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恒竭力隐藏着心中的怒意,让田琦将萧晚疏送回去休息,同时又让卫妍陪在她身边。
等萧晚疏一走,萧恒直接从木台上走下来,目光冷冽的望着利夷可汗。
冷哼一声,“利夷可汗,这就是你献的熊瞎子,还是说你借着献熊瞎子的名头蓄意谋杀朕。”
怒意如山崩地裂之势,向着利夷可汗袭去,在场所有都知道,这时他们的国君要大开杀戒的前兆。
萧恒只是目光落在了利夷可汗身上,利夷可汗便已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此时他不免有些后悔听从萧似月的话,而他也在祈求熊瞎子之事能糊弄过去。
“陛下,臣对晋国的忠心日月可鉴,岂敢谋害您。”利夷可汗连忙道。
眼瞧着利夷可汗不见棺材不掉泪,萧恒示意卫简将从利夷可汗营帐中,搜出来的软骨药,丢给利夷可汗看,然后又让太医给熊瞎子验尸。
太医动作极为迅速,很快就判定熊瞎子服用了药物和地上的药物是一种,而熊瞎子使用的计量极少,所以才会出现冲出铁笼,伤人。
“可汗还要作何解释,还是说要朕将所有的证据都拿出来,才肯承认。”
萧恒的声音如同冬日彻骨的冰水一样冷,利夷可汗只觉不寒而栗。
他知道萧恒如此说就是掌握了所有的证据,如此他在狡辩也没有任何用处。
他连忙道:“陛下,臣是延陀汗国君主,若您愿意饶臣一命,臣一定誓死效忠。”
说是求情,却在用延陀汗国君主的身份威胁萧恒,周遭的王公大臣听了,倒吸一口凉气。
“君主?很快就不是了。朕已经让你的弟弟回延陀汗国,相信有晋国公使的帮助,他一定会成为延陀汗国的新可汗的。”萧恒淡淡的说道。
原本还庆幸自己有延陀汗国君主身份的利夷,此时一脸死灰,也在没有之前的气势。
反而是利夷身后的侍卫还看不清形势,大声嚷嚷道:“你一个晋国国君怎可如此对待我们的可汗,还让叛逆之人成为了我们的新可汗,我们不认。”
话音落下,萧恒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道:“聒噪,都杀掉吧。”
一瞬间,利夷可汗的几个侍卫应声倒地,鲜血染红了草地。
萧恒再次看向利夷可汗,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道:“朕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还三番两次的不尊重朕的亲妹妹,如今又差点伤了她,岂能再留你的性命。”
话音落下,刀向着利夷可汗的方向而去,正中他的心脏,鲜血从刀口上渗出来,他睁大了眼睛,直直的倒在地上。
解决完了利夷可汗,萧恒又让人将人群中萧似月带到了他面前。
萧恒不费吹灰之力杀掉利夷可汗,让萧似月如同惊弓之鸟。
萧似月望着草地上大片血泊,闻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害怕极了。
她跪在萧恒面前,身子不停的抖动着,“陛下,此时与臣妹无关。”
听着萧似月不打自招的话,萧恒道:“有没有关系你自己心中清楚,如今也是留不得你了。”
“陛下,我也是你的皇妹,你怎可如此对我?”萧似月双眸中充满了恐惧,却仍想求得一线活命的机会。
萧恒冷笑,“我的皇妹只有萧晚疏。至于你,伤了她便只能死。”
“她是你的皇妹,她....”讥讽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就被身旁的侍卫一刀解决了。
王公大臣们望着倒在血泊之中的利夷可汗和萧似月,在看看没有任何神色变化的萧恒。一阵胆寒从心中涌起。
一遭事处理完,想着惊恐万分的萧晚疏,萧恒也没了心思,将宴会继续进行下去。
片刻后,他换下了身上沾有浓重血腥味衣裳,穿上一件天青色的圆领袍出现在了萧晚疏的营帐中。
他一进去,便瞧见卫妍正在说笑话逗萧晚疏开心,只是萧晚疏双颊上虽有淡淡的笑意,这笑容却不是发自内心的。
卫妍见萧恒来了,带着郑尚宫和婉心,识趣的从营帐中退了下去。
萧恒走近,坐在床榻边,望着脸色仍然泛白的萧晚疏,握起她那双泛着冷汗的双手。
“晚疏,皇兄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让你碰上这种事情。”
萧晚疏笑了笑,道:“皇兄,我只是受了惊吓,没什么大事。”
萧晚疏这么说着,其实刚才熊瞎子朝着她袭来产生的惧意,并没有消失。
只是她不想让萧恒担心。
萧恒何其聪明,只瞧见那微微颤抖的睫羽,便知萧晚疏说了假话。
明明害怕极了,却还要说着安慰他的话,却不知道她越是这样,他越是心疼。
萧恒握着萧晚疏的手掌,久久不说话,萧晚疏是在绷不住。
她露出了自己最柔弱的一面,柔声道:“皇兄,可以抱抱我吗?”
