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坤粗犷的脸上,彰显出极为愤慨的情绪:“那群小瘪三,以前干得都不是什么?人事,不是在赌场设局阴人,就是游手好闲地威胁人收钱,其它更糟心的,我就懒得多提,反正镖头你也是心中有数。”
武威镖局的人,来来去去的人不少。
走镖的风险太过高昂,大多运送的货物,都是稍微有一些价值的。
其中,珍稀一些,又或者是价格不菲货物,偶尔也是能碰到。
这?类的交易,获得的酬金都是相当丰厚,碰到的危险也是成长无数倍。
有失有得。
不过,镖局的汉子?,都是魁梧健壮的,半数以上也多会?一些拳脚功夫。
倘若不是利益巨大,一般流匪也不会?主动招惹,毕竟双方血拼都是会出现伤亡的人。
谁都是惜命之人。
一般而言,运送些什么?货物,镖局的人从来都是守口如瓶。
性命相关的大事,大伙的忠诚度还算高,不是随便就能被撬开嘴角。
但?偶尔几次,镖局的人依旧会遭殃,实在是架不住托运那一头的人,自己守不住嘴巴,不小心给泄露了风声。
好几次,要不是已经签下契书,碰到这类的主家,镖头肯定会?当场反悔,这?是不把自家兄弟当人看啊。
因为有一堆粗莽汉子?都得养家活口,镖局的订价可比商队还要再高上半成。
东湾镇有个狭窄的出水口,码头并不算太大,但?还是有小船来来往往,比起其它啥都没有的乡镇,称得上是相当繁荣。
买卖的小商人一多,就有需要运送的货物。
东湾镇的商队,只有裕家和贺家的规模尚可,不过两家都有自家货物要运,能帮忙托运的货物,几乎是有限额的。
这?时候,镖局就能混上些许油水。
大单子?又不是时常有,镖局的一大票兄弟,想要细水长流,这?一些小单子?就是功不可少。
武威镖局的声誉,在东湾镇还是知名的,绝对不会?弄出黑吃黑的事?情,商人做事?是小心谨慎居多,但?架不住人家来一个威逼利用。
“平常大家井水不犯河水,那一群不干好事?的二流子?,这?次的手也当真伸得太长,他们是不是以为走镖生意,只要会?打架吓唬人就能分上一杯羹?”张坤气愤难平:“镖头,平常你可不是忍气吞声的人,为什么?这?几单生意被这群货色夺走,你都能无动于衷?你知不知道其它兄弟,都在怀疑我们镖局,是不是要收起来,又或者认为咱们这?一些老?弟兄,全都是胆小怕事?之人!”
武威镖局所剩不多的老?人,张坤就是其中之一,镖头本来不想说出实情,但?再瞒下去的话,这?人心动荡成这?副模样,也不像是一回事?。
“民不与官斗。”镖局被多年风沙磨厉出来的苍桑面孔,无奈地认命道:“没办法,谁叫人家是找了一个大靠山,也不知道是用什么?下九流的法子?,就是攀上新来的知县。咱们这?任的知县,人品作风恐怕多少有一些问题,为了避免增加冲突,我这?才没有多加插手。”
张坤瞬间哑口无言,升斗小民的人,谁都不愿意招惹官家人物。
张坤按捺住愤愤不平的情绪:“那咱们往后的出路,是不是得多想一些?不然,弟兄们还得拿钱回家过日子,总不能一直这样喝西北风吧?”
“再让我想一想。”镖头同样是聚拢眉峰,左思右想,依旧没有跳出好的法子?。
许久,镖头只好略带心虚道:“不然,还是你有空的话,也可以帮我一起多想,毕竟你的脑子?可比我好使多了。”
张坤:“……”你还真够看得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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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坤无可奈何地操心糟心事?,陆秋同样也有操心的事?情。
刘三婆子?和产婆一起把产房略微收拾一遍,婆母就亲自送产婆出门。
刘醒是最会?找机会的人。
他早就熘进了产房,反正便宜亲娘说他可以进来一下。
陆秋的目光正神奇又温和地注视着,已经清理干净,并且被包裹在小被子的龙凤胎:“我们以后的孙子?,不会?也像我们一样吧?”
陆秋倒不会?强迫孩子成不成亲,但?孩子的意愿难以揣测,倘若是他们自己愿意呢?就是闺女……
现在还有夫妻二人还可以遮掩一下,往后可就没辙了。
话又说回来,生孩子的感觉太过奇特,陆秋有一些形容不太出来,夫妻二人的幼年都是有缺陷的,陆秋最喜欢孩子?的人,其实也担心过成为不了好的父母。
也好在,那时候没有才结婚,就生下自己的孩子。
媳妇的疑问,刘醒的黑眸微微一闪:“放心,不会?的。”
陆秋狐疑一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刘醒硬生生地睁眼说瞎话:“孩子还在外面等着,妳要不要让他们先进来?”
陆秋无言,这?男人连编一个象样瞎话都不愿意,这?其中肯定有鬼。转念一想,陆秋又觉得一切早就没有意义,不怪他懒得回答。
“让他们进来吧,他们兄弟几个在门外的声音,我可都听见了。”陆秋说起几个儿子,也是眸底含笑,人心是肉长的,既然付出了心血,就不可能没有付出情感。有时候,角色套久了,早就分不清所谓的真与假,做娘做习惯的她,只当笑话,道:“几个儿子,还在外头纠结说若是长得像你的话,妹妹是不是就毁了?”
