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房间?里,只有?DV机闪着?莹莹的光。楚天舒和林槐头靠着?头,往屏幕上看。
录像从早上林槐在车站碰见众人开始。那一段没什么?可说的,只是楚天舒感觉自己?的脑袋越发沉重。随后,便是众人在面包车中的欢声笑语。
由于林槐才用了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在车上,摄像头始终由林槐的方向,看向整个车内。在几人谈到如月镇的习俗时,楚天舒刻意放慢了DV机的播放速度,仔细地听了好几遍。
林槐全程坐在旁边打?哈欠,他双眸在黑夜中闪着?幽幽的红,柔软的黑发却无精打?采地垂在额上。和陷入推理状态、认真谨慎的楚天舒比起来,他完全就?是坐在旁边凑数的。
这倒不只是因为他的强大和天不怕地不怕,更是因为有?楚天舒在,他便安详地等着?他推理,就?是了。
这段画面看完,便是众人双手合十、并进入如月镇的场景。摄像头一直跟随着?众人,直到所有?人都进入这户人家。
在摄像头晃晃荡荡,走进村上家的那一刻,林槐道?:“等一下,在这里,我在樱花树下看见了一个女鬼。”
他盯着?摄像机屏幕,双眼像是莹莹的红宝石:“三、二、一……”
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摄像机的确拍到了那棵樱花树,可一切都是正常的——在夜风中轻微摇摆着?的枯萎的夜樱,朦胧的月色,一切都是那样美丽而富有?诗意。
可林槐明显不为自己?所见的这一幕而喜悦。
他静静地盯着?DV机。终于,视频抵达了众人玩游戏时。所有?的灯被关闭,只剩下幽幽的烛光,然而DV机似乎具有?良好的夜摄功能,里面所有?的画面都是那样的清晰而详尽。
神龛在林槐的身边,从摄影机里拍出去,能看见的是林槐的一部分背面,和其余四个人。
他看着?五个人围成一团,在叽叽喳喳地玩笔仙的游戏。DV机同样拍摄到了众人身后的影子,然而,曾经在林槐眼中,变成了恐怖女人的红裙女孩的影子,却维持着?原本的模样。
一切的灵异元素都仿佛从这个摄影机里退去了。楚天舒皱着?眉,随后,他就?听见了红裙女孩的声音:“笔仙啊笔仙,小林君什么?时候才能和他恋人分手啊?”
楚天舒:……
在看见那支笔用力地写了无数“不”字后,楚天舒这才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之后室内一暗,随之而来的是尖叫声。由于整个室内都变得黑暗起来,摄影机也?不曾拍到任何东西,只有?一片黑暗。
随后,便是亮起的灯光,进入室内的黄裙女孩、蓝裙女孩,然后,是白裙女孩的诡异发言和再一次的黑暗。再然后,便是洗手,众人身上的血红“正”字,昏迷的白裙女孩……
一切都到此?为止。
楚天舒将画面跳跃回玩笔仙那里,反复观看。
摄影机的画面依旧是一片黑暗。楚天舒摸着?下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林槐打?了个哈欠道?:“我们赶紧……咦,等等?”
他俯下身道?:“你有?没有?听见脚步声?上一次放到这里时,好像是没有?脚步声的?”
踏。
踏。
是人的脚步声。
他将耳朵凑过去,细细去听。
的确是人的脚步声,轻缓的,窸窸窣窣的。林槐还想再说话?,嘴却被另一个人捂住了。
“嘘。”
他听见楚天舒的声音。
“脚步声,不是从DV机里传来的。”楚天舒低声道?,他的手指,抵着?墙面,“而是隔壁。”
“隔壁?”
林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听着?来自隔壁的脚步声,轻缓,像是有?人在行走,又或者是在爬行。他也?压低了声音,继续道?:“隔壁住着?的不是惠子和青子……”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了。
他想起来了!
