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废弃的集装箱之前应该是用来储存东西的地方,一些木箱子麻袋还有从其他部件上拆下来长度不一的铁条以及生锈的粗铁丝杂乱无章的堆在一边。
这个集装箱被改过,箱门是朝内开的,他站起来将还未风化的木箱推到门边,女孩见他的动作一开始不解后来才反应过来,帮着他一起推箱子,然后用铁丝将捆成几捆的铁条吊在门上,做了一个简单的机关,只要门被打开上边沉重的铁条便会落下去,即便不会对人造成致命伤也给了他反应的时间。
令人惊喜的是,箱子移开后有一条几股铁丝拧成的铁绳。
他利用集装箱底的挂扣处做了一个致命的机关,他年纪还小,力气上终究不够,若是角度对了足够另一个成年人致命。
做完这些女孩累的坐下来,他检查着还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用腕上的手表给爷爷发了定位过去。
他掂了掂手中的铁条,找了一个轻一点的递给女孩,“有人欺负你就用全力打。”
女孩因为刚刚搬运箱子,小脸脏兮兮的,那双眼睛却清澈透亮,像是刚从水中捞出来般,肉乎乎的小手上带了伤痕,她接过唯一可以防身的武器缩在角落,悄悄抹泪。
没安静多久,外边有枪声传来,女孩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吓得直往角落里缩,他站在她面前,紧张的抿唇,初显沉稳的黑眸紧紧盯着门口,“别怕,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
杂乱匆忙的脚步以及夹杂着英语和中文骂骂咧咧的声音由远而近,在他判断中有六个人走过来,再加上门口守着的两人,一共八个人,他手中只有一个并不趁手的武器,根本没有胜算。
木箱都是废弃多年的抵挡不了多长时间,门被踹开,吊在门上的铁条落下来砸伤了几个人,能不受伤进来的有四个人。
傅廷琛说到这注意着谢悠的反应,见她眼皮轻颤到没有太大的反应,“想起来了?”
谢悠茫然摇头,他说的那些好像很遥远的事情,她怀疑他就是故意的,故意挑这时候把事情告诉她。
谢悠将手臂从他宽大的衣服中穿出来,拿过他手指,在他拇指上咬了一口恨恨磨牙,含糊不清道,“你就是故意的。”
傅廷琛笑着,继续帮她按着太阳穴,“还难受?”
谢悠轻哼一声,小脸蹭了蹭他手掌,“脑子不清楚,都怪你!”
“你自己贪嘴喝多了。”
谢悠鼓了鼓嘴巴,睁开眼,眼中晃着醉人的水波惹得傅廷琛心底一片荡漾,不依不饶哼唧道,“是你要我喝的。”
傅廷琛一只手放在她脸上,另一只手帮她顺着头发,柔声道,“好,我的错,想不起来就不要乱想,听我说,有不舒服的地方告诉我。”
谢悠小脸滚烫的温度稍稍降下去,仰头看他,“后来呢?”
傅廷琛按着他腰腹,手指在那道疤痕上轻抚,到现在那种疼痛他还记得。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单良,他手臂上缠了黑色绷带,身后的人手上都没有武器,想来是觉得一个小女孩没什么威胁,更没有想到会添了他,一下子折了四个人。
他身体灵活,躲在木箱子后边,手中握着铁条和赤手空拳的几人玩老鹰抓兔子。
但小孩子终究抵不过成年人,单良越过箱子来到两人面前。
他面色极其苍白,眼睛通红全然无视他,只盯着角落里瑟瑟发抖满脸泪痕的女孩。
两个人显然认识,单良见到谢悠那一刻眼睛中带着疯狂,那是他从里没有见过的,有悔,有恨更多的是疯狂。
他手中拎着破木箱拆下来的木板,上边带有淌着血的钉子,他身上的大部分伤口都是单良这块木板造成的。
女孩无助的看着单良,眼泪早就掉干净了,怔怔的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脸上的惶恐也消失不见反而透出不寻常的沉静。
他手臂往下淌着血,尽管害怕但有更弱小的女孩,他所受的教育不允许丢下女孩逃跑,他挡在她面前,拦住单良的脚步。
真正对上单良他才发现,看起来苍白羸弱的一个人疯起来真的可怕。
女孩站起身,来到他身边,浑身颤抖着却倔强的握着铁条,另一只手紧紧抓着他衣角。
单良扔掉手中的木板,不知从哪里来的刀,向着谢悠挥下去。
他将人扯到身后,触发了之前铁丝绳,单良左腿被打到,他捡起刚刚带着钉子的木板在他腿上狠狠补了几板子,那条腿被铁丝绳狠狠抽断,再有他补上去的几板子,算是废了,那时候事关性命他顾不了那么多。
外边有脚步声传来,不远处还有嘈杂的警笛声,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放下心来。
稍稍松懈的时间,没想到单良发疯似的挥着刀子冲过来,之后他转头看到女孩因惊惶瞪大的眼睛,还没来得及安慰她便失去了意识。
傅廷琛轻描淡写的描述了经过,怕吓到她很多过程都简单略过,他安抚着谢悠,“有不舒服吗?”
