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一次见齐林少吐血,也是我第一次见他这般有气无力的模样,他背后的血迹越来越大,而我空有一身妖术,却不知道该怎样给他止血,我不知道该怎么救他,莫名的无助感迎面而来,我颓然的栽倒在他的身侧,只能握着他无力的手掌,紧紧的攥着。
突然,感觉有人接近我,我警惕回头,还好不是别人,是原空和姜帝女。那一刻,我失控的从齐林少的身边爬起来,直扑向姜帝女,哭喊着对她说:“求求你……救救他……救救他……”
等齐林少醒过来,已经是五天之后。我不懂医术,只知道他伤的不轻,终于见到他睁开眼睛,我喜极而泣,竟然还掉下了眼泪。
他扯着我熟悉的笑容,伸手拍着我的头,嗓音干哑:“我这才睡了几天,你就哭?你可别忘了,你以前可是睡了一个冬季呢!你倒是说说看,是你受的相思多,还是我受的相思多?”
我转了转脑子,不假思索的回答:“我下回再也不冬眠了,我不让你等了,好难受的!”因为边哭边说,说的语无伦次,稀里糊涂的,不知道现在躺在床上的齐林少能不能听懂我说的话。
齐林少突然笑的更加开怀,还抬起胳膊伸出手,拉起我的手,认真的叮嘱我:“一言为定!”
不知不觉间,我总觉得,自己似乎被他骗了,耍的团团转,可是转念细算,我这巴掌大的松鼠脑子,还真找不出来齐林少算计我的证据和细节。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能清醒过来,我还是欢喜的。
自从齐林少清醒过来,我便十分殷勤的在他面前端茶倒水照顾他,这样日子反而过的很快,他院子中的那棵梨花树的花瓣全部落尽,只留下一树树绿油油的树叶。
齐林少受伤这段时间,原空不仅没有离开,反而还用自己的医术精心的帮着齐林少调理身子,只是齐林少并没有像我预想的那样,很快的就好起来,而是卧床了很长时间。
我搬了个矮椅摆在了他的床头,一屁股坐了上去,双手托腮,直勾勾的盯着闭着眼睛睡觉的齐林少。不一会儿,他“噗”的一下笑出了声,终于憋不住气睁开眼睛,侧躺翻身,转过头盯着我笑着道:“阿佛,你这样气呼呼的坐在我床边,是在跟我示什么威?”
我只看着他,不回答他。
他抬起一只手,伸出根手指点住我的额头,又说:“阿佛,其实我一直很疑惑,你跟我没有多熟的时候,你为什么会那么理直气壮的对我不客气跟我撒娇耍赖闹脾气呢?”
我,有吗?
好像,从认识之初,确实是这样子的,以后就自然而然,顺利成章了。
“好吧。”见我不说话,齐林少只好自顾自的说了起来:“虽然你现在对我这是这副态度,不过,若是不愿意改就别勉强自己了,谁叫我命苦偏偏喜欢这个样子的你呢?呵……”
他咧嘴嘴开始笑,点着我额头的手,快速的移到我的脸前,两指夹住我的鼻头使起坏来,转眼刚才那深情款款的样子就不见了,真是个彻头彻脑的变脸狂。
我双手握住他的手腕,固定住不让他动,撅着嘴抱怨道:“你到底什时候能好起来啊?你难道没有发现,我都快成了你的小丫鬟了吗?最可恨的是,你们家的老婆子们,看我的眼神恨不得把我吃了!”
“其实你只做我的暖床丫鬟就好的,何必要往厨房浣衣处乱跑呢?你去了那些地方,毛手毛脚,闯下了不少祸事,只能是那些老婆子们加班加点再重做一遍,你说她们能不恨你?”
“你你你……又掀我老底?!”我愤怒跳起来,指着齐林少的鼻子大喊。
齐林少目光追随我,最后补充了一句:“其实,真的是暖床丫鬟这份工作更适合你的……”
我抽出他颈下的枕头砸向他,大骂着:“滚!”
惊慌失措往门外跑时,正撞上开门进来的原空。原空先是扶稳我,而后又立即松开,像是提防着男女之防般,又后退了一步。
我没理他,而是绕过他的身体,走进院子中。
原空停了一会儿,便进了齐林少的卧房,关紧了房门。
我和原空,自从打暗林的人偶村回来便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倒不是我小心眼记仇不肯理他,只是他处处躲着我,根本就不给我二人能说话的机会。所以,这件事分明可以断定,我不是个小心眼的松鼠,有人比我还小气。
去厨房,在老婆子们虎视眈眈的眼神之下,我小心翼翼的端着齐林少的补汤,朝着他的卧房走过去。走到门口,用鼻子嗅了嗅,原空的味道还在,他并没有离开齐林少的卧房。
我本想推门而进,耳朵的灵敏立即捕捉到原空和齐林少的窃窃私语。
卧房床榻上的齐林少故意压低声音:“就暗林突然有了灵气复活之事,原空大师怎么看?”
