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醒撩起?的眼皮,令人可以看出他微微一深的眸光:“这?证据,本?来是想等到你们两边人马碰头,再让你们来一个里应外和,没想到你们却是自己先出了纰漏。不过,幸亏你倚靠的势力是新皇一方?,本?来还担心你是其它人的手?下。朝廷邸报中,新皇一方?最是势弱,如今为何能?够登上大位,你自己都?是深知肚明?,这?是上皇推出来的棋子?。然而,势力弱有势力弱人的好处,两皇之间的博奕,目前?的大伙,谁都?还会认为不太够格。你就算有点逾权迹象,但一番细较起?来,你绝对还是忠心无误。”
这?一番话,主?要?是说给?顾明?舟听的。
刘醒理智地再道:“在我看来,上皇自己是暂退幕后没错,但其它势力大的成年儿子?,他肯定没有放下戒备。虽然,如今新旧政权看似交接,但底下真正的掌权人物,又有谁不知晓一二?朝廷内外的大半人马,依然还是握在老皇帝的手?上,我就不信有人联合外敌一事,真正坐拥江山的人物,能?够来一个冷眼旁观……”
作为打下大片江山的枭雄人物,老皇帝的心机手?段无人怀疑,这?也是大半朝臣依然听命于?他的关系。刘醒出门?在外,为了儿子?搜集邸报,以方?便科举时事。甚至,有时候还会心血来潮观察当地官员,以便了解当朝的时势变化。
不得不说,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老皇帝开创一朝盛世,功绩赫赫,人心所向。
然而,枭雄人物也有缺点,底下的儿子?可都?让他像是养蛊一般,也难怪会出一位勾结外人的蠢货,这?是急功近利的缘故。
当然,朝廷的大事,刘醒也不想要?插手?多管,这?位的目的其实极其简单,就是把乌七八糟的人物,先给?他弄出平津县与东湾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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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叔,你在想什么?”刘昱阳老练地驾着马车,亲爹与顾叔已经动身处理大事,他们这?一些派不上用场的人,也就收拾行囊回村子?。
就连受伤又刚解了毒的裕永宬,都?在马车里面?休息。
顾叔去做大事,唯一的外甥又无法顾及,他也就只好委托一下刘家?的人帮忙照顾。
裕永宬明?明?没有剩下多少力气,气若游丝的人却还啰啰嗦嗦,刘昱阳嫌他麻烦,就干净利落地朝他后颈给?了一记手?刀,然后把人像是拎死鱼一样,给?随便扔到马车后面?了事。
顾明?舟:“……”
刘华:“……”
在让人无言的特点,老狐狸的人物,也就对这?一对父子?甘拜下风;刘华亦是无言的人,自小看到大的大侄子?,他一直以为是阳光正直,又善解人意的好孩子?,眼下粗暴又爽俐的动作,很显然也有认知上的错误。
刘华本?来还怕大侄子?像以前?的他一样,会是一个容易心慈手?软的晚辈,显然他还是小看四哥的教?子?手?段。
大侄子?,一瞧就是果敢坚决的人物。
之前?,刘昱阳又去县城又去省城,一手?驾马车的本?事,刘华这?五叔也比不上他,五叔自从有五婶打理内务,很多小事都?有下人负责。
做叔叔的人,真比不上侄子?能?干。
叔侄的位置是一左一右,五叔刘华敛目沉思的面?容,刘昱阳的两眼再分心前?方?的曲折小路,眼角余光依然可以瞧得分明?清楚。
许久都?没有等到响应,刘昱阳还以为长辈在想不可言说的秘密,五叔似是清泉的声音,却在下一秒说出吓死人的结论?:“你爷爷误了你爹,四哥过人的天资,就不应该埋没在这?样的小地方?,咱们一族若是能?在他的带领之下,这?前?途一定是康庄大道。”
刘昱阳:“……五叔,你对我爹到底有什么误会?”自家?老子?啥样的人物,做儿子?能?不晓得吗?