惠子和青子的房间?,原本的确是在他们房间?的隔壁没错。
然而因着?白裙女孩的发烧昏迷,她们已经收拾床铺,搬到了红子和小雪的房间?里去。
既然她们已经离开……那么?在她们的房间?里,缓缓爬行着?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又或者,如果?蓝裙女孩和黄裙女孩不是恰巧搬离了这间?房间?,
爬行的声音持续地在隔壁房间?响动着?。林槐将耳朵贴到墙壁上,听着?它的活动。
他听见那个“东西”在隔壁房间?里爬了一圈、两圈……然后,他听着?它……
——爬到了自己?的所靠着?的墙壁对?面!
一时间?,两个鬼都没有?发出声音。
接着?,林槐听见了摸索声——那个东西隔着?墙壁,似乎在摸索着?什么?,它的姿态,简直像是能摸索出林槐的身形似的!
若是换了个玩家在这里,他头顶上的冷汗,应该已经如悲伤般逆流成河了。可林槐却试探地把手,也?贴到了墙上。
‘你要做什么??’楚天舒用气音道?。
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林槐,一点一点地站了起来,两手在墙上摸索着?……
楚天舒:……
在几个动作之后,他好像理解林槐动作的意思了。
他在模仿那边“鬼物”的动作!
很明显,不久之后,隔壁的鬼物也?理解了林槐的动作。证据是它停顿了好一会儿,墙面上便传来了抓挠声。
林槐红眼一亮,伸出自己?的手爪,也?开始在这边墙壁上抓。
隔壁的鬼:……
隔壁的鬼用骨节敲了敲墙壁。
林槐也?敲了敲墙壁。
隔壁的鬼:……
林槐此?刻的反应堪称是在跟着?隔壁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隔壁的鬼物停顿了一下,开始爬墙。
林槐跟着?它开始爬墙。
隔壁的鬼物像是黔驴技穷般地,默默地从墙上爬下来,沿着?墙根,到了临近庭院的地方。楚天舒跟在林槐身后,默默轻声道?:“它到外面的走廊里了。”
林槐点了点头。
须臾后,走廊里也?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有?“人”双手双脚着?地,在走廊里爬行。
它爬行的方向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房间?与木质的外走廊间?,所隔着?的只是一扇可拉开的纸门。纸门的颜色惨白,门外,是庭院与连绵不断的阴雨。月光被阴云遮住,纸门上光线疏淡。
然而,却有?什么?东西,极小声地破开了纸门。
那是一个孔。
一个能从外……看到里面的孔。
如果?有?人此?时蹲下身,从孔中看过去,所能看见的,便是一只带着?血丝的狰狞的眼。
趴在地上的鬼物也?是这样想的。
可它却没有?等到隔壁的抄袭者,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来自它头顶的,有?什么?东西被撕裂的声响。
鬼物:……
它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所看见的,却是一整个……
从纸门里,破纸而出的头。
头说:“哈喽,初次见面,我要对?你说多多关照吗?”
鬼物:……
那是一双深红色的眼睛,镶嵌在苍白的脸上,如同两颗在黑夜里也?熠熠生辉的红宝石。另一边传来纸门的拉响声,在另一个人从纸门里出来前,那只鬼物惨叫一声,飞也?似地跑了。
握着?扳手出门的楚天舒:……
他刚想追上去,就?听见里面传来的老好人的声音。他似乎被那声惨叫声惊醒了,从被子里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
他所看见的,是纸门上的大洞,纸门里的林槐,和纸门外的楚天舒。
“刚才……”老好人颤抖着?嘴唇道?。
林槐透过纸洞,看着?鬼物消失的方向,道?:“不好意思,好像它有?点被吓到。”
老好人惨白着?脸,走到楚天舒的身边。在看见外走廊上那条清晰的水迹后,他的脸色更加糟糕了。林槐继续道?:“没想到它会叫得这么?大声。”
楚天舒也?点点头。他刚想蹲下身,去研究那条水迹。
他的肩膀上,便多了一个人手掌的重量。
“你没事吧?”老好人哭丧着?脸,颤巍巍地安慰他道?。
楚天舒:…………
……
当?晚对?于鬼物的狩猎就?这样被老好人打?断了。林槐和楚天舒去了隔壁的房间?一趟,隔壁房间?果?然是空空的,里面却有?大量水渍爬过的痕迹。
然而第二天一早,两人醒来时却发现,屋外还在下着?雨,然而隔壁屋内、与外走廊上的水渍都消失了。
窗外的雨还在下,整个天空都是阴的。林槐的目光穿过檐下,看向了院子里的樱花树。
昨日尚且枯萎的樱花树,今日看起来却仿佛好了许多。原本干枯的纸条上,仿佛又多出了一个个枝节,乍眼一看,竟然像是一朵朵花苞。
他皱着?眉头,刚想继续看,便听见了隔壁惊喜的声音:“醒了!醒了!”
