吞吞吐吐地问。
“青花瓷碗,碗里刻有一个“舟”字,很好辨认的。”
啊,坏了,不好,昨天那个碗……
“你知道吧,是你藏起来的对不对?”樊舟见夕一脸心虚的模样,质问道。
“不不不,我没藏”,夕失口否认,随后又低声说了句:“虽然我没藏,但是和我有关系。”
“看吧,我就知道,说,我碗呢!!”樊舟猛拍桌子,连连逼问。
夕苦着脸,说话小心翼翼:“在……在我屋里,昨天给雪喂了水的。”
话说完,夕不等樊舟反应,就快速跑了出去,一直跑到门外头,然后在门缝里偷看樊舟。
“你……你给我回来”,樊舟扭过头,指着夕怒吼:“你存心的是不是,把我的碗拿了给畜生喂水喝!!”
“才……才不是呢,我就随便拿了个,哪知道是你的。”夕努力辩解。
“呵,谁信”,樊舟怒不可遏。
“反正事实就这样”,夕懒得和他再争辩。
“你做错事还有理了?”樊舟揪住她这点错事不放。
夕恼了:“你左一个畜生右一个畜生叫雪,还恐吓它,它拿你碗喝水,这是你的报应。”
“你……不可理喻!”
方大娘听了他们的争执,明白了缘由。
“舟小子,坐下坐下,夕擅自拿东西确实不对,可大娘我觉得她也不是故意的,你消消气。”
“你们就这样护着她,都护着她”,樊舟气鼓鼓的。
“呵呵,你也可以护着她啊”,大娘顺势接过话。
“不好”,樊舟发了一顿脾气,怒火也随之消散,不过性子还是别扭。
夕见樊舟消停下来,一点一点地挪步进来。
到了桌前,她恬不知耻地坐下,扒起饭来。
樊舟斜眼瞪她,她无动于衷。
吃饱饭,她给大娘说了声,打包了一份鸡肉,带给雪。
一天很快就过去,夕觉得自己没做什么事,天就黑了。
她常常想,自己会很快长大吧。
也许,她的一生也会在这神宫里渡过,待岁月流逝,看年华老去。
晚上,洗漱过后,她看了看窝里的雪,嗯,很安静。
等她躺到床上去,雪却突然动了,小跑到床边。
夕起身看它,见它扑腾着小短腿拼命往床上爬。
这是干啥?夕疑惑不解。
单手提起雪的后颈肉,与它对视:“你不好好待在窝里,跑来做啥?”
雪嗷嗷叫,四肢也没闲着,胡乱扑腾。
夕把它放腿上,雪瞅了夕一眼,然后扭头往前爬,等爬到它昨晚上睡着的那块地后,蜷缩起身子,酣睡起来。
“喂……喂……”夕用手推它,它不理。
什么嘛,辛辛苦苦做了半天窝,这小狼崽它不喜欢,晚上还是要睡床。
可白天的高兴劲是怎么回事?
敷衍我?
想到这个可能,夕有点挫败。
那以后她只能和小狼崽睡一起了?
不过,也好,冬天暖和,夕转念一想,豁然开朗。
又过了一些时日,小狼崽看着变大变胖,就连樊舟见了,都惊呼夕是喂猪的。
会不会说话啊,夕听了很不高兴,有一段时间都不搭理他。
玩闹了这么些日子,夕又要重新开始学业。
照常前往竹林,去亭子里等候大神官,这次,夕来的早了些,就坐在石阶上看看四周的风景。
“夕”,大神官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夕扭头瞧见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给他行礼。
“坐吧,你先写几个字给我看看”,极月隐坐在一旁,让出主位,指了指石桌上的宣纸和毛笔。
夕顿时紧张,坐下后,在极月隐目光的注视下,拿毛笔的手都在颤抖。
沾墨下笔,如此简单的事,夕却在宣纸上磨蹭半天,任由墨迹散落于宣纸上,白白浪费一张好纸。
极月隐以为她是不知道写什么为好,主动起身,拿过来一份自己写的大字,示意她临摹出来。
好……好紧张,大神官……能不能转过身去,夕心里这样期盼着。
可她心里的想法,大神官怎么会懂,视线盯人依旧紧迫。
无奈之下,夕只好厚脸皮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大……大神官。”
“嗯?”
