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大早,白鹿醒来了。宿醉的滋味可不好受,她昨晚喝得太醉,醒来头疼得像要炸了似的。在这昏昏沉沉的头疼之中,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晏玉书。
摸索到了隔壁的房间,没有人;再跑到右边隔壁的房子,仍旧空空如也。
白鹿愣住了。
郁摇光斜斜倚在花架边上,冲着厨房一努嘴,“没想到你醒得这么早,我难得下厨,熬了醒酒汤,你去尝尝——话说在前头,我这一辈子还是头一次进厨房,能不能喝就随缘吧,你别挑三拣四。”
白鹿拍拍脑袋,没去厨房,而是向郁摇光走过去,“晏玉书呢?”她那么大一个晏玉书,又跑到哪儿去了?
郁摇光的嘴角动了动,难得心虚,将昨晚发生的事情粗略跟白鹿讲了一遍,便不再开口。作为一个叱咤风云的大妖怪,竟被别人摸到自家后院儿来,还将自家的客人给掳走了。这话说出来,她觉着丢面子。目光再悄悄飘向白鹿,郁摇光生怕白鹿埋怨她。
但白鹿什么话也没说,愣了好半天,才慢慢挨着花架坐到了石阶上,懊恼地一拍自己的脑门儿,“他昨天那么积极给我倒酒的时候,我就应该看出不对的!是我自己太大意了,怎么能在这种节骨眼儿上放松警惕呢!”
一边骂自己,她一边更懊恼,狠狠地叹了口气。
郁摇光也忍不住叹气,她本来以为,如果白鹿因此而埋怨她,她会觉得很不痛快;可她现在才发现,白鹿还不如把她埋怨一顿,至少她现在心中不会这么窝得慌。
挨着白鹿坐下来,郁摇光将她脸上散乱的发丝拨开,“这次我不跟你狡辩了。摸着良心讲,这件事我也有过错之处,不该眼睁睁看着他把你灌醉。要不这样,你先不要急,我陪你去找他,哪怕是到了天涯海角,也给你把他找回来。”
白鹿拧着眉头,慢慢地摇头,“按照你刚才的描述,昨天来的那个人,不出意外的话,就是苏君影。她擅长操控影子,也擅长利用影子遁形,天下那么大,处处都是影子,我们即便是要找,也无从下手。”
郁摇光冷不丁又想起,昨日晏玉书看着苏君影的脸时那惊诧的眼神。她昨晚是从背后偷袭,又喷了苏君影一脸酒,压根没有看清楚这人究竟长什么样子,如今陡然想起来,就忍不住又再问了问白鹿。
白鹿苦哈哈地撑着脸,“苏君影啊……她可是天下第一美人,是个漂亮极了的大美人。晏玉书总不至于是被她美到了吧?”
其实白鹿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好苦中作乐开了个玩笑,就又蔫了回去。
郁摇光静静瞧着她,蓦然间又冒出来一句,“去将醒酒汤喝了吧。剩下的事,回头再说。”
跑到厨房去,窗边阳光洒进来,静静地照在一个小白瓷碗上。碗上头还倒扣着一个小碗儿,是怕灰落进去,怕它始终烫着不凉,又怕它凉得太快。
也实在是难为郁摇光这么细心一次了。
白鹿忽地笑出了声,一片烦乱之中,好像又感受到了一些暖意。在这个世界,她总算也交到了这么别扭又这么好的朋友。
喝了郁摇光熬的醒酒汤,白鹿好歹算是清醒了一些,得出了两个结论——第一,郁摇光大概是真的不大适合做饭下厨;第二,她绝不能再这么萎顿下去了,晏玉书还等着她去救!
白鹿花了一整天时间,苦苦思索苏君影可能的藏身地——原书中写苏君影在京城,而通缉晏玉书的指令和这些奇奇怪怪纷纷扰扰的留言,也都是从京城下达的。
所以,她应该去京城?
好端端一个灵气四溢的姑娘,蓦然间就丧气下来了,眉头拧起来就再也没有舒展开过。
白鹿摊开手掌,凝视着自己的掌心,手指来回拨弄着掌心中的小黑点,无数次地在心中跟晏玉书说话,“你到底被掳到哪里去了,我应该去哪里找你呢?你为什么要不声不吭地把我灌醉,还非要自己去面对苏君影,你就真不怕我生气吗?”
这话她在心里翻过来倒过去地说,却始终都像是自言自语似的,没有人回应。
她便不禁更愁了。
隔了一两天时间,金陵城派往京城送信的人都还没有回来,京城的赏赐就已经到了。浩浩荡荡拉了两大车珠宝赏银,说要赐给金陵城主,赏他报信有功,现在作祟的妖孽已经被抓住了,于是论功行赏。
立了大功的少年城主傻住了,这不是明明还……什么都没发生吗?连信差都还没回来呢,怎么就抓住了?
