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二十一年七月初三刘府梅园内,季翎岚将事情的原委如实说?了?一遍,老嬷嬷虽然年老到底明白事理,并未将刘夫人的死怪在季翎岚身上?。刘涟年幼,听得一知半解,但刘夫人之死他是亲眼所见,在他心中高威才是凶手,对季翎岚倒也并无怨恨。
季翎岚蹲下身与刘涟平视,认真地说?道?:“小公子,我叫季翎岚,刘夫人的死我有责任,若以后你有需要的地方,但凡不违背原则,我一定出?手帮你。记住了?么?”
刘涟懵懂地看着季翎岚,点点头说?道?:“涟儿记住了?。”
老嬷嬷走到傅南陵近前,跪倒在地,乞求地说?道?:“大?人,求您看在我家大?人对朝廷忠心耿耿的份上?,带涟儿回京吧,涟儿的外祖家是督察院的左都御史李志李大?人,大?人只需将他送至左都御史府便可。老妇人年迈,实在力不从心,这?刘府众人的心都散了?,老奴谁也不信,只能求大?人出?手相助,望大?人开恩。”
傅南陵点点头,道?:“好,待刘夫人下葬后,我们?便动身回京。”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老嬷嬷不停叩首,看的季翎岚心里发酸,连忙将她扶了?起来。
在傅南陵的安排下,灵堂很快布置妥当,季翎岚跪在灵堂前恭敬的祭拜,道?:“刘夫人放心,您所托之事我一定照办,小公子若有所求,我也会?尽力而为,但愿来生您能平安喜乐。”
傍晚时分?,几日未见的张汉臣终于露了?面,面色有些?苍白,却神采奕奕,来到堂前躬身行礼道?:“下官见过三皇子殿下。”
傅南陵抬眼看了?看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张大?人容光焕发,看上?去倒是年轻了?不少,看来是心病已除啊。”
季翎岚垂着头站在一旁听着,傅南陵话里夹枪带棒,乍一听还真像个?嚣张跋扈的主儿,和在他面前那副软萌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虽然不止一次见过,季翎岚还是忍不住有些?恍惚。
张汉臣心里一紧,连忙说?道?:“殿下说?笑,下官只是为辽远枉死的百姓欣慰,为大?义而死的刘大?人、李大?人欣慰。”
“原来如此,那张大?人倒是有心了?。”傅南陵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问?道?:“张大?人百忙之中,抽空来此,所为何事?可是孙毅有了?下落,还是高威落了?网?”
听到这?儿,季翎岚也来了?兴趣,微微抬头看向张汉臣。
张汉臣神情一滞,讪讪地说?道?:“殿下,孙毅和高威至今还未找到,不过下官一定加派人手,将几人尽快捉拿归案。”
“那张大?人今日来,到底所为何事?”
“殿下,之前您移驾,因情势不许,不能大?张旗鼓,府里的人也未能拜见。现?下宁城大?局已定,下官想办一次家宴,让府中上?下过来拜见,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傅南陵轻蔑地笑了?笑,道?:“家宴?张大?人,你们?张府的家宴,本皇子为何要参加?你是本皇子的什么人,或者想成为本皇子的什么人,可想过父皇答不答应?”
张汉臣闻言心中大?惊,连忙跪倒在地,道?:“下官一时失言,别无他意,还请殿下恕罪!”
“张大?人,你说?宁城初定,这?孙毅可曾找到,刘大?人留下的证据在何处,李恒为何而死,辽远上?下有多少官员牵涉其?中?”傅南陵顿了?顿,淡淡地问?道?:“这?些?……张大?人可知?”
