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
“没想到又碰到你还罢。”刘醒漫不经心地一扫眼光:“我比较好奇的是,你是不是得罪了哪路神明?我记得没错,上次是装作?流寇,这次倒是更加干脆,连朝廷驿站都敢直接伸手。”
赵元淇本人,包括他身边跟着的人,各个的神色都是颇为难看。
一到驿站,刘醒父子就打算下马车休息。
他?正牵着马打算交给人带去照顾一下,赵元淇这为首之人,一双视线倒是锐利灵活的。
对于,有?一路之缘,更甚者还救过他?性命的刘醒,赵元淇依旧是记忆犹新。
上一回的经历,是赵元淇一生少有?的凶险,若他马上就能把救命恩人给忘诸脑后,那岂不?是成了猪狗不?如东西?何况,刘醒不?只是区区救命之恩,这位随口一语地警示,赵元淇不?只是按奈住性子地照做,还不?小心顺藤摸瓜出许多惊人的东西。
算起来,刘醒确确实实是他的贵人没错!
赵元淇是不敢有所怠慢,他?以礼相待地问候恩公以外,还热情地招呼刘醒父子与他们同桌用膳。
毕竟,驿站里,有?身份地位的人,所得到的待遇,还是远胜于平民百姓的刘醒父子。
作?为一群人之首,赵元淇的地位无庸置疑,所以他的决定,周遭旁人是没有?人会提出质疑的。不?过,一行数人中,倒是有几人都充满着好奇,这一身布衣的刘醒父子,究竟为何能获得赵世子的特殊礼遇?要知道,这位的身份地位,多的是主动阿谀奉承的人,对于他?们几人之中,有?人得到的,也不?过是淡淡地颔首,完全不如对待刘醒父子的热情。
有?更为精明的人,还注意到不只是赵世子,就是世子身旁极为信任的护卫,都对刘醒的态度是热情三?分,这里头要说没有?不?为人所知的猫腻存在,这能信吗?
这别说对方琢磨不?透,刘醒身旁的大儿子,刘昱阳都欠揍一问:“爹,这一群人看起来非富即贵,你到底是怎么和人勾搭上的?”
刘醒横他一眼:“勾搭个屁!我看你这小子是三天不打,所以才想上房揭瓦?”
“开开玩笑嘛。”刘昱阳习惯来自亲爹嘴上地威胁,他?好似无惧地嬉皮笑脸:“爹,你要搭理他?们吗?”
“这不?是废话吗?”刘醒一副看蠢货的眼神:“若是其它的地方还罢,这驿站的人是看菜下碟的,这有?身份的人你不?利用一下,难不成你想只啃馒头和清水?再?说,我们还可以藉此机会,要到一间上房住一住,这一举数得的事?情,你会不?搭理人?”
刘昱阳得到亲爹一副你还太嫩的眼神,大儿子是彻底甘拜下风地摸了摸鼻子,亲爹向来是最有?分寸又贼精的一个人。
光听一席话,就知道对方被他?亲爹当成一个冤大头来宰。
刘昱阳不着痕迹地给锦衣公子,一个同情眼神。
赵元淇:“……”
然而,事?实证明,便宜不?是好占的。
接下来一系列的事?情,在刘醒父子上桌之后,就直接拉开序幕。
十几道丰富的热菜中,有?一道是专门下过毒的,而这道菜好死不?死地正是赵元淇喜好的一口。再?来,还不?待审问犯人,就有人直接服毒自尽。一行数人中,甚至还隐藏着不?知哪路人的奸细,这次好在有了前车之鉴,总算是没给人找着机会服毒。
所有?事?情,一环接着一环,这也难怪有了开头之词。
刘昱阳无言:“爹,你这次是不是就是所谓的赔本买卖?”
“赔本什么?”刘醒立刻死鸭子嘴硬:“你没吃饱吗?”
父子俩在那里嘀嘀咕咕,赵元淇对待背叛的人,不?晓得是不是早就习惯,一切吩咐都极其流畅。不?过,赵元淇的脸色依旧是不太好看,幸亏对方终究是棋差一着,否则他?今天就真的中了旁人算计。
没想到,有?人一直隐藏其中,并且一直观察着他?的喜好习惯,如此深谋远虑,就只为了置他于死地?
赵元淇再?好的修养性子,都忍不?住生起怒色。不?过,险象环生的经历,也让他有?所一悟。他?这一头都是如此惊险万分,表哥那一头的日子,不?就得日日地提心吊胆?
赵元淇生生一叹。
其它人亦是厚怕不?已。
就算是十几盘菜才有?一盘是下毒的,但若是倒了大楣,正巧也吃上下毒的热菜呢?
一提这事?,所有?人都万幸赵世子的先见之明,这对父子请得真是太好了,尤是那一个做父亲的人,光凭气味就能辨别出问题,这比自家养得蠢狗的鼻子,都还要厉害无数倍!