不等萧恒作答,萧晚疏已经俯身扑进了萧恒的怀中,与之一起袭来的还有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
怀中突然多了个软软的小丫头,没反应过来的萧恒,先是身子僵硬,随后又软了下来。
抱着怀中的人儿,萧恒感受到萧晚疏身体上的微微抖动,他伸出大手在萧晚疏纤细的后背上摩挲着。
言语上极尽温柔道:“事情都过去了,别怕,别怕。”
萧恒极有耐心,萧晚疏嗅着那股熟悉的龙涎香的味道,渐渐那颗忐忑不安的心安定了下来。
她如同小猫咪一样往萧恒的怀中拱了拱,感受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暖意,双颊也由煞白变得红润起来。
此时恢复理智的萧晚疏明白木台上发生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她对利夷可汗和萧似月这两个总想着怎么害她和皇兄的人,没有丝毫的同情。
她只希望皇兄在做任何事情之前能保护好自己。
萧晚疏的脸贴在萧恒身上,道:“皇兄下次不许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萧晚疏的语气柔和,说出来的话又极为霸道。
萧恒却从中感受到了浓浓的关心,这样的关心如春风一般抚慰着他身上每一处,他喜欢极了。
他点了点头,道:“下次,皇兄一定将你我二人都保护好。”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很快就到了夜间。
萧恒望着合上双眼,睡得还算安稳的萧晚疏,细心的给她盖上薄薄的丝被,又倒了杯茶放在床边。
做完这一切,萧恒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意识到他也该回到营帐中了。
萧恒阔步走出营帐,让郑尚宫小心的侍候着萧晚疏。
离开前,萧恒目光这含着暗意的忘了眼郑尚宫,冷冷道:“郑尚宫在母后身边多年,应是有话对朕说的。”
萧恒淡淡的一句话,分明意有所指,却让郑尚宫心惊,她下意识的联想到了萧晚疏的身世。
一阵风吹过,垂首的郑尚宫从中感觉到了无限的凉意。
她诚惶诚恐,却依旧咬着牙道:“陛下,奴婢不曾有话对您讲。”
萧恒收回目光,冷哼了声,拂袖而去。
此时的田琦望着大步离开的萧恒,想想那些事情,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低声道:“郑尚宫,陛下是个什么性子,你应该当知道。若是真有什么想说的,就赶紧向陛下坦白。不若利夷可汗和似月公主的今日,就有可能是你的明日。”
话音落下,田琦小跑着跟上了萧恒的步伐。
田琦的话给郑尚宫造成了很大的冲击。
利夷可汗和萧似月血溅操场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一股寒意从她心中升起。
她想到萧晚疏的身世,惴惴不安的猜想,陛下是不是早已经知道公主的身份。
萧恒回到营帐中,此时卫简已经等待多时。
他见到萧恒,直接道:“陛下,利夷可汗毕竟成为过延陀汗国的可汗,如今死在我们晋国的土地上,这要是传扬出去怕是会让四夷紧张。”
萧恒不以为意道:“向我们晋国称臣纳贡的国家多,如利夷可汗这般怀有二心的君主也多。如今我们正好借着利夷可汗之事敲打下那些不听话的君主。”
“那便直接宣称利夷可汗行刺陛下?”卫简反问道。
萧恒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做法。
月明星稀,卫简忽然闻到了龙涎香中混合着淡淡的药草香。
他不解的问道:“陛下,你惯用的龙涎香中怎么会又一股药草香?”
