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机会很快就来了。

当天晚上,餐厅营业结束后,静姐将所有人叫到了一起。

“明天晚餐的预定中,有位客人提出了一个很特殊的需求,他想在晚餐的中途,向女朋友准备一个求婚惊喜,所以……这就需要我们提前做一些额外的准备,大家有什么建议吗?”

在众人还没开口之前,静姐又加上一句:“客人自己已经提出了一个很明确的需求,希望我们能为他提供钢琴或者小提琴的演奏,我想,这个我们应该没问题吧?”

周林眼神微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他最擅长的乐器是吉他,但除此之外,钢琴他也会一点点。就在他考虑要不要自告奋勇时,闵星却先开口了。

“我记得,棠源以前不是拿过一个小提琴大赛的金奖吗,是吧明月?”

闵星嘴上说得利索,眼神却是朝着乔明月飘过去:用脚踢我干嘛?明明是你自己想出的主意,偏要让我来当传话筒,有意思吗你?

乔明月一脸淡然,仿佛这事跟她毫无关系。

反倒是镇哥问了一句:“求婚的话,对私密性的要求会比较高吧,我们这儿没有包间,他是准备包场吗?”

“不包场,不过不用担心,明月已经想了一个别的办法。”说着,静姐眼神示意乔明月解释。

棠源顿时转头,两只小手撑着下巴,小鹿眼水汪汪的,好奇地望着她,就跟幼儿园里的小朋友似的。

乔明月被她看得思绪一顿,咳了一声,才解释道:“大堂的左边不是有个小花园吗,我们可以在那儿另摆一张桌子,这样,不用做太多额外的布置,景色有了,求婚的气氛也有了。”

众人恍然,纷纷拍手叫好。

餐厅的位置比较特殊,恰好处于南欧一个海岛的边缘半山腰上。

而大堂左角处的小花园,是嘉宾们平时休息聊天的地方,有鲜花有草坪,有阳光有海景,还有一个被花藤围绕的白色秋千。可以想象,傍晚夕阳西下时,在这样一个安静幽美之处求婚,的确是一件十分浪漫的事。

既然最大的难题解决了,那么接下来的分工,就十分简单了。

棠源负责小提琴演奏,餐桌的布置,和菜单的确定,就交由剩余五人共同负责。

讨论完后,几人各自回房休息,棠源则留下来,找到了餐厅上任老板留下的小提琴,一个人到小花园里去试音和选曲。

一起上楼的闵星问乔明月:“不留下来帮帮忙?”

“我又不会拉小提琴,帮什么忙?”

“……好吧,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母胎单身到现在了。”这是会不会拉小提琴的事吗,这是态度的问题。

你一边暗戳戳帮别人找增加镜头的机会,现在机会来了,你这个幕后功臣又高冷得不行。就这个觉悟,你还想脱单?等下辈子吧。

乔明月没理会他的吐槽,和往常一样,慢悠悠走进自己的房间。

洗完澡,站在窗边,飘进房间的,不仅有咸咸的海风,还有悦耳灵动的琴音。

从阳台往下望去,正好可以看见小花园里的情景。遗憾的是,现在已是深夜,即使有月光,乔明月也只能看见一个半模糊的身影。

棠源立在秋千旁,小小的身影,被月光拉得又细又长。

微风拂过,如瀑的发丝随之飞扬,让人看出了一种活泼欢快的情绪,仿佛每根发丝都有着自己的脾气。月白微光下,长长的连衣裙,悄悄漾出了一朵翩翩起舞的小花,纯洁、灵动,荡人心弦。

像极了无意间闯进人类花园的小精灵。

流水似的琴音缓缓流淌,让人一时分不清,这究竟是在现实里,还是在童话中。

乔明月凝神倾听,小精灵演奏的曲子,已经换了好几首。

从耳熟能详的爱情电影插曲,到充满古典韵味的E大调独奏;从缠绵悱恻,大气激昂……

听到最后,拉小提琴的人大概也开始了放飞自我,乔明月居然还听到了以某群羊作为主角的动画片主题曲。别问她是怎么知道这曲子的,这事要问乔太后。

乔明月嘴角微微抽搐,在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被迫复习了一遍国内外各大热门动画片的片头片尾曲。

而她也不得不承认,抛开降智的动画片内容,如今只听这些曲子本身,还是很能带给人欢乐的。节奏明快,又自带喜剧般的画面感,让站在窗边偷听的她,都忍不住跟着弯起了嘴角。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音乐的力量吧,她不禁摇头轻笑:“童心未泯!”