谢悠摇头,水亮的眼睛带着崇拜,“谢谢你。”
傅廷琛笑笑,“如果当时我因为害怕跑了,可就找不到这么乖这么优秀的女朋友了。”
谢悠起身,脑子昏沉沉,他说的那些事情如同五感似乎被剥离来,除了梦里那个零星的片段,她体会不到当时的恐惧。
唯一知道的是她梦里的小哥哥终于活生生的出现在她面前,不是幻觉而是真真正正发生过的事情。
“后来呢?”谢悠垂下眼睫,现在知道了一部分却让她不安起来,心底里似乎有什么她控制不住的在蠢蠢欲动。
“再后来我挨了那一刀后我家人就赶到了,等我醒过来是一个月之后,期间发生了什么,我昏倒后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傅廷琛把抱枕拿过来垫在腿上让她躺过来。
“傅爷爷知道吗?”谢悠想,既然梦里的场景是真是发生过的,那么她坠海也是真是发生过。
傅廷琛摇头,“这已经被列为机密,据说抓了一个很大的跨国违禁品交易组织的二把手。”
谢悠把玩着他的手指,“哥哥也不肯说。”
傅廷琛想到江喻那天给他的消息,谢亦借着谢悠被绑架的事情到底在隐瞒什么?
他看向乖巧躺在他腿上的谢悠,她已经褪去了婴儿肥,少女脸颊干净无瑕,双眼透亮因为喝了酒有些迷离,正是耀眼的时候,但往日的经历却如同给明珠蒙上一层灰尘,她拼命地想摆脱却无可奈何。
但怀疑只是一瞬间,他把怀疑从脑子里剔除出去。
谢亦不可能拿亲妹妹的生命开玩笑。
这件事回想起来很长,但讲起来只用了几分钟时间,期间傅廷琛还停下来注意谢悠的反应。
谢悠躺在他腿上看着天花板,偏头撩开他衣摆,手指在那条疤痕上轻轻掠过,手指拽着他衣摆,凑过去轻轻在疤痕上吻了吻。
温软的唇落在皮肤上,傅廷琛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头皮一麻,哑着嗓子,“软软,你再这么勾我......”
谢悠退开睁着无辜的鹿眼看他。
傅廷琛咬着牙,手指放轻了力道在她脸颊上捏了捏,“再勾我,我就真不客气了!”
在她面前,他的自制力随时都能离家出走。
谢悠无辜的眨了眨眼,冲着他露出甜软的笑,“你最好了!不会伤害我。”
傅廷琛一噎,佯作恶狠狠的表情也消失了,哑然失笑,心底沸腾的岩浆骤然熄灭。
小丫头这么信他,让他有点心虚。
谢悠仰头,问到一个关键问题,“我为什么会忘记那些事情呢?”
傅廷琛沉默下来,望着她期待的目光还是选择了隐瞒,“受了刺激就把那段记忆忘记了。”
这句话她表示存疑,但又挑不出什么毛病,自己胆子小是真的,受了刺激会丢失一些记忆在医学上也解释的通,默然的盯着他,直把傅廷琛盯的发毛,她轻哼一声,声音细弱,“你最好没骗我。”
故事讲完了,傅廷琛见谢悠真的没什么不妥便松了口气,挑着她喝醉的时候讲这些事还真的有效。
谢悠眼皮发沉,脑子里暂时来不及整理这些信息便进入休眠状态,一边应和着他一边抱着他的腰缓缓过去。
傅廷琛俯身,看着谢悠粉嫩的脸颊,耳朵小,鼻子小,嘴巴也小小的,只有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现在闭着,长而翘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清影。
他低下头对她眼睛吹了吹,见她皱起鼻子,手指懒得动,侧过头在抱枕上蹭了蹭,他笑出声,点了点她鼻尖,“小懒猫。”
谢悠没理他,把他的腿当枕头,墨发铺散开顺着他小腿垂下去。
傅廷琛也不再动,今晚他告诉谢悠这些是在冒险,索性她没有事情,在沙发上坐了会儿,腿都有些酸麻。
见她闭着眼睛呼吸均匀,把刚刚有点睡意的谢悠摇醒,“到床上去睡。”
谢悠蹙着眉睁开眼,还带着丝起床气,任谁被三番五次叫醒都会生气,她盯着他看了半晌,而后裹着他宽大的衣服摇摇晃晃的从他腿上爬起来,往卧室走去。
傅廷琛见她乖巧的进了卧室把桌上的瓷碗和勺子收起来,正要回自己家,走到门口突然想到什么。
轻手轻脚的走到卧室门口,听到里边推开柜门的细微声响,还有细细的摩擦声。
傅廷琛眸光微沉下去,手指放在门把手上猛的推开门,好整以暇的倚靠在门框上,抬眸看过去,“软软,往哪钻呢?”
作者有话要说:软软:是柜子先动的手,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