大隐隐于士,此话真不?是不假,赵世子的态度,也难怪会如此客气相待。
不?管在那里,自带本事的人,总能获得旁人的尊敬。
里头夹杂的纨绔子弟,此刻都有一些蠢蠢欲动,想要看一看能不能拜师学艺。然而,赵元淇已经交代完护卫处理后续的事?情,一见赵世子走了过来,纨绔子弟就知道自己这是没戏的。
比起他的招揽,人家还不?如答应姓赵的,论起名声地位,还有?个人的能力,纨绔子弟还知道自己有?几分的斤两。当下,是立刻收起不?安份的心,本来以为凑个份子就能得到功劳,没想到这样的功劳,还会夹带着如此风险,这不?是要命吗?
纨绔子弟打定主意,回去肯定得和自家长辈说道说道,这实在是太坑了!
刘醒也觉得太坑了,每次遇到姓赵的,摊上的事?情都不算小,细瞧品味一下好像真的都在做赔本买卖,这家伙是不是什么瘟神附体?
与刘醒糟心的印象不?同,赵元淇倒是印象大好,他?在作揖一礼地道完谢,这才微微苦笑道:“没想到,又让先生你救了一次,可惜等一下我就得出发办事?,不?然肯定会和先生好好地叙上一叙。算起来,这是第二次的救命之恩,偏偏这一次还无法好好地报答先生,元淇深感愧意。”
刘醒的心里求之不?得,明面上却大义凛然道:“既然有要事?在身,自然应当以处理公事为主,我这人向来就是一个通情达理之人,你也不?必太过耿耿于怀。”
刘昱阳:“……”亲爹的脸皮子,是他一辈子都赢不?过的。
赵元淇却不觉得这话有?异,他?对恩公的形象,已经是先入为主地好印象,品德高贵的人物,当然是一个心胸宽广之人,这没毛病啊。
刘昱阳深知亲爹是想赶人,这姓赵的贵公子,也不?知道眼睛是不是出什么毛病,句句好话奉送到,他?这做儿子的,都快要寒毛一竖!
自家亲爹只差一点就能捧成圣人再?世……这是睁眼瞎,还是真眼瞎?
刘昱阳听到都快要怀疑人生,赵元淇却话峰一转,转到了他?的头上:“恩公把令公子教得不?错,既然你们父子打算参加省城考试,我记得我们之中,有?人是有亲戚在省城一处的位置,正好这人也打算去拜访他家的亲戚,我看就由他代我一程,好好地负责你们在省城的食住花用,这也算是我的小小心意。”
刘昱阳瞥头一转,把决定权交到自家的老子身上。
事?实上,刘醒也在深沉地犹豫当中,这位还真的极少为了要不?要占便宜,而感到为难万分。
赵元淇也是有本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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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父子二人最后还是答应了。
因为,要和他?们一同上路的人,不?管有没有父子,都是同一个目的地,人家都这么坦坦荡荡,刘昱阳也真不?好意思拒绝对方。
没错,刘醒这次把决定权交给大儿子,刘昱阳听到对方说辞,一看对方的气质也像是颇为正派的人物,他?这人也就松口答应。
但先前没有久处不?知道,与他们父子同行的人,刘昱阳是愈看愈觉得有?种?古怪的熟悉感。亲爹正在前头驾车,车里由于多了一个人物,刘昱阳自觉好客,也就没有?在前面陪着亲爹。
这辆马车,夫妻考虑到大儿子作?为一名考生,赶考的时候最好不要太累,马车里是铺着极为舒适的毛皮,为了怕颠簸厉害,马车下头还有?特殊皮筋做得机关巧物。
顾明舟都觉得这辆马车,坐起来有一些意外舒适。
顾明舟不?可能察觉不?出少年的目光,由于双方的年纪差距极大,作?为三十好几的成年人,他?在知道少年的年纪,就生出一种?看子侄辈的感觉。
他?也有?一个相差几岁的外甥,直到出生都还没有机会相见,面前少年的年纪,能让他?不?自觉就生出几分宽容。
顾明舟一副好脾气地打破僵局,笑道:“是我脸上有?什么吗?”
“不?是。”刘昱阳摇了摇头:“只是,我觉得你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可我确定自己并没有?看过你,所以才忍不?住一直盯着你瞧。”
刘昱阳也注意到自己的失礼之处,他?尴尬一笑:“不?好意思,是我无状了。”
顾明舟不?以为然地笑道:“没事,在这世上,总会碰上几个你觉得熟悉的陌生人。”
自觉见多识广,少年出口的疑问,让顾明舟在心里微微发笑。
二人的对话,全部都被驾车的刘醒听个正着。然而,此刻他的目光却充满着玩味,一副没有?打算为蠢儿子解惑的意思,反而打算看他?何时能够自己察觉过来。
世上确实是会有?几个你觉得熟悉的陌生人,但为何会感到熟悉,这总该有?一个源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