“您……能不能……转过身去,这样盯着我……我写不出来。”夕闭着眼睛嚷道。
“不可。”哪知极月隐这次不好说话,没有答应夕的请求。
“嗯?”夕满脸疑问。
“我需要看看你握笔的姿势,如果等你写好再看,这样对你没有任何帮助。”
“嗯,您说得对。”
“你随便写写,我就看看姿势对不对。”极月隐再一次降低要求。
“好”,夕破罐子破摔,下起笔来。
三下五除二,一个大字呈现在极月隐面前。
夕看着自己的字,又看看大神官的,越发没脸。
这什么鬼画符,这不是我写的,好想撕掉,嘤嘤嘤。
极月隐镇定自若,沉思片刻,对夕说:“夕,你写字时两手要同时放在桌上,肩膀要放平,然后背部要挺直一点,眼睛里切勿有杂念。”
指出这几点,极月隐示意她再写,夕按照极月隐的方法挺直身子。
可写着写着,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练字真的太难了,夕有点泄气。
“夕,打起精神来,没关系的,记住下笔并不是手指用力,而是腕部灵活转动。”
极月隐担心夕不理解,接过毛笔,写给夕看。
夕单手撑脸,看着大神官写一个字很容易的样,又燃起希望来。
“我……我懂了,让我试试”,夕抢过毛笔,再次下笔。
可刚才看时,夕觉得挺简单的,真到了自己动手的时候,写着写着就容易被之前的习惯带偏过去。
头越来越低,都快碰到桌子了。
真是没脸见人了,刚才在大神官面前拍胸脯保证过,可现在,尴尬了。
极月隐不知道何时站起身的,等夕反应过来,他的手已经猝不及防地握在夕的右手上。
“咚——咚——咚”,心跳突然加速,脸上不断散发着热意,夕羞涩的甚至不敢抬头。
手感觉不是自己的,宣纸上的字一个接着一个出现,夕突然不认识了。
大神官说什么她没听清,她只是注意到一只修长白皙、指骨分明的手紧紧地包裹着她的小手,那么温暖有力。
好几次为一个男人的手着迷,她真的无可救药。
“夕,夕”,极月隐的喊声将她拉回现实。
“哦哦,大神官。”
“懂了吗?”
“大致明白了。”
“那你照着我教的方法写给我看看。”
“啊?”夕懵了。
“还有问题?”
“没……没了。”
嘴上这么说,夕心里却暗暗着急,刚才大神官怎么教来着?
一动笔不得露馅了?啊,头疼。
可写终究是要写的,那就……照着自己的方法写吧,大神官怪罪也没法了。
字写出来,和之前没两样,极月隐默不作声,夕心里直打鼓。
受不了这种严肃的氛围,夕主动表示歉意:“大神官,对不起,我太笨了。”
“你刚刚可是神游太虚了?”极月隐一句话戳破事实。
夕羞愧地低下头颅。
随后,极月隐起身,走到亭子一旁,遥望远方,说了句:“你这几日先练字吧,等什么时候练好了,再来这竹林继续学业。”
平静的语气说出的是无情的话,夕真的慌了。
她几步上前,扯着大神官的衣袖,祈求道:“大神官,对不起,我真的错了,您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以后保证不会分心的。”
“心不静,字永远学不会”,极月隐不看她,只是说了这几个字,让夕自己领悟。
“呜呜呜——”夕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你——”极月隐没料到这一出,有点惊慌失措。
夕见极月隐看她,哭得更大声。
“你……别哭了”,极月隐抚额,隐隐有些头痛。
他没教过女孩子,但也知道不能和男孩子一样教导,不听话就打手心。
所以夕这样哭,他不知道怎么安抚。
无奈叹气一声,极月隐有气无力地说了句:“只要你别哭了,你想怎样都依你。”
“真的吗?”夕果然停止哭泣,只是小声抽泣着。
极月隐点头。
“那我想……明天……以后都要来竹林……接受……大神官……您的……教导。”夕抽抽搭搭地说出自己的要求。
“好。”
极月隐同意后,夕终于破涕为笑。
“大神官真是的,我哭得这么伤心,都不知道安慰一下”,夕的要求被满足后,有点得寸进尺,继续撒娇。
“怎么安慰?”极月隐对此一窍不通。
“抱抱我啊,说几句我想听的话,大神官真笨,这都不明白吗?”夕俏皮地回道。
“这样啊!”极月隐终于悟了。
趁着极月隐不注意,夕突然冲到他怀里,怀抱住他。
极月隐两手无处安放,不知所措。
“刚才大神官没有这样做,现在是补偿我。”夕狡黠地说。
“好。”极月隐耳后根微微红,失了原有的判断,任由夕牵着鼻子走。
“不过啊,大神官只能这样安慰我一人,不能以同样的方式去安慰其他女人,女孩子也不行。”夕说得有些霸道。
极月隐不解:“为何?”
“因为啊,只有我熟悉大神官的为人,如果大神官这样抱了其他人,会被认为登徒子的,所以,千万不要尝试哦。”
“嗯,说的在理,我知晓了。”
夕露出了狐狸般的微笑,在大神官的怀里使劲蹭了蹭。
“好了吗?”极月隐有点不适,却又不敢主动推开她。
“没有,还不够,大神官身上太香了,闻不够。”
极月隐闻言,一脸茫然。
“我没涂香/粉啊!”
“那怎么有竹香呢?”
“大概是在这竹林里待久了,沾染上一些。”
“哦,如此说,要是我在花圃里待久了,也会染上花香吗?”夕反问。
“是……这个理。”
“那好,改明儿试试。”
“你看起来心情大好,你先放开我,我还有事,咱们明日再见。”
夕抱得越久,极月隐越难受,浑身像火烧似的,气血翻涌。
明白这样下去不行,极月隐找借口推拒了夕。
夕瞧着他慌乱逃离的背影,喊了句:“大神官,我以后可以称呼你为师父吗?”
“可”,极月隐头也没回,只是回应了一句。
夕眉开眼笑,不断地喊着:“师父师父。”
稚嫩的女声阵阵回响,惊得竹林里群鸟齐飞,以声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