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睡莲花

眼前的孩子突然蹦跶起身,双手抱住我,抱得我一动不能动,他脑袋在我肚子上摩挲着,奇痒无比。

我用力扒开他,吼道:“你是谁?从哪里来的?”伸手探上他的前额,顺着额前血脉,没有遭到阻挡,很轻易探进他的元神,竟然是和阿松一样,松木成精,难怪我刚才不能摆脱他拽住我的禁锢。

松树精胜就胜在,任尔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的……倔脾气。

小松树精瞪着圆圆的大眼睛,眼中充满期待。

我只好投降:“你要出这夹龙山,那就先告诉我你是谁?这山里住了什么妖怪?”

“我就是我!”小不点答:“这山里的妖怪是个美艳如花的漂亮姐姐。”

“就是这嘤嘤啼哭声的主人?”他一提美艳如花的女妖精,我便担忧起和那女妖精同一去向的原空,顿时爪子四露,把眼前的小不点吓得后退了一步,用着十分惊悚的眼神看着我。

我也顾不上这个小不点是哪里来的,拎着他的脖颈,威胁道:“带我去找这里的女妖精!”

“婶婶要和她打架?”他用眼神瞄着我露出的爪子,声音颤抖追问。

你才是婶婶,你们全家都是婶婶!

不跟小孩子计较,我闻着淡的几乎不可闻的檀香味,拎着小不点去找原空,一路上嘤嘤啼啼的声音越来越近,原空果然是被她掠走的。她要是敢动原空一根汗毛,我就拔了她整座妖山。

小不点被我拎得很不舒服,这滋味我尝过,能舒服才怪。他反抗了几下,逆来顺受的不动了,叽里呱啦的说:“不是她把你要找的人诱了去的,是那个和尚自己冲过去的。”

“你见过原空?”我忙追问。

小不点见我一副着急的模样,倒是跟我卖起了关子:“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抓着他的脖颈的爪子紧了紧,利爪顺着他的娇嫩皮肤陷进去一些,他小声喊了几声疼,乖乖闭嘴。我不禁被他的模样逗乐了:“你又不是佛家弟子,讲什么佛曰佛曰的,听得我头疼。”

小不点眼神不服的瞪着我,选择了无声的抗议。

一路踏着妖云行走在黑暗,突然眼前一亮,我不适的遮住眼睛,再睁开眼前竟是一池开阔的湖水,四周围着高耸的绝壁,仰望不到尽头,湖对岸,是一座雕刻精致的大石门。

湖水上伸出杂乱的树枝,树丫上竟然睡着一个人。他一袭粉衣,如一朵睡莲,浮在一池碧水上。

此情此景,竟然让我脑海中闪过西方梵境中的一池睡莲。其中一朵生长大如车盖的睡莲,繁花盛开,四方万霞,那便是宁许的莲座。

相传,佛陀降诞前,先现出八种瑞祥之相,这莲花座就是其中之一。八瑞相过後,佛陀从舌根生万道光明,每道光明都化作千叶金色莲花,每朵花上都有佛盘腿交叉坐说六波罗密。

只可惜这幅场景我没见过,宁许化佛的仪式,我被他反锁在了他的禅房里。

那人似乎听见动静,睁开眼睛,头扭向我,起身坐直,黑发飘逸,倒是一幅美不胜收的景象。他站到树枝之上,脚踩石头,三蹿两蹦,跳到我跟前,笑眯眯道:“就知道阿佛姑娘会来,不过来的可真晚,我等得都睡着了。”他在我身边转了几圈,说:“呦,踏着妖云呢!手里还拎着个妖怪,阿佛姑娘你这是神猛无比出手了?”

我黑着脸看着眼前活蹦乱跳的齐林少,一时无语。只能问他:“你怎么在这?”

他无所谓的耸耸肩:“等你啊,顺便凑凑热闹!”

我:“……”凑热闹是真,等我才是顺便吧!

湖面飘过一阵风,女子嘤嘤啼啼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我扔下小不点,顺着齐林少蹦过来的石头,跳到树枝上,这里离那石门不远。

我回头问蹦到我身边的齐林少:“那里面是什么?”

齐林少伸手掰掉挡他路的树丫,语气漫不经心:“淫窟而已。”

话音刚落,女子嘤嘤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急促。

我催问:“什么淫窟?原空可在里面?这声音是什么声音。”

齐林少眯起一只眼睛,一脸大惊小怪的凑到我眼前,很是认真问:“你不知道这女子是什么声音?”

我向后仰了仰头,躲开他凑过来的脸,“我听了一路,是个女子嘤嘤啼啼的声音。”

“那阿佛姑娘竟不知道这是什么声音?”

