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里就行了,”眼见即将到达接头地点,沙罗让安室透把车停下,“东西就先放在你那里。”
她现在要先去解决另一个棘手的问题。
破旧的仓库里,连阳光都吝啬于施舍,沙罗站在打开一道缝隙的门口,就已经能感受到其中的阴风阵阵。
“怎么,不敢进来了吗,君、度。”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沙罗眼神漂移了一下。
琴酒似乎比她想象中还要生气许多,原本她以为自己可能会被打一顿,但现在看来……似乎该担心一下小命了。
摸了摸藏在外套内的防弹衣,她才下定决心,推开了吱呀作响的铁门,逆着光,见到了门内高大的人影。
“……伏特加,你在干嘛?”沙罗酝酿许久的气势一瞬间散去,只留下淡淡的无语。
“大哥让我来开门,”摸头,伏特加老实回答道,“没想到你自己就推开了……”
“让开,伏特加。”被琴酒无情推开,以伏特加的吨位,都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明明沙罗才是背光的那个,可在琴酒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压制下,她就像被阴影笼罩,肆虐的风嘭得一下关上了门,使得这个昏暗的空间更加逼仄起来。
“看来连老天都不愿意帮你,”琴酒冰凉的枪口已经抵住她的额头,“不为自己辩解一下吗,新任干部君度?”
沙罗眼神沉了沉,过往的记忆潮水般涌来,身体内留下的恐惧在此刻被唤醒,她的双手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但是另一股强大的意志力让她握紧了拳头,除了抿紧的唇,看不出其他神情。
“我为什么要辩解?”借一次深呼吸的功夫,她把这句话缓缓吐了出来,“我只是完成了任务,得到了那位大人的赏识,仅此而已。”
“硬要说的话,我只是多了一点野心,”她越说越流畅,以至于嘴角在不自觉的时候勾起了一个带着挑衅意味的笑,“这你也不容许吗?”
少女抬头看着他,同样纯黑的风衣包裹住她的身躯,就显得格外宽大。从琴酒的角度,能看到她领口上一段细嫩的脖颈,是一碰就断的程度,却硬生生支撑着她倔强的脑袋,一双熠熠闪光的紫罗兰眸子紧盯着他。
像是在挑战头狼的小狼,并且是养不熟的那种。
对琴酒来说,这样的眼神并不陌生。
“有没有搞错,居然让我来带一个小鬼?”对面是满脸无所谓的贝尔摩德,琴酒不耐地把烟掐灭,“我像是有那么多闲功夫的吗!”
“反正这是boss的命令,”她把身后沉默的小女孩提到前面,“你随便教点什么给她就行,狙/击,潜行,格斗……总之她要成为行动组的一员。”
“来,”像拍一只宠物的头,贝尔摩德拍了拍沙罗的脑袋,“和你将来的老师打个招呼。”说完,她就站起身,拎着包离开了,丝毫没有留下再说两句的意识。
“你好。”飞快抬头看了一眼男人,沙罗咬着唇说道。
看着还不到自己腰部的小鬼,琴酒烦躁地又点燃了一根烟,“你叫森下沙罗对吧,”他深吸一口,袅袅烟气飘到沙罗脸上,“你为什么一定要到行动组来?”
瞟了她一眼,琴酒皱眉,从外表来看,着家伙完全没有一点可塑之处,薄弱的肌肉、纤细的骨架,五官倒还算过得去,等到了可以使用美人计的年纪,加入情报组也许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是被人追杀时被吸纳进组织的,”沙罗抬起头来,“所以,我要变强,直到能够复仇。”
虽然是个很弱的孩子,但琴酒看中了她此刻的眼神。
“既然下定决心了,那接下来可不要叫苦。”他弹掉烟灰,“跟上吧。”
没有想到的是这样一把被他亲自打磨出来的匕首,最后却自己挣脱了他的掌控,并且在脱离时不可避免地在他手掌上划出一道鲜血淋漓的伤痕。
琴酒说不清自己此刻的感情是不是愤怒,但他却从心底产生了一种被背叛的尖锐情绪,受这样的情绪驱使,他手下的力道也逐渐失控,但板机上的手指终究是没有按下。
“再给你一次机会,为什么要擅自行动。”香烟的火星已经燃到尽头,几乎白白浪费了这一支烟,“难道你觉得跟着我没法往上爬了吗!”
沙罗回以沉默,她在质问波本时用子弹擦过他的发丝,但她却不知道这颗子弹知否同样会放过她的性命。
嘴角的笑容已经维持不住,但她却始终没有再开口。
面对琴酒时,辩解是无效的,这个男人只会相信所见到的真实与自身的判断,所以她要做的……
“不说话,是吗?”琴酒慢斯条理地收回了枪,“就让我看看你长了多少能耐吧!”
是拖延时间。
伏特加撇过了头。
沙罗勉强地挡下琴酒的攻击,立刻感受到了骨头快要碎裂的钻心疼痛,无奈之下只能在地上翻滚了两圈,躲过他的下一道攻击。
“难道你就只学到了怎么和老鼠一样逃窜吗?”琴酒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或者你以为我不会杀了你,所以就肆意妄为了起来?”
被抓着头发攥起来,沙罗左手捂着受伤的右臂,额头上已经布满了虚汗。
“你可没有直接和那位大人交谈的资格,”琴酒迫使她直视自己,“是谁给了你这个机会……让我猜猜,是贝尔摩德那个女人对吗?”
“哼,”没指望得到确切的回答,他眯起眼,“你一定会后悔的,被表象迷惑,和那个女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何况,当初抛下你的不就是她?”松手,沙罗立刻瘫软在地上,疼痛使得她眼前都模糊了起来,“一旦你的价值被榨干,她会和那时候一样毫不犹豫地把你卖掉。”
“那又怎么样呢,”喘着粗气,沙罗抬头,眼神居然没有变化,“难道你就不是根据利用价值来判断我们的了吗?”角落里的伏特加似乎动了一步,但隔着墨镜,看不出他此刻的神情。
“你教我的,”狼狈地坐在地上,沙罗平复着肺部过度使用的刺痛干涩,“利用手中的一切优势,不择手段地达成自己的目的。”
“既然你和贝尔摩德都在利用我,那我自然也可以反过来……”
剩下的话消失在了琴酒的手掌中,沙罗瞪大了眼,喉间因为压迫感和缺氧下的本能发出呜咽声来。
会死的!这个一开始没想过的选项出现在她脑海中。
她不该刻意激怒这个男人,也许是他从前的理智形象使她大意了,毕竟从理性的角度来说,杀了她绝对是一件不合算的事。
如果自己真的死了,对琴酒有多大的影响?眼前发黑,沙罗的脑子麻木地运转着。
也许他会被那位大人斥责一顿,被发配几个危险的任务……会被下降等级吗?会损失组织的信任吗?
她清楚地知道──不会,组织不会因为自己一个无关紧要的新干部把琴酒怎么样。
“想明白了吗?自己的地位。”琴酒恶鬼一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真的在这杀了你也不会怎么样的。”
“大哥……”伏特加的声音响起,但又弱弱地低了下去,他刚犹豫了一会,琴酒的手机就突然震动起来。
但对于趴在地上逐渐恢复意识的沙罗来说,这电话却是终于来了。
贝尔摩德,怎么这么慢啊,她苦笑一声,眼皮耷拉了下去。
她当时为什么要激怒琴酒来着……沙罗透过余光看向面色不虞的高大男人,恍惚地想,也许是叛逆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