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宫妃如狼似虎

近日宫里的人私下都在传皇帝有了新宠,这事儿也不是空穴来风,事情要从几日前张巧儿亲自给皇上送茶说起。

“皇上,您喝茶。”张巧儿笑着将茶水端到赫连铭面前,他伸手接过送到嘴边正要喝,却突然一顿。

“小路子呢?”

“嗯?”张巧儿一时没反应过来,半晌才道,“小路子……小路子,哦,奴才差小路子去御膳房瞧您的午膳是否准备好了。”

“嗯。”赫连铭将喝过了的茶盏放下,点点头,就在张巧儿收了杯子要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又道,“下回这端茶送水的活儿就让小路子来吧。”

张巧儿又是一楞,但很快便低头回道:“是,奴才晓得了。”

这只是其中一桩,另外一件事发生在两日后。

本就是入夏的日子,只是这日天气出气地燥热,赫连铭身边便多了两个扇扇的人。

张巧儿他们知道赫连铭一旦处理起政务来便是心无旁骛,便只是站在一旁不语。谁知今日赫连铭看着看着突然来了一句:“小路子呢?”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脸的迷茫,倒是张巧儿面色一僵,但还是上前道:“皇上找小路子有何事?”

“你去差她过来给朕扇扇子。”

“奴才……遵旨。”

……

若说前面两件还只能看出些苗头来,那么御花园一事便是让众人确定了赫连铭的心思。

那日是太后招呼了后宫群妃来赏荷,花娇衬得人更艳,人艳映得花更娇,但也不知是哪个开的头,最后一场赏花游竟然成了皇帝□□大会。众妃子皆向太后抱怨皇帝性冷,整日的忙于政事都忽略了她们。

且说这大祁后宫四妃不全,九嫔不齐,后位也至今空悬,而赫连铭登基至今也无所出,所以这后宫嫔妃无不暗地里下功夫想要怀上龙种,母凭子贵,一步登后。但是光她们自个儿使劲可不行,皇帝不来,她们就算谋算周全也是无法啊!

皇家最是看中开枝散叶,太后成为太后好几年了也没抱上孙子,平常的那些王子皇孙无哪个不是早早地就有了孩子的?为了这事儿她已经找皇帝商量过了,但早前他都拿登基不久,皇位不稳为由来搪塞她,但是现如今他登基也有五年了,天下也甚是太平,这事儿是该提上议程了。

于是太后老人家差人唤了皇帝来,决心要与皇帝商量此事,而一旁的宫妃们听了此事,虽然表面上还是一副庄重矜持的模样,但是内心却已经是暗潮汹涌。

或是不经意地摸了摸发髻,或是装作无意地理了理衣衫裙摆,还有些拿了随身的巾帕擦了擦冒出来的仅有的几颗汗珠子,生怕给皇帝留下什么坏印象。

百善孝为先,身为帝王自是要以身行孝给世人做个好榜样,所以纵使他再不愿他还是领着张巧儿出来了,只是在出门之前他一反常态地叫了沈昀卿同行。

沈昀卿是一脸的意外,但是张巧儿的表情可就不好说了。

再说一行三人到了御花园,太后招呼赫连铭坐下之后话里话外都是往孩子方面扯。

“前些日子汝湘王世子喜得一子,汝湘王差人送了不少的喜蛋来,听说那孩子的小模样可标致着呢!”太后笑道,“欸,对了,皇上你好像是比那汝湘王世子大上几岁吧?”

赫连铭颔首:“朕比他大了三岁有余。”

“哎!”话音刚落太后就唉声叹气起来,“与皇上一同长大的几位都已经成亲生子,倒是皇上,也不知要何时啊……”

“母后放宽心。”赫连铭喝了一口茶又放下,“孩子这种事得看时机,时机到了,孩子也就自然有了。”

“可是哀家怎么听说皇上你已有好些日子都没去那些个妃子的寝宫了。”

赫连铭一挑眉,扫了扫周围含羞带怯的宫妃一眼,嘴角微勾:“这些日子国事繁忙,抽不出时间来。”

“别给我找这些借口。”太后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搁在石桌上,“啪”的一声响,茶盏里的茶水也洒了出来。

沈昀卿本来站在一旁神游天外,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一抬头就看到了太后那张严肃的脸。她有些郁闷地想:为什么这里的人生气了都喜欢摔茶杯呢?

“现在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皇上你也应当多关心关心自己的事情了。皇室的开枝散叶至关重要,早日定下王储也是对天下的一种负责。”太后苦口婆心地劝说,“你看看这些个妃嫔,虽然现在一个个都是颜容姣好,但是过个五年八年的,也就不复当年颜色了,估摸着皇上你也不会时时将她们记挂在心了,到时候她们孤苦伶仃的,如果有个孩子傍身,必然会是热闹许多的。母后是过来人,最是清楚她们的心情了,这一次你就听母后一次。”

赫连铭的嘴角一直挂着笑,一直等到太后说完了,这才缓缓地开口:“母后说得在理。”

太后一看赫连铭的表情就知道他根本就没上心,心里的一团火气就上来了,如若不是还顾及着身为太后的威仪,可能就不是皱眉这么简单了。

“既然皇上你也认为哀家的话在理,趁巧今日众嫔妃也在,那皇上你就给个准信儿今晚要去谁宫里吧!”

虽然那太后脸上还是带着笑,但沈昀卿却忍不住在心里喊了一声,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赫连铭听了这话又是一笑,但这笑容却未深入眼底:“小路子!”

突然被喊,沈昀卿一脸的莫名,但还是赶紧上前:“皇上有何吩咐……啊!”