傅南陵每问?一个?问?题,张汉臣的腰便弯一分?,到最后只能匍匐在地,惶恐地说?道?:“殿下息怒,下官知罪。”
“张大?人,想必你也对本皇子的风评有所耳闻,本皇子最讨厌的便是有人将主意打到我身上?。之前的事究竟如何暂且不论,若当真惹恼了?我,就算我一不小心杀了?谁,想必父皇也不会?怪罪。”张汉臣的心思,傅南陵看的透彻,以免麻烦,他也说?的直截了?当。
“是,下官明白。”张汉臣匍匐在地,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当然,辽远的事本皇子会?如实上?报,父皇也定会?论功行赏。张大?人若无事,便退下吧,本皇子累了?。”傅南陵语气里的不耐烦丝毫不加掩藏。
“是,下官告退。”张汉臣躬身退了?出?去。
张汉臣一走,傅南陵坐的笔直的身子就松了?下来,转过头看向季翎岚,委屈巴巴地说?道?:“阿岚,和他们?打交道?好累。”
对于傅南陵秒变脸的技能,季翎岚简直叹为观止,明明刚才还是嚣张跋扈、张口闭口腥风血雨的皇子,转眼间就变成了?可怜巴巴、又软又萌爱撒娇的小奶狗。不过季翎岚倒是挺同情傅南陵的,每日生活在尔虞我诈里,确实是很累。
季翎岚走到傅南陵的下首坐了?下来,笑着说?道?:“阿陵,你说?张汉臣在打你的主意,难不成他还想将女儿嫁给你?”
古装剧里经常出?现?的桥段,就算季翎岚平时很少看,也听说?过一些?。
傅南陵看着季翎岚,试探道?:“阿岚,若……若父皇为我指婚,你会?怎么样?”
季翎岚一怔,随即想起古代男子十六成年,之后多半会?成亲,笑着说?道?:“我定会?奉上?贺礼,恭贺你新婚。”
傅南陵心里一阵苦笑,神色黯然地说?道?:“可我不想成婚。”
“为何不想?皇上?那么宠你,定能挑一个?合你心意的女子。”
季翎岚心里清楚,皇室子女的婚事多半是政治联姻,尤其?是现?在这?个?年代。只是就傅南陵的现?状来看,傅连朝那么宠他,应该会?在利益的权衡下,尽量满足他的要求。相对来说?,傅南陵的婚姻还算自由。
“我这?破败的身子如今已是这?般模样,做什么都力不从心,说?不定何时便死了?,又何必去拖累别人。”
明知傅南陵说?的是实话,但季翎岚就见不得他这?副自暴自弃的模样,道?:“阿陵,你别灰心,这?世界那么大?,说?不定就有神医能治得了?你的病。不过你说?的也没错,你的身子确实不宜过早成亲。再等等吧,我看能否找到办法……”
“什么?”季翎岚后面一句说?的很轻,傅南陵没有听清。
季翎岚回神,道?:“没什么,我是说?你别放弃希望,说?不定某天就有一位神医降临,将你的病治好了?呢。”
傅南陵笑了?笑,道?:“阿岚,你不必安慰我,自小父皇便帮我寻医问?药,若真有神医,早就寻到了?。”
“总之,只要活着就别放弃希望,这?样人生才能活的精彩。”
“以前总觉得生活无趣,生与死也没那么在意,可自从认识阿岚,我便时常心生惶恐,忽然发现?我怕死了?。”傅南陵上?前揪住季翎岚的衣袖,道?:“阿岚,若有一日我死了?,你会?难过么?”
季翎岚心底一揪,不悦地说?道?:“以后少说?这?些?傻话,我不爱听,怕死好,怕死你才能好好活下去。你的身子好好养着,总会?想到办法医治的,相信我吗?”
“相信!阿岚说?什么,我都信!”
