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中旬,法学院进入考试周。
寝室四人从图书馆出发奔赴考场。
徐知桥准备充分,胸有成竹,钟希因?为这段时间被徐知桥看着?,期末的题目对他来说也不?难,翁炜和蒋盛在关键时刻从不?掉链子。
钟希和徐知桥肩并肩走在一起,他咳了一?声,小声提醒:“脖子。”
徐知桥侧头看向?他:“?”
钟希点了点自己的脖子,又?看向?徐知桥的脖子:“有红痕,遮着点儿。”
徐知桥尴尬地拢了拢红色围巾。
“我舅也真是的,”钟希忍不?住吐槽,“他难道不?知道你要考试吗?就不担心你久坐会不?舒服吗?”
“你小声点儿!”钟希不?难为情,作为当事人的徐知桥格外尴尬,“没你想象的那样,不?会发?生你担心的事。”
钟希突然停下脚步。
徐知桥也跟着?停下脚步,只见钟希五官逐渐扭曲,表情目瞪口呆,状似如遭雷劈。
“你……干嘛啊?”
钟希合上惊掉的下巴:“你这小身板儿,我舅那块头,你们……我难不成一?直以来都站错了?”
徐知桥:“……”
就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我跟你舅舅,我们昨晚没那样。”
“没那样你脖子上怎么会……有草莓?”
徐知桥解释:“就亲亲。”
钟希“哦”一?声,貌似才恍然大悟。
徐知桥解释完就后悔,干嘛跟这个大外甥说这么多。
可钟希又?小心地确认一遍:“真没站错啊?”
徐知桥面无表情:“没有。”
“那就好。”
徐知桥:“……”
往前走了十来步,钟希侧过头问:“他至今都没把你怎么样吗?”
徐知桥:“没。”
“这么久了我舅居然能把持得?住,也是值得佩服啊。”
可不是吗!
徐知桥也挺佩服宿若亨的。
考试结束铃声响起,一?群人涌出教室。
蒋盛提议到外头搓一?顿。
徐知桥没时间:“我还有事,要不?等考完吧。”
翁炜问:“什?么事啊桥桥?”
徐知桥:“我要买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不?赶紧买我怕来不及。”
徐知桥要买的东西不在实体?店,网上有很多,但也不?好意思在有别人在场的情况下逛淘宝,怕被人看见就更难为情了。
他一?回家就打开手机逛店铺。
动物尾巴有长有短,还有各种颜色,材质不一?,价位不?同,只有圆润尖头是用不锈钢金属做的,干净卫生、顺滑易进入。
咳咳,详情页面是这么介绍的。
徐知桥挑了很久,挑中一款仿真皮的兔子尾巴。
店家承诺保密邮寄,徐知桥迅速下单。
做完这些,开始复习明日要考的重点。
期末考试不?在话下,奖学金更是囊中之物。徐知桥考完就和室友到外面吃了一?顿,他每个学期都拿奖学金,却也没请室友吃过饭,这次他请客。
钟希专挑贵的点,翁炜让他悠着?点。钟希说:“我舅那么有钱,我多吃点怎么了?”
徐知桥半工半读,一?向?自主自立,钟希这样说容易让人误会徐知桥是靠宿若亨才请他们吃的这顿饭。
翁炜因?此拱钟希的胳膊,钟希也意识到说错话了:“对不起啊桥桥,不?,舅夫。”
徐知桥笑了笑,说:“没事。你舅舅这么优秀,我被他供着?养着,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这是宿若亨说过的话。
以前,他的自尊心好似玻璃做的,被宿若亨护着护着,变成了铁球做的。
“快吃吧,多吃点,我得?早点回去,他还在家等我。”
蒋盛嗷嗷叫:“这糖撒得?我牙疼。”
翁炜感叹:“大学两年半我竟然还是一条单身狗。”
钟希又?提醒徐知桥:“下次让我舅给你买高领毛衣,你总这样对我们的影响着?实不?太好。”
……
回到密琬水府时,宿若亨正从浴室出来。他凑到徐知桥的脖子间闻了闻,“没喝酒,真乖。”
“但你喝酒了。”徐知桥一?靠近,就闻到宿若亨身上的酒味。
“没办法,应酬很多,我算喝得?少?的。”房间内有地暖,很热,宿若亨帮徐知桥摘掉围巾、脱掉外套,“寒假有什?么打算?”