沈昀卿本来离赫连铭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但是话音未落她就被一把扯了过去。

赫连铭将沈昀卿的身体翻转了180度正对着众人,沈昀卿接受到各路目光之后眨了眨眼就要低下头,但是横空飞来的一只手硬是抓住了她的下巴不让她低头——那只手她平日里送茶的时候见过很多次。

“母后您看看她,再看看这些个妃嫔,连个小小的太监的姿容都比不过……母后您还是硬要儿臣在她们之中挑选吗?”

沈昀卿已经感受到那一道道甩过来的眼刀了,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她现在一定已经死无全尸了。

太后被他一噎,脸色也有些难看,毕竟这些妃子也有不少是她选来的,但是她可不是一个这么容易就放弃的人。

“虽说这些人的姿色或许不是顶尖儿的,但也不是不能入眼的。皇上你如果想要更好的,那简单,过些日子发道圣旨大选秀女便可。但现在就还请皇上为了大局委屈些了!更何况看人可不能光看这外表面皮,里子也是很重要的!”

不知是不是沈昀卿的错觉,她总觉得太后在讲最后一句的时候,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母后所言甚是。”赫连铭轻笑一声,松开了手。

之前被握着还没觉得,赫连铭一松开手沈昀卿便觉得下巴一阵疼,她都忍不住要怀疑那里已经青了一块,但是她却不敢伸手去揉。

太后表情舒展开,赫连铭却又道:“既然这里子也是不可或缺的,而儿臣又无法从表面判断哪位佳丽更加内秀,那不如儿臣出三道题考考她们,哪位的本事最大儿臣今晚就去谁宫里如何?”

“也好……”

“不过儿臣有一请求,希望小路子也参加。”

“这……”

见太后犹豫了,赫连铭又道:“各位都是各家的大家闺秀,如果连小路子这个小太监都比不过,那又算哪门子的聪慧呢?”

太后眉头一皱,看了赫连铭一眼,他还是嘴角含笑,看不出内心在想什么。半晌之后,她还是点了点头。

最委屈的莫过于沈昀卿了,她只是想安安分分站着当根柱子的……

“那各位,朕出题了,听好了。”

赫连铭说话间深深地看了沈昀卿一眼,那一眼,让沈昀卿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如果她没看错的话,他那一眼满含着威胁,沈昀卿已经可以预见如果她输给了那些个妃嫔的后果了……

“左边是三尺,右边有十升,打一字。”

赫连铭其实并不知沈昀卿的深浅,但是他知道若是考哪些个吟诗作对的,那些个大户人家出来的妃嫔自然是不弱的,那沈昀卿的胜算可能就小了,现在他也只能祈祷这些人猜谜的本事弱一些,而沈昀卿……

他又看了她一眼,却看到沈昀卿低着头抬也不敢抬,赫连铭的眼睛眯了眯。

就在这时,张淑妃笑着开口了:“臣妾知道了,三尺为一米,一斗有十升,左边米右边斗,所以是个‘料’字。”

太后的脸色终于好了起来,她笑着称赞:“张淑妃果然是秀外慧中。”

赫连铭暗暗瞪了沈昀卿一眼,勾了嘴角道:“张淑妃果然不同凡响,不像某些人,只有表面功夫。”

其他宫嫔以为赫连铭说的是她们,脸色霎时不善了起来,但是沈昀卿却很清楚赫连铭这是在说她。

“如果下面两题你再答不出来,我就再送你进监牢。”赫连铭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见沈昀卿的身子颤了颤,他才满意地勾起了嘴角。

“第二题,向来只取一半,再打一字。”

“是‘响’,是‘响’字!”赫连铭话音才落,沈昀卿就立马举起了左手大声喊道,“‘向’来了,‘只’字取一半,犬口’,所以是响字!”

赫连铭终于露出了来这里之后的第一个真心的微笑。

而太后和张淑妃俱是一楞,张淑妃反应过来微微一笑:“小路子公公果然是聪慧。”

“第三题,用人不疑,也是打一字。”

这一题一出,众人一阵沉默,但心思却是飞快转着。赫连铭只认真地看着沈昀卿,胜负在此一役。

沈昀卿紧皱的眉头显示出她是在绞尽脑汁思考的,突然,她灵光一闪,望向赫连铭,迟疑地开口:“敢问皇上可是个‘言’字?”

赫连铭眼眸一亮,笑问:“小路子你如何知道是个‘言’字?”

沈昀卿慢慢说出自己的想法:“既是用人不疑,那首先想到的便是‘信’字,不疑为信,即用人为信,那么去掉人便是个‘言’字。”

太后不相信这么多的嫔妃竟然都比不过一个小太监,而张淑妃也算是个输得起的人,她只笑着称赞一声:“皇上身边果真是卧虎藏龙啊,臣妾甘拜下风!”

“母后,胜负已是一目了然,也不用儿臣多说什么了。”见太后一脸的气闷,赫连铭又道,“既然现在荷花也赏了,事情也谈妥了,儿臣还有事物要处理,那就先行告退了。当然了,众妃嫔可以随时来找小路子切磋切磋,至于是否蕙质兰心,那就要看小路子怎么想了。”

赫连铭的一番话无非是在说她们能不能侍寝就得看小路子怎么看了……一时间,众人看向小路子的眼神万分地复杂。

经此一事,宫中便有传言道赫连铭新近宠信一名叫做小路子的公公,连后宫的一众嫔妃都得看他的脸色。而小路子,无疑成了宫中最红的人,连在冷宫洒扫的人都知道他的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