听着傅南陵的话,季翎岚突然有些?恍惚,仿佛站在身边的是唐棠那个?傻小子,他也曾说?过同样的话。
季翎岚好笑地说?道?:“我这?辈子啊,还招人待见。”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便是七日,鹰卫分?散辽远各地,配合张汉臣清理高瑾残余势力。说?是配合,不过是监视,辽远的军队重归张汉臣掌控,对付那些?私卫,人数上?就是碾压,根本无需鹰卫参与,这?一点众人心知肚明。
傅南陵的身份除了?张汉臣等少数几人知道?外,其?余人都不清楚,这?也是避免节外生枝,毕竟傅南陵的身份特殊,又不在京都,若当真被那些?虎视眈眈的人知晓他的行踪,难免又是一场麻烦。
停灵七日,刘夫人的丧礼在张汉臣的主持下,顺利进行。刘府在解禁之后,刘吉的妾室,以及许多仆人,都各自散去,刘家的财物也被他们?瓜分?一空。傅南陵并未让人拦着,想走的便走,想拿什么就拿什么,唯独刘府的宅子谁都不能动。
待众人走后,刘府便只剩下老嬷嬷和刘涟,以及被傅南陵网开一面留下的王顺。刘夫人丧礼上?忙碌的仆人,都是从张府借调,宾客也是看在张汉臣的面子上?过来的,整场丧礼下来倒是排场十足,算是全了?刘夫人的脸面。
丧礼后,傅南陵本打算回京,却没想到傅连朝居然微服私访来到辽远。
清荷居内,在知晓张汉臣将主意打到自己身上?后,傅南陵便和季翎岚从张府搬了?出?来。
看着走进来的傅连朝,傅南陵一怔,随即迎了?上?去,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季翎岚一看,也跟着众人跪倒在地,喊道?:“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傅连朝弯腰将傅南陵扶了?起来,笑着说?道?:“都平身吧。”
“多谢皇上?。”众人起身,躬身立在一旁。
傅连朝上?下打量傅南陵,见他脸色苍白,心疼地说?道?:“陵儿脸色如此之差,可是又犯病了??”
傅南陵笑着说?道?:“多谢父皇关心,儿臣没事,只是这?几日有些?疲累。父皇,您怎会?来此,怎的儿臣没有收到半点消息?”
“朕是微服出?巡,除了?唐老和汪老,无人知晓。”
傅南陵点点头,道?:“父皇,看您神色有些?差,定是旅途劳顿,您去卧房休息片刻,待您休息好了?,儿臣再陪你说?话。”
“也好。陵儿辛苦多日,也要注意休息,朕带来不少你常用的补药,让他们?做成药膳,给你好好补补。”
“多谢父皇,儿臣这?就带您去卧房休息。”
傅连朝率先出?了?正厅,傅南陵看了?看季翎岚,又给小李子使了?个?眼色,小李子会?意,微微点了?点头。
待傅南陵和傅连朝离开后,小李子便将季翎岚带到了?西跨院,清荷居最偏僻的一个?院子。
未免季翎岚误解,小李子为傅南陵解释道?:“公子莫要误会?,主子让您住这?儿,是怕公子……”
季翎岚打断小李子的话,毫不在意地说?道?:“你不必解释,阿陵的意思我懂。我出?身贫寒,对皇家礼仪一窍不通,阿陵是怕我冲撞了?皇上?。让我搬到这?里,是想让我过得自在点。这?里挺好的,还可以躲个?清净,而且我喜欢这?院子里的竹林。劳烦你转告阿陵,就说?我多谢他的善解人意。”
小李子松了?口气,道?:“公子放心,奴才定会?转达。这?院子里的东西一应俱全,若有所需,公子只要随意找个?仆从给奴才递个?话就成。”
“好,你去忙吧。”
“那奴才就先行告退了?。”小李子走出?去两步又倒了?回来,说?道?:“公子,待会?儿奴才会?让小林子过来,暂时负责公子的衣食住行,还望公子不要推辞。”
季翎岚一怔,随即说?道?:“好,你让他过来吧。”
“那奴才便不打扰公子休息,先行告退。”
看着小林子走出?院门,季翎岚上?前随手将门关上?。可以说?傅南陵这?番举动,是猜到他心眼里去了?。来到这?个?世界,他最抗拒的就是阶级等级分?明下的各种?礼仪,动不动就行礼,甚至跪拜,他虽然也从善如流,却打心眼里不喜欢。
