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了,樊舟没有来,是的,那次被夕气跑后,夕再也没能看见樊舟的影子。
正如大娘所说,到了吃饭时,桌子上会出现一个沾有米粒的空碗。
樊舟什么进来,什么时候吃饭,夕无从得知。
真要注意,夕能堵住他,但是她不想。
刚开始,少了一个烦人精,夕耳根落了清静,心情大好。
可是渐渐的,心里空落落的,感觉缺了点什么。
和她说话的只有大娘,可她有时候说的,大娘不一定懂。
她无比渴求有个同龄人一起玩,所以她想念樊舟了。
大神官的字,她照着写,熟练了,读却成了最大的问题。
这时候,她终于念起樊舟的好。
也不是没有想过去找大神官,可她胆子小,出了自个院门,见到陌生人就习惯性躲。
不敢出门,只能将自己困在这四方小院,她抬头望望天,觉得无聊得过分。
窗外大树下,好多蚂蚁,她一时兴起,抓了几块点心冲了出去。
大大咧咧坐在树下,她将点心分成小块小块的,扔在地上,看着蚂蚁兴奋地往洞里搬。
每次蚂蚁将食物搬到洞口,她就格外恶劣地用树枝把东西往外挪。
见蚂蚁慌了神,又围上去运食物,快要成功回洞的时候,她会再次干扰它们,乐此不彼。
“你真幼稚,在这欺负小蚂蚁”,一个男孩声传来,夕惊了一下,猛然抬头,见到了失踪几天的樊小爷。
“要你管!”夕这几天没见到他,怨念已久,这会人出现了,更是控制不住脾气。
“是,小爷管不着,也不想来,要不是师父吩咐我,小爷我吃饱了撑着没事做,来你这找气受,啊?”樊小爷一撩衣袍,原地盘腿坐下,目露凶光。
夕一听,心里一喜,赶紧扔了树枝,小跑两步到樊舟身边,挨着他坐下。
顾不得樊舟嫌弃的眼神,夕着急地问:“大神官吩咐你什么事?”
樊舟懒得看她的激动样,扭过头,冷冷地说了句:“家宴,师父吩咐我带你一起。”
“真的吗?那我得好好准备”,夕欣喜若狂,捧着自个脸,嘴里嘀咕着要穿什么衣服。
“看把你美得,不就是吃个饭?”樊舟看不惯她的样子,用手猛戳她的头。
夕拍开他的手,嘟囔一句:“你不懂!”
“不过,会不会有很多人?”夕高兴过后,又忧心起来。
“没有,就你我、方大娘、樊宴、师父,就是给你接风洗尘的一顿饭,你还指望敲锣打鼓,昭告天下?”樊舟毫不留情地打破了夕的幻想。
“那就好,都是我认识的!”夕听闻,没有大失所望,反而隐隐有些期待。
话带到,樊舟没有要走的意思。
三天了,小爷三天没出现,这个小没良心的丫头居然没来找我,樊小爷经常这样碎碎念。
拉不下脸主动过来,樊舟听到师父对小童的吩咐,主动揽下这差事,为的就是看看这小丫头的反应。
没想到,人家在和蚂蚁玩呢,都没注意到他这个大活人!
开始樊小爷很气愤,后来一想,气啥?气了别人不知道你生什么气,苦的是自个。
再加上樊小爷也想通了,他和师父争什么?师父本来比他厉害比他强,是他最敬佩的人,要争也争不过啊!
借着机会他来了,也是存着和好的心。
不过,他不会道歉的,想也别想。
“你字写得咋样了?”樊舟没话找话,和夕扯开话题。
“还好,就是我……不……不怎么会读。”夕老实回答,说着说着有点难为情。
樊舟一听,乐了,看吧,看吧,没小爷我,你字都不认识。
“你不会读可以问问师父啊”,樊舟故意这样说,就是想试探下夕。
“可……大神官他……很忙,再说了外面人多,我……”
哦,原来胆小啊,樊舟立马明了。
“那你不知道来问问我?”
“你都没有来,好几天了”,说到这,夕有点委屈。
哟,还记着日子呢,看来也不是完全没良心,樊小爷心里美滋滋。
“咳……我明天……开始教你……”
“为什么不是今天?现在不是有空?”夕抬头,迷惑不解。
“待会要一起吃饭啊,笨”,樊舟赏了夕一个爆栗。
夕捂着头,“难怪大娘在厨房里鼓捣半天了。”
“不过,她为什么不让我帮忙,我帮忙不是快点?”
