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少年

交完班后,中年女人一身疲惫的找到他们,约定了明天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又给他们安排了一处离见面地点近的帐篷后便离开了。

古亦轩从车上搬下两袋大米,一袋让他们明天留给阿姨,另一袋要是能带上车的话,就带上车等到州省安置点后使用。如果不能带走,便也给对方留下,也算是感谢那个给他们带来此次机缘的小粉丝。

找出几张防御符给米林凡和黎然留下,嘱咐他们要是遇到唐氏兄妹也给对方几张,古亦轩想了想,觉得再没有其他事后,便向两人道了别,再次孤身踏上了归途。

一路向西驶出湖都,古亦轩又在中途去搜集了一番。

比起食物来说,他更看重的是短时间内无法再生产的物资,譬如燃油、药品、发电机,以及各种承载容器和生活用具。

离开一家床上用品制作工厂后,又收集了一些冬天用的厚绒被及毛毯,看了看储物戒里被单独劈开的物资区,觉得差不多的人发动汽车,向州省北部一路不停地驶去。

国道上的车辆已经明显多了起来,古亦轩甚至还遇到了几件粉丝母亲所说的“不太平事”。

遇到持刀抢劫的,有些被钉子木桩拦下的车主还会反抗,古亦轩也没闲着,跟着一顿揍。至于在遇到一些持枪之徒时,就短不了因人而异,根据对方所犯下的事会作出不同的“反抗”。

有些人是手断,有些人则是没命,而有些背后有操纵团伙的,自然就会将那个草菅人命的首领揪出来,再挂到对方据点外的东南枝上。

这样一路下来,古亦轩倒收缴了不少枪支弹药,也算是彻底变成了和想杀自己的魏青妍完全“相反”的“一类”人。

“相反”,是指在两人的行为上,一个,是铲除异己,不管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只要不喜欢,就得把命送上;一个,是剿杀凶徒,只要手上有人命案的,就一律问斩,然后再挂到附近的东南枝上。

所谓的“一类”人,是指两人都遵循着自己的意愿,将之强行地加诸到别人身上。不管结果是好是坏,如今的古亦轩,已和纵容私欲的魏青妍一样,有了属于自己的“法律”。而这个“法律”,自然也会因为三观下限不同,所给出的“刑罚”也会不同。

没想到他之前还愤恨的强者法律竟然也会在自己身上体现出来,可见这“人心易变”四个字,果然是世上最难懂的真理。

一边诊断着自己的心理变化,古亦轩一边摇了摇头,感慨着世事的变幻无常。

不过这倒也没什么好纠结的,因为这便是他的本心。在这个强者生存的世界上,既然选定了这样的路,那便一直问心无愧毫无畏惧地走下去便是……

随着身边的车辆渐渐变多,古亦轩回想一下脑中的地图,确定自己离州省的安置点已经近了。这也就代表,只要越过安置点再往西,就是州省建立的监察区,王家四口应该已经都到那里了。

在道路变得逐渐拥挤时,古亦轩驾车向北绕行,绕开州省的安置点后,也没有拐回军车不断的主道上,继续在乡镇公路上前行。

又过了一晚上,在异变暴发第五天下午,古亦轩终于到达了州省与贵省的北部边界处——太清山岭脚下。

在楚昔给的军事地图上显示,这座太清山岭一直绵延到贵省的中东部,是华国出了名的古山岭之一。

古亦轩已经研究好了路线,在太清山岭接壤贵省境内的一处地势较低的山林里,有一个村落正好坐落那里。他只要从村落里出发,使用御风诀一路踏空前行,也许不到一天,便能翻过低林区到达贵省。

把指南针拿了出来,古亦轩开车入山道,顺着路线指示,慢慢向村落方向驶去。在快要到路尽头处时,驾车的人突然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妖种嘶叫声,心中一凛,迅速下车将之收到戒指里,施展御风诀朝村子里跑去。

耳边此起彼伏的妖种尖叫声越来越响,古亦轩仔细辨听,竟从里面听出了一道道破风划过的利器嗡鸣声。等来到事发点后,就在不远处看到,一个孱弱的少年正背着一个人站在屋顶上,拿着一把寒光影动的长剑在不断劈砍着下面涌动的妖尸。

当看到最上面两具妖尸灵活的甩出粗长的刺管后,古亦轩心中一怔——这是,已经动作进阶到更加灵敏的妖尸?!!