傅连朝是傅国的皇帝,是整个?傅国最尊贵的人,最注重的就是礼仪,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彰显皇族的尊贵和高高在上?。更何况正如他和小李子说?的,他来自现?代社会?,对封建礼仪真的是一知半解。虽然傅南陵是皇子,但平时和他在一起,季翎岚从来都是无拘无束,就算行礼也是看着小李子照搬。让他面对一国之君,实在有些?勉强。至于小林子,之前抗拒是觉得完全没必要,可现?在傅连朝也住在这?座宅子里,就算相隔甚远,也难免有见面的机会?,他确实需要有个?人提点。
季翎岚在院子里转了?一圈,颇为满意的点点头。这?里正房三间:一间正厅,一间卧房,一间书房。除此之外,还有两间偏房,应该是仆从住的。相对之前的院子小是小了?点,但五脏俱全,各种?家具摆设一样不差。尤其?是书房,里面有个?很大?的书架,里面放置很多书籍,桌上?还摆放着笔墨纸砚,想必是傅南陵怕他闷,特地为他准备的。这?段日子总是过得提心吊胆,还真没静下心来看会?书,现?在大?局已定,又一时半会?儿走不了?,正好可以好好看看书,了?解了?解这?个?世界。
季翎岚随手翻了?翻,发现?什么书都有,还有各种?杂学,他首先要看的便是史书,毕竟要了?解一个?国家,史书是最基础最直观的。季翎岚看着看着就入了?迷,完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整个?人徜徉在历史的长河之中,跟随书中的主人公,经历他或漫长、或短暂的一生。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将季翎岚从书中拽了?出?来,他掏出?胸前戴着的怀表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
“进来吧。”不用猜,季翎岚也知道?门外是谁。
房门被推开,傅南陵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笑眯眯地说?道?:“阿岚,这?般晚了?还在看书,还真是用功啊。”
看着傅南陵,季翎岚有些?愣神,他还以为是小林子,完全没想到进来的是傅南陵。他连忙迎了?过去,接过托盘,问?道?:“阿陵不是在陪皇上?么,怎的这?个?时候过来?”
“父皇已经歇下,我便过来看看阿岚。”傅南陵看着季翎岚,认真地问?道?:“阿岚可怪我?”
季翎岚笑着说?道?:“怪?为何要怪?我不是让小李子给你带话了?么,你这?般安排,我求之不得。”
“阿岚,再等等,终有一日我会?让你光明正大?地站在我身边。”
看着傅南陵眼底的郑重,季翎岚心里有些?奇怪,道?:“阿陵,你怎的突然说?这?些??我们?是朋友,只要将对方放在心里便好,其?他人知不知晓,又有何干系?”
对季翎岚的迟钝,傅南陵只能在心里苦笑,但想想上?一世,两人相处经年,才让他动了?心,也就释然了?。
“是,阿岚说?的是。这?银耳莲子羹温度刚刚好,你快喝了?。”
季翎岚端起碗把汤喝完,味道?不错,只是他不喜甜食,尤其?从不喝甜汤。将汤碗放下,他直截了?当地说?道?:“阿陵,我不喜甜食,以后这?汤你留着自己喝。尤其?这?莲子,有养心的作用,对你的病有好处。”
听季翎岚时刻将他挂在心上?,傅南陵心里愉悦,笑着说?道?:“好,那以后让他们?做咸汤。”
看看傅南陵的脸色,季翎岚提醒道?:“阿陵,时辰不早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好,那我明日再过来看你。”傅南陵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纠缠,而是痛快的应了?声?。有傅连朝在,他做事也要注意分?寸,倒不是怕给自己找麻烦,而是怕傅连朝注意到季翎岚,在没有绝对的权利之前,他不想任何人有威胁季翎岚的可能。
对于傅南陵的爽快,季翎岚也有些?惊讶,不过想想宅子里住着的人,也就释然了?。季翎岚将傅南陵送出?门外,看到了?候在外面的小李子和小林子。
“奴才见过公子。”小林子躬身行礼。
“不必多礼。”当着傅南陵的面,季翎岚也没多说?。
将傅南陵送出?院门外,看着他们?走远,季翎岚这?才回了?院子,小林子紧随其?后,将院门关上?,并上?了?闩。
季翎岚犹豫了?犹豫,道?:“小林子,前几日的事实在抱歉,他们?没为难你吧。”
小林子摇摇头,道?:“多谢公子关心,奴才无事。”
小林子始终低垂着头,季翎岚看不清他的表情,听他说?没事,也就放了?心。
