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份,寒气凛冽,位于昆仑之巅的西方魔教更是比其他地方要冷很多。
西门吹雪的卧室中燃烧着炭火,火光冉冉,发出哔啵的声响。
叶孤城刚一进门,就感觉到一阵暖意,只是他的脸色并未因此好上多少。虽然他平时也是这样一副冷冷冰冰的样子,但他现在的模样绝对比任何时候都要冷上十倍,究其原因不过是因刚刚看到的那个衣着暴露,一脸惊慌的从屋内跑出来的男子。
不着痕迹的瞟过有些凌乱的床铺,他周身的寒意更重了。
明明知道以西门吹雪的性子不可能与那个男人发生什么,但他心中就是不太舒服,于是,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一句话脱口而出,“刚刚那个人是谁?”
西门吹雪淡淡道:“不知道!”他确实不知道,也不屑知道,左右不过是他家父亲的又一个荒唐闹剧而已,和他无关!
显然是没有想到会得到一个这样的答案,叶孤城微微一愣,继而觉得有点好笑,事实上,他也真的笑出声来。
愉悦的,没有任何阴霾的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让那张本就完美到了极致的脸更添了抹动人的光彩。他从来没有这样笑过,或许小时候曾有过,但他已经记不清了,这样的笑声轻松愉悦,将所有的沉重,责任,伤痛,统统随着笑声抛到了九霄云外。
西门吹雪皱眉,不解的说道:“怎么?”
叶孤城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中依旧含着淡淡的笑意,让他看上去整个人都柔软了下来。
见他没有回答的意思,西门吹雪也不追问,他沏了杯热茶放在他面前,道:“这次的事情我已全部听说,多谢城主!”
他说的客气,没有任何失礼之处,却让叶孤城泛着淡淡愉悦的心瞬间冷透,微微上挑的唇角渐渐抿成一条线,他就像一个刚刚露了一点缝隙的河蚌,被冷水一浇,再次将所有的柔软都缩了回去,只留下冷硬的外壳。
他端起茶盏,垂眸掩去所有的情绪,淡淡道:“你我是朋友。”
西门吹雪沉默,片刻后他道:“我本不当你是朋友的,以前不想,现在也没这个打算。”
茶盏轻晃,发出清脆的声响,叶孤城面色无波,琥珀色的眼眸直直的看向他。
西门吹雪接着道:“我们曾是情人,彼此相伴,缱卷缠绵,我从来不信两个相爱的人即使分开也可以做朋友那一套!若是相爱,便执子之手,永远在一起,若是不爱,便斩断一切,从此以后,再不相干!”
他语声绝决,言语之间毫无转寰的余地,叶孤城听了,依旧一副平静无波的表情,仿佛对他的这番话毫不在意。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只掩盖在宽袖之下的手指正轻轻的颤动着。
慢慢的将手中的茶盏放回桌面,他沉声说道:“所以呢?你的意思是自此你我相逢陌路,再不相干?”
西门吹雪并没有立刻回答,他起身走到墙边,将架子上的乌鞘长剑拿了起来,唰的一声,长剑出鞘,雪亮的剑芒在半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
他邀请道:“你我已有许久不曾对练,可否陪我一回?”
叶孤城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清雪园。
这里是西门吹雪每天早上练剑的地方。
寒风呼啸,清幽的湖水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在昏昏暗暗的阳光下反射出粼粼的波光。
大片大片的梅树傲然挺拔,迎风而立,红红白白的花骨朵开满枝头,只等细雪飘落,就会千树万树迎寒盛开。
其实这里以前是没有梅树的,一棵都没有,但是架不住有一个有权有势还有儿控属性的玉老爹,自从西门吹雪住进来后,整个玉芳殿上下,里里外外的一夜间都种满了梅树。用玉罗刹的话来讲,就是要让他住在这里就像住在万梅山庄一样舒适自在,要有归属感,最好再生出些舍不得的情绪,这样他就可以明目张胆的将他留在罗刹教了。
整个清雪园偏僻,安静,环境清幽。
自从他选择这里做为练剑之所后,就再也不允许其他人进来了。
此刻,向来安静的清雪园却是剑气纵横,两道胜雪的白影在林间穿梭飞跃,迅若闪电。
含苞的花骨朵被强劲的剑气震落枝头,一时间,花飞如雨。
叮——长剑再次相交,清脆的剑鸣直冲天际!
柔韧的枝条轻轻弯下,然后又反弹回去,白色的身影箭一般的射了出去。
白衣,黑发,相似的身影迅若闪电,几乎分不清哪一个是西门吹雪,哪一个又是叶孤城!
轰!厚重的冰层裂开一条缝隙,然后被强劲的剑气骤然轰开,无数细小的冰块四溅飞舞,倒映着两人冷峻的面容。
黑色的眼睛很亮,璀璨如星辰,西门吹雪的剑更快了!
最后一次相击,剑气纵横,直冲天际!
然后,无论是空中舞落的残花,还是飞溅而起的碎冰,全部在巨大的剑气下变成了齑粉。
西门吹雪纵身后跃,轻飘飘的落在岸边,一缕柔软的长发被风吹起,飞向远方。
白衣的身影从容走来,停在西门吹雪的身边,他还剑入鞘,摸着袖管处的一道裂口,沉默片刻,忽然说道:“你的剑法似有不同!”
“哦?”西门吹雪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何处不同?”
“更快,也更冷了!”杀气更重!最后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漆黑的眸子直直的看向对方,西门吹雪道:“是!多情不如无情,或许我可以走另一条道路!”这是他在被囚禁的日子里想到的,他此生对两个人承诺过终生,与叶孤城是倾心爱慕,互敬互重,对唐穆是怜惜纵容,愿意一生将他保护在羽翼之下。可最终留在原地的只有他一人。
剑出由心,心境不稳,剑法自乱!多年以前,有很长一段时间,他连握着剑的手都是颤抖着的。
这次或许并没有那次严重,但无法否认唐穆和叶孤城一样,都是他生命中极为特殊的两人,他厌恶他,憎恨他,甚至曾经打算彻底遗忘他,但终究做不到对他的死无动于衷,最后,唐穆还是赢了!
但也仅此而已!他会记着他,很久以后,某个闲暇的午后他或许也会回想起对方做的味道并不是很好的桂花糕,但他的心境再不会因他而有任何起伏。
他不认为这一生中还会有第三个人能让他允许陪伴在自己身边,寂寞的感觉他早已习惯,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既然如此,选择另一条道路,从此与剑相伴又有什么不好?!
叶孤城的脸色变了,变得苍白无比,可他无法出声,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全身的力气像是突然间被抽离干净。
独属于西门吹雪冷冷淡淡的声音依旧在他耳边响起。
“你我曾经相伴,我无法彻底忘记过往的一切,与你朋友一般相处,但我视你为对手,此生唯一的对手!”
作者有话要说:眼睛肿的厉害,很难受,所以这章少了点啦,抱歉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