我一听是这话题,觉得没有回避的必要,毕竟这不是什么参天的秘密,对齐林少故意拿捏着嗓子说话,嗤之以鼻,从心底鄙视。
“几万年前,被人故意抽走的灵气带着不甘不愿的愤怒飘荡在天地间,而这次无意中的回归老家,使得它没有意识的开始报复。暗林如此,那场无名火更是如此。”
“灵气是怎么回来的?”问话的依然是压低声音的齐林少。
“想必公子心中有了答案,何必贫僧点出呢?”原空突然换了种语气说话,突然间让人觉得很陌生。
卧房内安静了许久,原空的声音才又响起:“齐林公子不必担心,这灵气并不是什么坏事。”
“嗯,我知道。”齐林少说的若有所思。
卧房内有脚步声移动,朝向房门,我立马装作刚到的样子,与从里面打开门的原空面对面的撞了个正着。
原空只是顿了顿脚步,然后绕过我,依旧没有说话。
我也懒得理他,进了齐林少的卧房,来到他的床边,亲手喂他喝下。
他只喝了第一口,便说:“这汤都凉了,阿佛在外面听了多久?”
我一惊,手里的汤匙掉了下去,齐林少伸手接住,握在手里把玩,并不还给我。
“你怎么知道的?哦,对了,我忘了你可是降妖除魔的高手,想感应我的气息那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小事。”
被我这么一说,齐林少的神色却忽然黯淡了下去,抿抿唇才说:“阿佛,你高估我了。换做是没受伤的我倒是能办到,现在……我不过是凭着这汤的温度推断出你在门外站了许久,因为齐林府中的都是老厨了,绝对不可能让你端着一碗凉汤而来。老实交代吧,你从哪里开始偷听的?”他语气一转,开始逼问我。
我也不打算瞒着他,老实的交代了,随口问了句:“那暗林的灵气,联合人偶的怨气,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威力?”
“传说,世间万物皆有分类,妖、魔、鬼、怪、神、灵、仙、佛等只是万界中已知的,而最危险的东西,便是游离在未知中和万界归属之外的……暗林的灵气,就是属于这种东西。”
“它不在万界之中,所以万界没有办法惩处它,消灭它?”
“你这么理解倒是简单,我师父要是用你这种理解方式传授给我和姜帝女知识,我俩人定会早个十年就出师的。”从表情来看,齐林少这次是在由衷的夸我。
理了理头绪,我说:“我倒是听姜帝女提过你们师父,听她的意思是说,你和你师父不大一样,甚至可能相反的。”我掂量着问他:“你师父不欣赏你?”
“我师父肯定不欣赏我了!我可是这么的与众不同呀!”他把眼神转向我,专注的注视,带着得意的笑容:“你可别忘了,我可是爱上了一只三万年的松鼠妖啊!”
我站在原地,直直的望着他,迎着他的目光,并不避讳。有一股心酸爬上心头,于是我对他说:“齐林少,你真喜欢我?”
他说:“嗯。”
我抬起手,指着门外,对他说:“你知不知道,我喜欢原空,喜欢了三万年?”
他摇摇头。
我闭上眼睛,憋回眼泪,又开口讲:“原空本是西方梵境里一位尊贵的佛殿,是佛祖最宠爱的弟子,也是未来西方梵境的主人。我年幼时,因为迷路误闯了他的结界,从此便跟在他身边三万余年。以前很多人觉得我对阿松心狠,总觉得那么好的阿松我为什么没有爱上,只是他们都不知道,有个人三万年如一日的待我那般好,即使他没做什么,可是那三万年,几乎是我生命的全部时间,全部都是在这个人身边安逸的生活,我怎能不爱他呢?”
齐林少似乎想说些什么,唇动了动,并没有开口。
见他说话,我继续说:“原空这一世是历劫而来,此劫之后,他便是西方梵境的佛祖,我们便再也没有了机会的,所以我不想错过……”
齐林少后背靠着床头动了动,他说:“三万年,好长的时间,可是阿佛,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这不叫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