“你个小丫头能做多少事,说不定还碍手碍脚呢!”樊舟枕着手,躺在地上,说得夕闭口不言。
两人聊了一会,樊舟见天色已晚,就直接拉着夕往主殿跑。
到了主殿几米外,夕看着那大殿,极其震撼。
主殿分两层,一层正殿,二层阁楼,屋顶处全部由青色琉璃瓦覆盖,边沿处各有尖角向上弯起,直指云霄,正中心镶有一块蓝底金字牌匾,刻有“隐殿”二字。
从上往下看,正殿四周各有朱红圆柱数根,皆以蛟龙盘旋其上,蛟龙口吐龙珠,龙目圆睁,气势十足。
圆柱外另围有一圈白玉栏杆,栏杆下各有出口,而正中心出口处阶梯数百,夕看着那阶梯,顿时腿软。
“走啊,怎么不动了”,樊舟轻车熟路,跨过几层阶梯后,才发现夕在原地徘徊。
“从……从这走上去?”夕指着这阶梯,说话不免有些哆嗦。
“不然呢,你觉得还有路?”樊舟面对夕,两手摊开,回得理直气壮。
“不……不去了,我腿软”,夕面若死灰,哭丧着脸,一屁股坐在台阶上,自暴自弃。
樊舟轻轻松松下了台阶,抓起夕的胳膊,把她往上拖:“快走,耽误时间,让师父等你啊。”
“你……放开……放开……我自己走……”夕察觉到有人过来,猛地甩开身边的人。
樊舟反枕着胳膊,悠闲地再次上了台阶,自己走的快,见夕慢了,还不忘督促。
夕爬到一半,已到极限,累得气喘吁吁。
“还……还有多久啊”,她喘着粗气问。
樊舟目测了一下,“嗯,还有一半。”
“啊?”夕听闻如晴天霹雳,死活不愿再爬,甚至有折返的打算。
可樊舟的魔音再次入耳:“你已经爬了一半,返回去还是一半,还不如往上爬。”
夕进退两难,只好咬牙坚持。
见樊舟爬了这么多层,一滴汗水也无,她疑惑不解:“你怎么不累啊?”
“体力好,平日里我习武强身,你这种瘦胳膊瘦腿的怎么能比?”樊舟回话时,不忘挤兑一句。
夕没空和他吵,往上爬几步就歇一会,在她快绝望的时候,终于到了正殿。
正殿外有四个弟子打扮的人看守,其中一人见到樊舟,招呼道:“樊师兄,你今日怎么往这边上殿了。”
如果不是有人在这看着,夕已经想瘫在地上,这会听到人说话,感觉那话里的意思有点不对。
因此,顾不得礼仪,她插了句嘴:“到主殿不是只有这条路?”
“咳咳……”樊舟见大事不好,用力咳嗽。
和他打招呼的师弟并没有领会其意,反而性子直率地说了句:“不啊,有小路的,这台阶只有举行重大仪式时才爬呢。”
“樊舟!!”夕明白过来,发出震天吼。
樊舟慌忙过来捂住她的嘴,夕用牙齿狠咬,他吃痛却不愿放开,悄声对夕说:“祖宗,别喊了,这儿不是能闹事的地方。”
夕不吭声了,眼神狠狠地刮着他,樊舟半拖半抱把夕拖到一旁,刚才的师弟挠着头,尴尬地看着他们。
“她情绪不太对,抱歉抱歉啊”,樊舟含糊其辞地解释一番,就拖着夕走了。
到了个没人的角落,夕连踢带踹,樊舟终于受不了的松了手。
夕趁樊舟不注意,狠狠咬了他胳膊一大口,直到衣服见血才满意松口。
樊舟一脸错愕地看着伤口,夕冲他挑衅一笑。
挽起袖子,樊舟见牙印清晰明了,伤口处不断有血珠冒出,暗骂了句:“疯婆子。”
夕得意洋洋:“谁让你骗我的,活该!”
“看看你那样子,一身汗臭味,待会怎么见师父?”樊舟放下袖子,对着夕指指点点。
“还不都是你害的,亏我信了你!”夕气鼓鼓的,余怒未消。
“行了,我不和你计较,咱们往小路去,换身衣裳。”樊舟准备将此事揭过,夕也担忧去晚了,只好再一次相信樊舟。
这次樊舟倒是规规矩矩,很快带着夕跑了回去,各自换了衣裳后,才重新来到主殿。
家宴在偏殿处进行,两人到时,极月隐和樊宴已经坐在桌前。
到底是来迟了,夕暗暗心焦。
“你们两个怎么才来啊?大神官和樊宴都等了好一会了。”方大娘开口询问,余下两人也望着他们。
“我……”夕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樊舟却爽快跪下,大方承认:“师父,这是徒弟的不是,徒弟带夕往正殿台阶处走来的。”
“夕不知道小路情有可原,你又是为何?”极月隐不解,连连追问。
“唉,还能怎么解释?肯定是这小子想捉弄人呗。”樊宴一语道破。
“师父,我错了”,樊舟辩无可辩,低头认错。
极月隐面露不悦:“平日里为师教你要守时守信,做事要知晓轻重,今日你犯错,就罚你抄写宫规五百,明日早上交予为师,不得他人代笔。”
“是,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