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
阮重笙扔掉手中剑,碾碎掌中冰雪。
摔在地上并且脸先着地的秦妃寂委委屈屈补完了上一句话:“他天生的冰体雪魄,本体是入不了金陵这种地方的……你杀了他,就是把他送回去,把我留下来了……我好不容易把他拖过来的……”
阮重笙按捺住拿她开刀的火气,捡起来扈阳,回头生动形象地演绎了一个“皮笑肉不笑”:“哦,那就剩你一个了啊……”
走了一个萧倚雪,阵法也就作废了。秦妃寂虽然能动了,但顿时有一种这样好像更可怕的感觉。
她敛下红瞳后退一步,小声道:“我觉得我们两个没必要动手。”
阮重笙笑:“你说了好像不算。”
“……你被他种了冰雪花种子,我可以帮你。不然你的右手要废了。”
她一眼看穿了阮重笙泛青的右手的问题。
“比起这个,我更在意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虽说其实不大喜欢魔修,阮重笙还是不想见一个女孩子在跟前这么狼狈,伸出无恙的左手,把她拉了起来。
秦妃寂眨眨眼,右手红光一现,打入阮重笙另一只手掌心。
阮重笙捂着手后退一步。掌间异动让他眉头紧皱。
“我是修业火道的,跟他一起长大,打不过他是真,但他随手下的冰雪花种还是能烧废的。”
秦妃寂抿唇,“虽然你之前想杀我,但我不欠人情。”
“我没有对姑娘家下死手的习惯。”待异动略缓,阮重笙才道:“你却是要挖了我的眼珠子。”
“我可不觉得自己会得手。”
秦妃寂端详着眼前的少年,道:“我只是想来探个究竟……话说你多大,手段可以啊。”
阮重笙不说话。
“……你不高兴?”
阮重笙心想:“我原本是想杀了你的,但你这样我就不好意思怎么你了,当然开心不起来。”
秦妃寂不知道他心里的弯弯绕绕,思索一番,基本否决了现在跑路的可能,于是自然而然地开始搭话:“你不喜欢魔修啊?”
阮重笙不想回答,抛过去一句听过无数次的义正言辞的话:“邪门歪道,人人得而诛之。”
秦妃寂忽然不说话了。她低头,不无失落道:“你们……都这样想?”
阮重笙回头,“魔修人人喊打是因为他们作恶多端。你们的功法本身就是逆天而行。”
所以就连他当年都遇上了不少要吸他血修炼的魔修。
“但在你们眼里,云天都三个字就已经是罪恶了。不管我们愿不愿意,是不是身不由己。如果不是你们这种根深蒂固,我那可怜的表哥也不至于……你们姓阮的真麻烦!”
“哟,除了我,你还认识什么姓阮的?”
秦妃寂似乎已经破罐子破摔,“我不跟你玩心眼,你们这些天道修士心眼最多。直说吧,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珩泽阮氏的人,但珩泽阮氏真不出好东西。”
阮重笙皱眉,高枕风那句阮氏有变重新响在耳畔,他不由追问:“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我有个表哥,就是崖因宫里的那位,看上了一个阮家人。可人家因为什么天道啊正义啊誓死不从,互相折磨。”
“……然后,他就在崖因宫的那座镜花塔里把自己折腾得半死不活了。”
听完一段八卦的阮重笙若有所思。
“你说的,是阮家哪位公子?”
“我不知道,但好像名里带个‘石’还是‘时’的。”
阮重笙已经听不少人提过这个珩泽阮家了,但他对阮家内部还真不清楚,但这个名字……
“阮卿时,天云歌……”
他那位师兄提过一个名字!还有“离开天九荒许久了”更是刚好对上。
一条脉络逐渐清晰。
“你的表哥,就是崖因宫主人?”
秦妃寂颇为骄傲道:“崖因宫,易山岁。”
“哦……那我知道了。”
另一边,风雪漫天。
红裙的姑娘坐在雪中,裹着一件单薄的火红披风,落了一身素白。
轻轻的歌谣飘荡在天边。
“……人间缘何聚散,人间何有悲欢……”
“……娘娘。”
“但愿与君长相守,莫作昙花一现……”
散入风中。
美人垂眸时微微一笑:“回来了。”
阮重笙说:“我听闻……几年前,云天都似乎出了些乱子。”
秦妃寂一僵,没有抬头。
“你是灵力亲和体,这本来就是鼎炉的极佳体质。”她说:“然后,你……身上有一股很奇怪的灵力。我们原本是真的以为你身上有不世法宝,但后来发现,这是你身上本来就有的。”
阮重笙“嗯”了一声,“继续。”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你是不是天生灵体?”
天生灵体,是实打实的天骄中的天骄。
这种体质极为罕见,但有这个体质的,除非早夭或心智混杂,就至少能成为一代宗师。他们的修习速度快于常人太多,甚至强于灵气亲和体。因为他们出世就自带一团灵气,受天道眷顾,是天道的宠儿。
当世却已鲜少听闻有人是这种体质了。
阮重笙眯起眼睛,冷笑,“所以你问我多少岁了?”
他们现在对阮重笙这个人已经有了一定的认识,而阮重笙的实际年龄,就决定了他到底会不会是传说中的“天生灵体”。
具体来说,如果阮重笙仅仅是筑基早,那他借着年轻的皮囊和百岁的年纪,有这样的实力绝不稀奇;但若他年龄不大,却已经有这样的修为,那……
阮重笙想着还好自己聪明多留了个心眼,面上不动声色,说了大实话:“我是多修。符阵,弓箭和双剑。”
“那灵气亲和体总没错了?”秦妃寂似乎也不在意他的回答,只道:“那位也是这个体质。我那表哥想拿你换他的命。”
换命?
云天都最出名的有三,一是丧心病狂的手段,二是奇形怪状的生物,三是乱七八糟的邪术。拿一个灵气亲和体做鼎炉,盛另一个人的伤病,对他们确实不难。
阮重笙笑了:“他们有什么纠缠我管不着,我是我自己的,这副皮囊再不好也是我的,轮得着别人替我做主?”
他这个人一向讲究井水不犯河水,不惹事,也绝不怕事。
秦妃寂不答他的话,只一脸了无生趣地往他面前一砸。
这一击她扔的是一截腰肢,也没指望能命中,纯属解气。
然而这段纤细的腰肢却恰到好处砸中了阮重笙身后三棵树。
绿色的腥臭液体漫出的时候,阮重笙这才发觉,他身后居然还藏着三个伪装成树的妖精。
那截腰栽落在地上。
阮重笙回头,露出和善的笑:“行啊,挺厉害的。”
“想想也是,你跟那位的亲密劲,他也不能这样丢下你啊。”
他笑得越深,秦妃寂就越不安。他打量着眼前的人,笑得漫不经心,“……给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