“别买官司,什么声音!”我语气阴冷,刚刚隐藏的利爪有伸了出来。

齐林少撇撇嘴,斜着脑袋盯着我垂在身侧的利爪,啧啧道:“这男女欢爱的声音姑娘都听不出来,看来普陀寺那一夜姑娘与原空大师可是清清白白的啊!啧啧啧,真是冤枉了原空大师被挂上淫僧的头衔……”

他这么不害臊说出这样的话,我无话反驳,转身不理他,直接顺着湖面上树枝石头,蹿到了对岸的石门前。伸手触碰到石门,石门瞬间向两侧裂开,里面的嘤咛的声音顿时清晰。

石门后的屋内,尽是半裸的男子,有近百余个。男子面上皆是红润,气息紊乱,有的痛苦难耐,有的兴奋不已,或倚在石凳上,或侧卧在石床边,双手在自己身上乱摸,神志不清。

我被眼睛景色吓得后退了一步,正好撞进齐林少的怀里,他伸手将我扶稳,略显好心。

“这是什么情况?”从他的怀里钻出来,我转过身,避开屋内情形质问他。

他抻着脖子望了望,说:“看来失踪的男子都在这了!不过是中了媚药而已,好在这里没女人,要不然啊,场面会更加混乱……要不然阿佛姑娘进去,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我一拳捶在他的肩上,厉声道:“你给我正经点!”我回头瞄见石门边的几个男子看着我发绿的眼睛,吓得窜到齐林少身后,躲在他身后,问他:“原空在没在里面?刚才明明听说一个女子的声音啊?那女子在哪?”

齐林少伴着坏笑说:“你担心他们,不如担心刚刚被你扔了的小妖怪去了哪里?”

听他这么一提,我望向来时的方向,那个小不点果然不见了。

“他去哪了?”

“我怎么知道,你也没有花银子雇佣我帮你看着不是?”

我顿时语塞。如今这辈子最后悔的便是,我怎么就在宁许的打压下变成一只嘴笨的松鼠了呢?悔不当初啊!

无心顾及那个小不点,看着石屋内那群如狼似虎的男人,有些紧张的拽住齐林少的粉色锦袍,布料柔软,一摸便知道是上好的面料。我没头没脑的问了句:“你怎么换衣服了?”

他“噗”的就笑了,说:“原来阿佛姑娘拉住在下就是要问这个问题啊!原来那件脏了,脏衣服本少爷穿不惯,就换了一件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在我们借住的诡异的宅院突然变化成粉末形成大洞的危险情形下,这位大少爷竟然还有闲情雅致的去……换衣服!

不理会他,攀着他的肩膀往石屋里望去,红着脸扫过一个个半裸的美男,里面却没有原空。

齐林少突然回头,脸颊擦过我的脸颊,弄得我本来就燥红的脸更加发热,只能强装冷静,眯眼瞪他。

他却突然哈哈大笑:“虽然是只妖,也是只没见过世面有羞耻之心的妖!”

“你说谁呢?”

“我来猜猜你的真身吧?喜欢松子,与松树是挚交好友,莫非是只小松鼠?”边说边摊开手掌,掌心有三颗松子。

“你……”我直接亮出利爪挥在半空中,正欲向他劈去,就听他说:“不就是猜对了么,恼羞成怒了?果然脑小呆笨,也不问问我这松子是哪里来的?”

我仔细一瞧,他手心中的三颗松子正巧是阿松送给我的,低头仔细一闻,略带着淡淡的檀香,我出口惊呼:“原空!”一把拉住齐林少,急迫追问:“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喏!”他用下颌指了指,我看见一排松子规整的成一条细线蔓延到石屋内,这是原空留下的记号,他在石屋内。

我急忙往石屋跑,离石屋一步之遥,拦腰被人抱住,齐林少无奈道:“你难道不知道这些男子如今正需要个女子与他们交合吗?还偏偏要往火坑里跳,做事真是冲动呀!”

“可是宁许在里面……他不可以……”我哽咽的哭着说,越哭越觉得自己丢人,一个法术还是可以的妖精,竟然在一个凡人面前哭得稀里哗啦。

齐林少用拇指拭着我的眼泪,安慰道:“原空大师不是常人,他不会中招的。”

他越说我越哭。

他无奈举着手,两指并拢:“我对天发誓,保证还你个分毫不差的原空大师可好?”

我还是哭。

他叹了口气,语气甚是委屈:“你们这群仙妖鬼鬼真是弱爆了,没看见你们使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法术,却学凡间的小姑娘,哭得泪流成河,枉费你活了这么几百年了!”

“你才几百岁呢?我三万岁了,可以当你的祖祖祖祖祖祖祖祖祖奶奶了!”

“嗯!”他倒是点头首肯:“你是猪奶奶!”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