除过封赏之外,京城来的大官还带来了命令,说与妖孽在一起的那个姑娘,其实也是个大妖怪,要即刻将她抓住,押送到京城,等候处置。
少年城主又愣住了,已经抓了一个,还要再抓一个,他怕郁摇光把他打死。但迫于无奈,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作祟妖孽被抓的消息沸沸扬扬传遍了全城,人人都夸城主年少有为,这消息也落到了白鹿的耳朵里。
啧,果然是京城!
白鹿还没来得及动身去京城,随着这口口相传的消息一起到来的,是少年城主带着大批的官兵,将郁摇光的院子团团围住。郁摇光满脸怒火,将白鹿挡在身后头,“我看你们谁敢动她!”
城主也很为难,好声好气地打着商量,“上头人已经说了,你也已经看见了,她和那个作祟的妖孽是一道的。是皇上下令要抓她,你就算是要保,也保不住啊,别连累了你自己。”
郁摇光横眉倒竖,“那我和他们也是一道的,你不如将我也一起抓走。再者说,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保不住她?”
前头一个晏玉书被人掳走,她就已经丢尽了主人家的面子了;现在若是再眼睁睁看着白鹿被他们抓走,那她郁摇光的这张脸,今后恐怕就不必再要了!
两厢僵持住了。
正在这僵持的时候,站在少年城主背后的自京都来的官员却忽而开了口,“你们的同伙都已经被押解到京里去了,现正关押在天牢里,你们又还想逃到哪里去?”
此人也是个清官,在百姓之中屡得赞誉,爱民如子,威望很高。他忽然快步走过来,压低了声音,“你们要想救人,还不是需得入京?可现在的京城,不比从前的京城了,皇上已经下令封城,除非必要,任何人不得出入。你们与其偷偷潜进去,倒不如顺势随我们回去,正好潜入京城。”
他对着白鹿窃窃耳语,周遭的将士们只当是看不见,个个目不斜视,眼瞅着自己的对面人。
非天子脚下的百姓都不会知道,近来京城大变了模样,皇上也大变了个模样。起因是半个月前,那不知从何处来到皇上身边的美人。
美人的确极美,却心如蛇蝎,擅蛊惑人得很。不过短短半月时间,便哄得皇上遣散了后宫,甚至废黜了皇后,独宠她一人。单是如此已经足够引起众怒,偏偏这女子还哄得皇上对她言听计从,封了城,建祭坛,废早朝,又要通缉这个,又要通缉那个。
百姓人心惶惶,官员人人自危,眼看着君王在亡国路上越走越远,连群臣死谏都无法将他给拉回来。如今难得有了出京的机会,这位官员想尽了一切法子求救,已差人给云华宗送了信,还将此事送到了远在边关的大将军耳边,着其调兵遣将时刻预备着。
此人在朝为官数十载,一双老眼看人极准。他看白鹿似乎不是坏人,那所谓被通缉的妖邪,亦并非什么大奸大恶的模样,或许这又是那奸妃所为。求救的路子,能多一条,便多一条罢!
郁摇光和白鹿对视一眼,没想到现在京城的形势竟然这么危急了?
白鹿沉着眉头考虑半晌,最终还是一点头,“好,我跟你去!”
她利落地钻进了囚车,默默盘在了一角,手中握紧了霜华剑,心中好算是多了一点底气。
郁摇光一扬眉,“那好,我和你一起。”
“哎哎——你怎么能去?这是押解犯人的囚车,你怎么能进去?”锦衣的少年将郁摇光拦下来。
“谁说我要进去了?我不过是跟在一旁而已。再者说,大路朝天,人人都走得,我也不过是向前去罢了。我爱去哪里就去哪里,你有什么资格拦我?”
少年城主被训了一通,顷刻间就蔫了,“我也是担心你啊。更何况,你不是爱金陵的美酒?”
“美酒时时都能喝,不在这一时半刻。”
“那这么说,你还会回来!?”少年人到底是稚嫩,三言两语,眼睛又亮了起来。
缩在囚车里,白鹿看着他,半是恨铁不成钢半是叹气。
白鹿清楚得很,像是郁摇光那样的女人,要么就是被完全比她强的人所折服,要么就是像李宣那样的,于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不自觉地将她打动。
而像眼前这位少年人,巴巴地送到眼跟前来,亦步亦趋地跟着够着……郁摇光不嫌烦都算是不错了。
好说歹说,还是怎么都没能将人留下来。郁摇光跟在了车队一侧,骑着她的高头大马,就那么不紧不慢地随着。
一行人出了金陵城,又往京城进发。如那位官员所言,如今的京城的确已经不同往日了,明明是繁华的天子脚下,城门却紧紧闭着,城门口还守着官差。周遭的百姓都惶惶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里头的人也出不来。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什么,我……我今天又有点卡,要理一下剧情,所以先更得少一点哈
话说,你们手机有用苹果的吗?昨天论坛里好多作者都在说,苹果的点进app,封面看不到了?是这样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