也不知道是在笑棠源,还是在笑她自己。

听得渐渐入神,眼见棠源还没有上楼歇息的意思,乔明月索性回房间倒了半杯红酒。重返阳台时,更是将身子前倾,整个人都慵懒地倚在阳台的栏杆上,品酒的同时,也静静听着楼下的潺潺琴音。

海风拂面,美酒入喉,惬意极了。

良久,乔明月看着花园里的人,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叹:“还是一个小孩子啊。”

她在餐厅网页上宣传演奏服务时,不止宣传了小提琴,也提到了钢琴和吉他。如今有客人主动点了小提琴独奏的服务——

她半眯着眼:这下子,帮人的直接因果,总不会还算到我头上吧。

望着花园出神的乔明月,完全选择性忽视了一个事实:餐厅的网页上,她只放了棠源拉小提琴的照片,别人自然更容易选择小提琴。

……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棠源的脑海里,还轮流播放着昨晚她试过的几首曲子。

想也知道,今天的特别求婚场景,节目组肯定不会放过。只是这样一来,究竟选哪首曲子更合适,她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定主意了。

最后,六人一起将选曲都听了一遍,店长静姐拍板:“我们做这个综艺的初衷,就是为了在海外宣传中餐和华夏文化,音乐也是文化的一部分,所以我觉得吧,你今晚的曲子,就用华夏的曲子才更有意义。大家觉得呢?”

众人自然点头赞同。

傍晚六点,昨天在网上预定了餐位的白人小伙,带着他女朋友如约而至。

小情侣被引到了小花园,桌椅桌布的布置,都是以明亮的蓝白色为主调,这也与海岛小镇的特点相符。而菜单,则是从前菜到主菜、再到甜品,都是典型的华夏菜。

夕阳微斜,开满鲜花的小花园里,花香四溢。抬头远眺,蔚蓝色的爱琴海辽阔而宁静,夕阳的余晖,将海天相接处染成了温暖的橙色,唯美到令人窒息。

棠源提着小提琴上前,说出早已和对方商量好的台词:“您好,恭喜两位成为我们餐厅第88桌幸运客人,接下来,是我们为两位准备的小提琴演奏,希望两位喜欢。”

说完,便站在不遮挡两人视线的地方,缓缓拉奏起手中的小提琴。

第一个音起,花园里,顿时生出了一种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的感觉。正在吃饭的两人,动作微微一顿,复又沉浸在异国的音乐和美食中,只是,在不知不觉间,两人都自动降低了聊天的音量。

琴音悠扬,渐渐进入了轻快欢悦的副部,仿佛让人看见了一对小情侣,在朝夕相处的日常中,从相互欣赏,到暗生情愫,再到欲言又止。

而后,原本活泼的曲风骤变,棠源开始猛烈地切分和弦,将琴音逐渐拉向高亢。低声交谈中的两人,像是沉浸在了琴音带给人的剧烈挣扎之中,四目对望,相顾无言。

再然后,琴音里那如泣如诉、缠绵悱恻的情意,让二人陷入回忆,不禁有些脸红,对望的眼神里,也氤氲了说不清道不尽的爱意。

直到琴音再次悠扬,欢快的节奏,仿佛将两人带入了神话般的仙境。白人小伙从最后一个余音中回神,单膝跪在草坪上,在女孩的泪水和感动中,为对方带上了戒指。

助攻成功,棠源功成身退,悄悄地退到花园和大堂的连接处。

原本一直在附近偷偷围观的乔明月,见她满脸笑意,蹦蹦跳跳地走来,抿嘴掩了掩嘴边的笑意,假装正忙着擦旁边的桌子。

“明月明月!”棠源语调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差点被台阶绊倒。

乔明月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反应过来时,怀里已经多出了一份软软甜甜的感觉。柔软的发丝,蹭在她下颌处,痒痒的,带着花香,让她微微有些失神。

怀里的小姑娘惊呼一声后,又甜甜地道了声谢,抬头忐忑的望向她。

“我刚才的表现怎么样,明月?”

“嗯,可以。”乔明月很少夸人,能让她说出这两个字来,已经很能表达她的态度了。

但棠源不知道呀。

听到了她评价的棠源,小脸上的笑容霎那间垮掉,澄澈的小鹿眼水润润的,装满了失落。她撇着嘴,可怜兮兮地望向乔明月。

“就只是‘可以’呀……”委屈的不行。

“额……”乔明月愣住,思索片刻,终于在脑海里搜刮出两个字:“不错?”

棠源:“……”这是说我搞砸了的意思吗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