感觉到少年体力有些不支,惊疑的人再没耽搁,一下子跃到附近的屋顶上,迅速向少年所在处飞去。

一道风刃最先打了过去,将那袭向少年脑袋的妖尸刺管直接削断,古亦轩纵身落到对方身边,开始打出一道道净妖符,立时止住了下面妖尸上涌的动作。在看到对方制造出来的空隙后,少年挥动利剑,一把削下了最近一具灵敏妖尸的脑袋。

感受到身边人剑气中那隐含的真元流动,古亦轩眉梢一挑,手下动作不由加快。没想到,竟然还遇到了个同行!

当下手起刀落,一道道饱含灵力的风刃和符箓不断向妖尸砸去,不出一刻,屋檐下的妖尸便被彻底清除,挨个倒了地。还没等他询问出声,背着人的少年就突然往旁边一栽,已经失去了意识,古亦轩骤然一惊,赶紧一把捞住了对方。

触手一片冰凉,古亦轩看向昏迷少年背上已经没有了呼吸的老人,微微一怔,将两人放平到屋顶上,开始检查起了少年的身体。

发现对方是因为真元耗尽才导致的昏迷,古亦轩又看了眼老人额间已经干涸的血窟窿,不由叹了口气。

拿出白玉灵石,按照阵法中所示,修炼不久的人第一次用灵力画出了一个聚灵阵。

将少年和自己都置于阵中,古亦轩运转心法,在吸纳天地间风灵气的同时,也感受到了一股与风灵气截然不同的灵气正向少年体内涌去。

这次是古亦轩第一次这么大范围的击杀妖尸,等损耗过多的真元逐渐补回来后,丹田内的雾态元力又上涨了一些,修为也随之来到了炼气五层的后阶。

入定结束,古亦轩看了眼还在吸纳灵气,但脸上已明显好转的少年,默默松了口气。

现下可以知道少年应该是刚入道不久,修为也只到炼气二层,要不然也不会因为背着一个人,就被下面那些妖尸给团团围住。不过少年看上去应该在十四五岁之间,正是修炼的最好年龄,能在这么多的妖尸围攻中坚持下来,可见其心性坚强,即便是自己身亡,也不肯放下背上的老人。

又看了眼少年手中紧握的利剑,古亦轩微颔首,猜想着对方踏入修真道的机缘,毕竟这孩子实在是不像个有门派可依靠的初修者。

从弥久的空茫中醒来,少年便感觉到一股温暖的灵气正缓缓进入自己体内,将之前空涸的丹田逐渐充盈了起来。发现自身经脉似乎有所变动,刚有些疑惑,便听到耳边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

“你修为已至三层,可在聚灵阵玉石失效前继续巩固一番。”

霍然睁开眼坐起身,少年握紧了手中利剑,等看清了面前盘膝而坐的俊美男子后,不由一怔,又看向身边老人的尸身,这才逐渐想起了昏迷前所发生的事。

知道自己是被对方所救,而能够这么快醒来,也与身下的阵法有关,一脸沉默的少年当即便在聚灵阵中跪下,向古亦轩结结实实地磕了一个响头,然后,便再次背起老人,跳下屋顶向村落外的山林里走去。

微微一怔,古亦轩看着对方那沉重的背影,想了想后,也跟着走进了山林。

少年一路默默前行,后面古亦轩则一边拿着指南针辨别方向,一边淡定的跟着。

直到来到山林中一座小木屋旁,少年才停了下来,然后在靠近水源的地方,将背上的老人平放下来,开始用手在地上刨起了坑。

古亦轩从戒指中拿出铲子放了过去,少年发现手边的钢铲后一怔,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人,拿起铲子继续挖坑。

等坑挖好,又将老人放进去埋好,少年跪在坟前,双眼呆滞的看了一会,低下头,“碰碰碰”地磕了三个响头——

【爷爷,八斤不孝,回来晚了,没能救下您和村民。】

瞳孔微缩,古亦轩侧过头看去,确定自己没有看到少年张口。

腹语?不对,难道这是修者间的传声入话?

想了想后,古亦轩灵光一闪,也试着用灵力驱动说了一句密语——

【孩子,我刚刚好像听到你说话了,你现在能听到我所说的话吗?】

少年身躯随之一震,神色吃惊地回过头,看向身后的人——

【您、您能听到我说话?】

“……”

显然能听到。

古亦轩一笑,向对方点了点头。

少年眼中瞬间闪出清澈的亮光,面瘫的小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抹人性化的表情。古亦轩读出了对方脸上的欢喜之意,不由笑了笑,开始用密语和对方沟通了起来。

这一问,才知道了少年的身世,以及对方被妖尸围攻的事情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