萧恒拿起挂在腰间的香包,眼神柔和道:“是晚疏在送给朕的香包里,放了有助于睡眠的草药散发出来的香味。”
说着,萧恒还将香包放在鼻尖闻了闻,道:“朕觉得这药香味挺好闻的,改日你让卫妍也送你一个。”
明明萧恒说这句话时,没有情绪上的起伏,卫简还是从萧恒的话中感受到了浓浓的炫耀意味。
卫简觉得自己有些自讨没趣,便道:“不就是一个香包。”
随后卫简从萧恒的营帐中退了出去,走之前,他扑捉到了萧恒眼底的温柔神色,再想到萧恒这些时日的举动,一时间他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卫简走后,萧恒在田琦的侍候下洗漱沐浴完,身着绛紫色的亵衣,坐在长塌之上看着手中的书。
正好读到,“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1]这一句。
萧晚疏那张清丽绝伦的容颜浮现在了萧恒的脑海中。
能让荷花都望之莫及的玉颜色,一下子变得具象化。
萧恒细细的回想着,萧晚疏眉目间的笑、嗔,出了神,连手中捧着的书快要落到灯烛的火焰上都没有察觉。
还是田琦从外边走了进来,才注意到,他连忙提醒道:“陛下,留神。”
萧恒收回置于火焰上的书,翻过来,被火焰灼过的地方已然是黑漆漆的。
萧恒放下手中的书,敛了敛心神,目光落到田琦处道:“可是郑尚宫来了?去将她请进来吧。”
田琦夸赞了萧恒一句,“陛下真是料事如神。”
转身就将郑尚宫带进来。
越靠近萧恒,郑尚宫心中的恐惧便越深。
等到她走到萧恒面前时,直接跪在了地上。
“陛下,奴婢有事要禀告。”郑尚宫语气颤抖着说道。
萧恒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郑尚宫咬了咬牙道:“公主不是皇后的亲生女。”
这句话并没有掀起萧恒神色上的起伏,此时郑尚宫也无比庆幸自己及时醒悟,主动将这件事情说与萧恒听。
紧接着,郑尚宫将当年卫皇后和城阳候夫人产子的全过程,说与了萧恒听。
话音落下,郑尚宫又哀求道:“公主她什么都不知道,还请陛下不要怪罪于公主。”
萧恒瞟了眼一脸惊恐的郑尚宫,示意身旁的田琦将她扶起来。
“郑尚宫,是与非朕是分得清楚,这件事情朕不会怪到晚疏头上。相反朕还要感谢你让母后不必体会丧子之痛,也让朕感受到了人世间最温暖的东西。”萧恒道。
沉默片刻后,他又道:“郑尚宫,有关于公主的真实身份,朕要你守口如瓶。”
如今能得到萧恒的宽恕,能不让萧恒迁怒于萧晚疏,郑尚宫已经很满意,对于萧恒所要求的,她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只是等郑尚宫和田琦都出去后,萧恒才说出了他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烛光昏黄,影影绰绰的映照在萧恒棱角分明的脸颊上,他紧了紧手掌心,又松开。
“晚疏,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妹妹。”
这句话落下,萧恒如同贪婪的猎人一般,眼底闪起了晦暗不明的光,那是独占。
——
利夷可汗之事已经过去了好些时日,原本沉寂的西山又变得热闹起来。
这一日萧晚疏想着之前和萧恒约定好的,让他叫自己打猎,便换上了月白色的骑装,拿起营帐中的弓箭朝着萧恒的营帐走去。
未等萧晚疏走近,她便听见了营帐之中,朝臣们此起彼伏讨论国事的声音。
这么大臣在萧恒的营帐中,萧晚疏也知道此时她走进去显得很不合适。
正巧田琦从营帐中走了出来,她连忙走上前去,眉眼间带着笑意道:“田公公,等皇兄议完国事。你告诉他,我在马场等着他教我打猎。”
田琦望着一身骑装,显得体型纤长的萧晚疏,点了点头。
马场上,侍卫们正在给萧晚疏介绍着不同的马的优劣。
萧晚疏仔细的听着他们的介绍,兴致勃勃从中选了一匹西域进贡来的宝马。
这匹马身材高大,体型纤长,马蹄上的力道也足,一看就是一匹十分好的马。