刘醒的脸一黑,其实他也听见几个混蛋小子,正在腹诽他这?做老?子?的。倘若不是想转移话题,刘醒才不想让几个儿子进屋,整天就想破坏他在媳妇心中的形象!尤其,媳妇难得和他告白一次,先前不是被肚子?里的孩子打扰,就是现在也要被便宜的儿子打扰,什么?时候他才能够成功甩掉,这?一些破坏夫妻感情的小混蛋?
亲爹黑着脸不情不愿地开了门,三个儿子各个都心态极好,谁都当没看见似的。就是最小的老?三,完全受伤的心情也都没有,他们在毫不客气地挤开亲爹的同时,一个个倒是面带关心地凑到亲娘的身边。
刘醒:“……”
不怪儿子不孝顺。
自家男人无数次打击下来,底下儿子们的内心都是坚强无比。
陆秋眨了两下眼睛,不太厚道地暂时忽视投注过来的幽怨眼神。因为,二儿子正不放心地问道:“娘,妳流了好多的血,真的没事吗?”
刘昱砚没看见生产过程,但?站在屋子?外头就够吓人的,其它人流血什么?的,会?不会?有所动摇都难说,但?那一盆盆的血水,可都是来自亲娘的。
一瞬间,刘昱砚彷佛看见自己没了亲娘的模样,不过刚才的妄想太扯,再怎么样他都不会?长成流里流气,且愤恨嫉俗的人物,所以一下子?就被他抛诸脑后。
一见亲娘笑盈盈地望着他们,刘昱砚无端就生出一股踏实感,方才那一种受人忽视,不被人认可的孤独感觉,都被充盈填满的温暖给挤了出去。
刘昱阳同样老气横秋地一叹:“娘,妳生孩子真是太不容易了。”
刘昱阳都没想过他也有胆子?小的一天,竟然会怕亲娘没了,而生出一股胡思乱想,明明他都中了秀才,竟然还怕自己成了一个无用寡言的大人?
不过,那一种来自世俗上的压抑,所挣脱不得的无能为力,意外地给人太过于真实的感觉。
估计真是吓昏了头。
作为刘家的长孙,四?房的长子,刘昱阳极有自信,无论未来面对何种困境,他都可以应付自如,这?样才能无愧于来自爹与娘地谆谆教导。
一瞬间,两兄弟都觉得生出的情境扯到没边,双方自然是谁也没说,谁会?把荒谬的白日梦说与旁人听见,是吧?
陆秋面带恬静地坐躺起来,两兄弟眼见亲娘的状况良好,齐齐地在心里松下了好大一口气,前面生出的荒唐情绪,也就没有在心里留下任何涟漪。
“这?就是弟弟妹妹吗?”刘昱洵头一次做哥哥,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向来不爱讲谎话的他,不到一会?儿就有一些纠结道:“……弟弟妹妹,怎么好像有些丑?”
“不丑的。”陆秋丁点生气的感觉都没有,她甚至还掏出原身的记忆,极有耐心地对三儿子形容道:“你刚出生的模样,也和你弟弟妹妹一样,都是小小的、红红的,再过几个月,等再长开一些,皮肤就会?变得愈来愈白,到时候你就不觉得难看。”
经亲娘一说,刘昱洵生出一股奇妙的感觉,原来弟弟妹妹是和他一样啊。
两个大儿子倒是努力想细瞧出奶娃娃的五官模样,结果发现啥都看不出来,只能看出来龙凤胎长得确实是特别相像。
在惊奇之余,刘昱砚也干脆放弃纠结,问道:“娘,哪一个是妹妹?”
陆秋的语气温和地解疑:“左手边的是妹妹,右手边的是弟弟,身上的布料其实应该看得出来。”
刘昱阳帮二弟说出心声:“没办法,弟弟妹妹长得太像了。”
“废话,怎么说都是双胞胎。”刘醒倒是找到插话的好时机,他没什么?好口气道:“好了,既然该看都看完了,你们也该出去让你娘休息休息。”
这?样,他才可以重新与媳妇独处。
孰不知,此话深得刚把产婆送走,正要好好帮儿媳妇做月子?的婆母心思。
刘三婆子?走进屋子?,由于深感认同,于是她开始不客气地开口赶人:“没错,就算这?里才刚清理,但?依旧还有好多东西没有收拾,你们几个全都给老?娘出去,别打扰你们亲娘,还有你媳妇休息。”
老?太太认为允许他们进入刚生下孩子的产房,就是她这?老?人家的宽宏大谅,再多的要求那是绝不可能!
刘醒:“……”这?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几个做儿子的,本来还有一些不情愿,可是瞧到亲爹也吃瘪,他们倒是嘻嘻笑笑地主动离开。至少,见到亲娘的精气神,他们已经没有方才那一种惊魂未定的感觉。
孙子?都是懂事?的,这?儿子还比不过几个孙子?,刘三婆子?真是丝毫不留情面,她虎目就是一眯:“怎么,还要老?娘亲手赶你吗?”
刘醒确实吃瘪了。
原来夫妻最大的绊脚石,不是几个小混蛋,而是自家的镇山太岁?
不得不说,这?绊脚石……可真够厚重的。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加班加死蠢作者了,昨天完全没空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