在他做儿子?来看,幸亏自家?还有亲娘能?够牵制住亲爹,不然就亲爹的缺德性子?,别说抗下重责大任,光是不搅乱成更大的浑水,他都?觉得有鬼。
刘昱阳和刘昱砚,可是给?亲爹亲自教?过何谓阴谋诡计,自家?老子?的阴损,两兄弟在还小的时候,就已经深刻体悟到了。应该说,不光是他们两兄弟,小山和昱丰小子?,也是略有所知。不过,他们两位所学的,真没有他们两兄弟来得深入。
他娘教?得道理,若是偏向正道而行;他爹教?得道理,就是明?明?白白地是反其道而行。
幸亏,家?里还有亲娘,不然就他爹的教?法,完全就是教?出一个混世魔王,也得亏他们兄弟定力十足。
刘昱阳暗暗吐嘈,他手?上握住的缰绳,亦只有微微晃了一瞬。
做大孙子?的,得为亲爷爷辩解一下:“五叔,你可别误会我爷,我爹不想干得事情,可真没人勉强得了他。”除了他们的亲娘。
五叔的异想天开,反正自有亲爹去解决。
就是爷爷忒惨了一点,每次都?得为亲爹来背黑锅。
可惜,刘老三?听不见大孙子?的心声,不然肯定满腔心思,立马从儿子?的身上,全部转移到大孙子?身上。
老人,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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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五叔你真的不必妄自菲薄。”五叔的思想可不能?拐错弯,刘昱阳只好昧着良心,半遮半掩道:“我爹可是朝我说过,这?一族兴旺,真正还得压在你的身上,他对你的期望甚深,还说我们几个儿子?肯定都?比不上你。”傻。
嗯,刘昱阳难得心虚地吞没一个字未讲。
不过,他爹对五叔的评价也确实不低,五叔针对李家?用得心机手?段,就证明?好人惹不得。五叔真正差在凶险环境下地成长,但这?也不是问题,官场上头又不缺人精,五叔只会飞快成长。
刘华的责任心,是宽敞无边;刘昱阳的责任心,却只能?用在自家?人,所以做晚辈的人,还是挺尊敬小叔的。
因为,在亲爹还没有一个亲爹模样时,是小叔的存在,为他竖立一个能?够学习的榜样。
刘昱阳的一番话,也不晓得是不是真有奏效,反正在沉默许久,小叔刘华彷佛想通什么,微微一叹:“既然如此,我知道了。”
刘昱阳困惑不解,不太理解小叔的语意。然而,马车都?还没有驾到家?门?,远处撑着油纸伞的亲娘,就已经吸引到他的全部注意力。
“娘!”
“四嫂。”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陆秋挺喜欢雨水的,因此她的神态特别惬意,无人发现的布鞋底,其实是一片的干燥。
刘昱阳可不知道亲娘的异样,在看见亲娘特意出来等他,心里在感到暖呼同时,大儿子?还有一些生气:“娘,这?么大的雨,妳就别出来了。”
陆秋:“你还说我,你看一看你淋得模样,这?蓑衣还不如我的油纸伞,你娘我有先见之明?,熬了不少姜糖水,你等一下可得多灌几碗。”
刘昱阳的少年面?孔,虽然还带着些许薄怒,但嘴角仍是禁不住地翘了些许。
不过,亲娘的下一句问题,少年又迅速地压平嘴角,因为他娘问道:“对了,你爹呢?”
刘昱阳:“……呃,爹有点事。”
刘华:“……四哥,确实有事。”
这?一对叔侄的异样,陆秋的玲珑心思轻轻一转,大约就摸懂大儿子?和他小叔,这?是觉得她会……担心受怕?陆秋都?不用动上脑子?,瞧这?一大一小,就知道自家?的男人,肯定又去干什么蛾子?的事情。
陆秋不动声色地说出令二位放松的话:“既然有事,那等你爹回来我再问也行,你们还是赶紧先进屋子?吧。”
陆秋的本?意是不打算为难人,然而心虚的二位,猛地想起?马车后面?的伤员。
在亲娘与朋友做了一番比较——刘昱阳倏地生出把裕永宬那小子?,扔在马车里头自生自灭算了。反正,马车里头又淋不着雨,厚被子?他家?多的是,等一下多拿几件就是了。
只可惜……
“对了,我好像听到痛呼声,马车里面?是不是还有人?”陆秋不晓得大儿子?的黑心想法,及时地拯救差点不被当人看的裕家?小子?,她还非常好心地提议道:“如果不舒服的话,你们还是赶快把人带回屋子?。”
这?是瞒不过去了。
于?是,刘昱阳只能?尴尬地把人从马车上带下来,裕永宬狼狈凄惨的模样,稍有眼力的人,真的是一瞧就有问题。
至少,家?里的两个老人家?就率先皱了皱眉宇。
“这?是怎么一回事?”刘老三?是精明?的小老头,这?家?里多了一个养伤的孩子?,自家?儿子?却不见踪迹,他也就问道:“还有,老四呢?”
刘华在换了一身清爽的衣服,他像是恢复了从容镇定,摇了摇头:“爹,别问了,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的好。”
做弟弟的,还是觉得四哥算计的事情,是愈少人知道愈好。
孰不知,藏着掖着的话,这?才更让两个老人恼心。
好在端了姜糖水出来的陆秋,知道老人家?真正想知道的答案,她像是随口一般地多问一句:“细节的事情,我们可以不问,就是想问一句,会有危险吗?”
这?话主?要?是问给?家?里老人听的,陆秋压根儿不担心她家?男人。在她看来,这?是有一个倒霉悲催的家?伙,即将大祸临头才对。
果不其然,刘华不见犹豫道:“放心,没有危险。”
此话一出,家?里绷紧的气氛瞬间散去不少。
“既然没有危险,那也就没什么好问的。”一见时机不错,陆秋也就再度插话笑道:“来!姜糖水才刚刚热好,你们可得多喝几碗才行,就当去一去秽气。”
语毕,陆秋就把端出来的姜糖水,给?装了好几碗给?屋子?里的人。
不得不说,一碗热烫暖人的姜糖水才一落入肚子?里头,这?些许残存的紧张情绪,就彷佛消失无踪。
不过,大雨滂沱的时候,有人可以在屋子?享受一碗暖身的姜糖水,有人却得费劲心思地找一处可以逃脱的生路。
“走!我们往更深的山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