“小雪她醒了!”
这个消息无疑是振奋人心的。原本不安地跟在两人身后的老好人,此?刻也?露出了惊喜的表情。林槐和楚天舒对?视一眼,楚天舒道?:“我们也?过去。”
林槐点点头。他拿着?摄影机,走向了四色女孩所居住的房间?。
房间?里早就?挤满了人。看起来所有?人都无心早餐,均等着?白裙女孩的消息。因此?,一听说她已经醒来,其他人便涌了过去。
白裙女孩躺在床榻里,睁着?双眼,脸上带着?异样的红晕。林槐一靠近她,就?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香气。
那股仿佛有?熟透的水果?正在腐烂似的,香气。
她双眼看着?天空,呆呆地,无论红裙女孩问她什么?,她都不回答。胖子急迫地道?:“怎么?办,要送她去医院吗,现在还在下雨……”
“你说得对?,把她扶起来,送她去医院。”在所有?人六神无主时,只有?黄裙女孩这样冷静地开口道?。她话?刚说完,蓝裙女孩与红裙女孩便慌忙上前,要扶着?白裙女孩的身体,将她从床榻里扶起来。
然而让她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当?她们扶住对?方的肩膀,要让她坐起来时,原本一直呆滞地看着?天空,一言不发的白裙女孩,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啊——!!”
那惨叫声仿佛泣血,带着?极致的痛苦与恐惧。两个女孩当?即手一惊,将她又摔回了床榻上。
“怎么?了?小雪,你怎么?了?”
“是……疼吗?难受吗?”
三个女孩围着?白裙女孩嘘寒问暖,几个男人在旁边面色焦虑,却一个也?不敢上前。许久之后,红裙女孩犹豫道?:“小雪她好像,不想离开这张床……”
黄裙女孩咬咬牙,放弃了将白裙女孩背出被子的想法。毕竟每次当?身体将要离开被窝时,白裙女孩的神情都是那样的痛苦——又或者说,是恐惧。
她在恐惧着?离开这个被窝!
“既然这样的话?,你们可不可以……”她用犹豫的眼神看向众人。
“我可以。”老好人当?即举起手来,“我到镇上的诊所去问问,看有?没有?能够来这里出诊的医生。”
黄裙女孩这才放下心来。
在他们说话?的间?隙见,林槐已经来到了白裙女孩的身边。他抵达时,白裙女孩已经再度恢复了呆滞地看着?天花板的神态——她的所有?反抗与痛苦的神色,只来自于她将要被人扶着?离开被窝的时刻。
在靠近白裙女孩时,林槐有?些意外。
白裙女孩完全没有?看他——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似的。林槐低下身,在所有?人没注意的时候,将她的手臂从被子里拿了出来。
在刚刚触碰到女孩手臂的那一刻,一种古怪感涌上了林槐的心头。
——很多汁。
这是林槐的第一个想法。
然而很快,这种诡异的感觉就?消失了,被他握在手里的,的确是一根普通的手臂。白裙女孩甚至没有?反抗他的行动,这点让他很意外。
接着?,他看向了对?方的手心。
两笔的正字,如今只剩下一笔还鲜明。
另一笔,已经几乎要完全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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