“以后若是院子里只有我们?两人,便无需多礼,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奴才这?就去打水,公子稍后。”
看着小林子的背影,季翎岚张了?张嘴,到底没在说?什么。他们?所受的教育不同,观念也不同,自己不过是他生命里的过客,实在没必要改变他的观念,毕竟他还要在这?个?时代,这?样的制度下生活下去。
简单的洗漱完毕,季翎岚便躺上?了?床,房间里放了?冰盆,虽然不如空调效果来得好,倒也不算太?热,没一会?儿的功夫,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吱呀”,一声?轻微的响动,紧闭的房门被人推开,一个?黑影闪了?进来,三两步来到床前,不待季翎岚反应,一抬手就砍在了?他后颈,随即便将人扛了?起来。扛着人走出?房门,纵身一跃便出?了?院子。
当季翎岚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天光大?亮,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马车上?,而坐在自己身边的不是旁人,正是四处被通缉的高威。他心里一惊,连忙坐起身,发现?自己的手被麻绳绑着,绳子的另一端则握在高威手中。
“醒了?。”高威面无表情地看着季翎岚。
季翎岚冷静下来,继续扮演之前的角色,道?:“这?位爷,您若是为了?上?次的那两百两银子,那我如数归还,再多赠您二百两,能不能看在我并未伤您的份上?放了?我?”
季翎岚不提还好,这?么一提,高威再次回想起当时狼狈的模样,他抬手掐住季翎岚的脖子,冷声?说?道?:“士可杀不可辱!那日你让我颜面尽失,还想让我放过你?”
高威的手指越收越紧,季翎岚只觉得呼吸一滞,他的手被绑着,就连挣扎都挣扎不了?,只能任凭体?内的氧气越来越少,那种?窒息的感觉汹涌而来,而他只能徒劳的大?张着嘴巴。
关键时刻高威松了?手,季翎岚瘫倒在马车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没有思考的余地。缓了?好一会?儿,季翎岚才算缓过神来,看着高威道?:“既如此,为何不杀我?”
高威不答反问?:“你到底是何身份?与你在一起的少年又是谁?”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告诉你?”别看他平日里对谁都是一副温温和和的模样,但其?实季翎岚骨子里是骄傲的,刚才高威的行为触怒了?他。
高威的眼睛微眯,锐利地看着季翎岚,道?:“你以为我不会?杀你?”
“你以为我会?怕死?”季翎岚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
高威冷笑一声?,道?:“即便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几分?,能入住张府,拥有那般强悍的军士,定不是凡人,再结合京都那几位的特征,那少年十有八九是三皇子傅南陵,我猜的可对?”
季翎岚心里一紧,面上?却不显,道?:“你既然早已胸有成竹,为何还要多此一问??简直脱裤子放屁。”
“你!”高威看着季翎岚的眼神冰冷,恨不能马上?杀了?他,却迟迟没有动手。
“你什么你?既落入你手,我便没打算活着回去,为何还要那般憋屈?”季翎岚心里清楚,高威既然已经猜出?傅南陵的身份,定是跟踪他们?有段时间,那他和傅南陵的关系,高威也一定心知肚明,抓他来无非是威胁傅南陵,以保自身性命,所以他笃定高威不会?杀他。
“牙尖嘴利!待到了?地方,看我如何收拾你。”高威被气的不轻。
“你想把我带到何处?”
高威轻蔑的笑了?笑,道?:“怎么怕了??”
“怕,我是人,生来对生命便心存敬畏,不像某些?不人不鬼的东西,连最起码的人性都没有。”想起刘夫人的死,季翎岚对高威更加反感,说?话自然也不好听。
“人性?何为人性?”高威不屑的笑了?笑,道?:“想要活着,人性便是最不值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