萧晚疏一眼就相中,令侍卫将它从马厩中牵出来。
望着这匹威武十足的马,萧晚疏迫不及待的想坐在上面,围绕着马场骑一圈。
正在萧晚疏抬足时,一道声音制止了她。
“公主,这匹黑马虽是匹好马,但是它的性子极为烈,不适合公主骑。公主不若换一匹马吧。”
柳询说着就让身旁的侍卫,将马厩中的身材矮小点的胭脂马牵了出来。
柳询指着摇了摇尾巴的胭脂马道:“这匹胭脂马虽然矮了点,却是这些马中性子最温和的,最重要的是它的速度不逊于黑马,甚至爆发力更强。”
萧晚疏是个听劝的,她可不想打猎之时,被马给摔了下来。
她随即让人将黑马牵了进去。
随后,萧晚疏望着一脸沉稳的柳询,道:“柳将军谢谢你,要不然我今日骑了这马,指不定就被它摔在了地上。”
萧晚疏一脸真诚,全然没有身为晋国长公主的倨傲。
柳询望着眉眼弯弯,容颜十分夺目的萧晚疏,心中产生了没有来的亲切感。
他不在像往日对待其他贵女那般冷漠,热心提议道:“公主可是在等陛下?只怕陛下一时半会还来不了,不如我陪公主逛逛。”
柳询说得诚恳,言语间没有献媚与讨好,萧晚疏也喜欢和他这样的人打交道,自是愿意和他一起看看的。
“将军,不若你也挑一匹马,我们围着这马场跑一跑。”萧晚疏道。
柳询对于自己愿意结交的人,从来都是豪爽,他快速从中挑选了一匹马。
二人轻轻一跃,骑在马背上。
柳询干净利落的举止,瞬间让萧晚疏起了想和他一起赛马的想法,虽然可以肯定她会输给柳询,但是输给一个少年将军,萧晚疏并不认为这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萧晚疏这么想着,也就说了出来。
见萧晚疏如此,他二人便扬鞭在马场上驰骋了起来。
柳询刻意让了让萧晚疏,让她的马儿先走几步。
萧晚疏坐在马背上,恣意放纵着,风从萧晚疏的脸上吹过,卷起屡屡的发丝,萧晚疏脸颊上挂着花儿般美好笑容。
一瞬间,萧晚疏这样年轻的面容和柳询记忆中那张思念已久的容颜重合了,藏在柳询脑海身处的记忆,迅速浮现在他眼前。
他想起了四岁那年,阿娘在西山马场同贵妇人们赛马,阿耶带着他为阿娘加油助威的画面。
那时,阿娘也着了月白色的骑装,马儿奔跑起来,挥动着鞭子的阿娘成了天地间最自由的存在,她脸上散发出来的笑容亦如他现在所见到这般美好。那场比赛最后是阿娘拔得了头筹。
柳询细细回想着萧晚疏的容颜,找到了好几处与阿娘相似的地方,再加上一样明媚的笑容。
直觉告诉他萧晚疏一定和阿娘之前有些某种关系。
可这些都只能等他查清楚才能知道。
柳询旋即压下心中所有的念头,利落的挥了一鞭在马背上,朝着前方去追赶萧晚疏。
马场上,被陛下寄予厚望的少年将军和最得陛下宠爱的长公主一起赛马的事情,如同长腿一样,迅速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等到萧恒到马场上时,正好瞧见从马上下来的萧晚疏和柳询。
只见二人之间有说有笑,萧恒眼底的神色变了变,径直朝着二人站立的位置走了去。
萧恒身形高大,身着湖蓝色的骑装,更显得如幽兰清雅十足。
萧晚疏稍稍抬了眼,就注意到人群中出类拔萃的萧恒。
见萧恒朝着她走来,萧晚疏连忙小跑到他身边。
“皇兄,可算来了。我刚才和柳将军进行了一场赛马,你没见到真是可惜了。”萧晚疏道。
萧恒眉毛微挑,掩饰着心中的不快道:“是吗?谁赢了?”
萧晚疏脸上挂满笑意,道:“皇兄真笨,这还用问,当然是柳将军赢了。”
萧恒停下脚步,紧了紧掌心,目光落在赛马后,那张通红的小脸上,道:“皇兄去替你赢回来,如何?”
萧晚疏自幼就听人说皇兄的骑射是一绝,如今她已经见识过皇兄的箭无虚发,再想想皇兄立于马上,英姿勃发。
安定的心便变得躁动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1]引用自,李白《西施》
萧恒争妹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