“有几场群演高姐找到我,以前她给我介绍很多,我不?好拒绝,其余时间看看书,就21号那天没空。”
要给某人准备生日蛋糕。
“哥哥有什?么安排吗?”
“正好,我21号那天也没空。”宿若亨背过身,“其余时间都有空。”
宿若亨哪有什?么空。
21号是他的生日,这么个回答,看来他的生日是要跟自己过,徐知桥再乐意不过了。
-
考完第二天,徐知桥被高姐拉进剧组做群演。
他给卓雪兰去了个电话,说明自己将在嘉陵市中心打会儿工,再回家过年。这几年,徐知桥在家的时间少之又?少?,卓雪兰也就习惯了,叮嘱几句就挂了电话。
21号这天,宿若亨早早出门。
徐知桥也早早买好食材,回家烘焙蛋糕,因?为不常做蛋糕,浪费了一?个蛋糕芯,做了两次才成功。
接着打发?淡奶油、裱花、装饰水果等,一?个六寸的蛋糕做下来,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
将蛋糕放进冰箱,准备晚上再拿出来。
中午么,可以吃牛排。
将牛排放在砧板上敲打几分钟,徐知桥拿出手机给宿若亨发?信息:【哥哥,你忙完了没有?】
过了几分钟,宿若亨没回,徐知桥又?发?信息:【中午几点回来吃饭?】
他本以为宿若亨有空,但过了一?段时间,他还是没回。徐知桥想着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但担心,打电话会打扰他。
犹豫不?定之间,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猛地一拍脑门,怒骂自己:“猪脑子!”
宿若亨说过,他妈妈是难产而死,宿若亨的生日,不?就是他母亲的忌日?
21号这天,他是真的没空。
徐知桥呆愣半晌,想着,宿若亨可能从来没自己过过生日,他的家人可能也从没给他过过生日。
心脏好似被针戳似的疼。
他穿上外套,随手围上红色围巾,到了门口,又?把红色围巾摘下。
嘉陵的高档墓园很好找,徐知桥是本地人,对这里非常熟悉。
墓园是半开放式的,用铁栅栏围起来,守园的工作人员看他在外头徘徊,手里也没束花,问他来干什?么。
徐知桥说:“我找人,就在外头看看。”
墓园陆续有人出来,守园的老?大爷说:“也有中午祭祀先人后,下午再过来的,这个点可能没你要等的人。”
“小伙子,天气太冷,你要么先回去,要么下午再来吧。”
手机显示时间上午11点,宿若亨可能正和家人一?起祭祀先人。
“伯伯,我可不可以在你这里等?”
冬天的嘉陵,风很大,老?大爷让他进值班室等。
手机响了一?声,宿若亨回了信息:【你上次说今天没空,所有我没匀出时间,还在忙】
徐知桥:【我也是突然就有空了才问问你,你忙吧,我吃好喝好着呢】
宿若亨:【我忙完了就回家】
徐知桥:【ok】
徐知桥放好手机,守园老大爷端着?饭碗问他:“吃了吗?”
“还没有。”
“饭没有多的,要不?要给你煮包泡面?”
“谢谢伯伯,”老?大爷没开空调,值班室也是冰冰的,徐知桥吸了吸鼻子,“我不?饿。”
老?大爷偷摸嘬着老?酒:“来这儿找人,我老?头在这里呆了几十年,还从来没碰到过。”
“小伙子,你找什么人啊?”
徐知桥说:“我男朋友。”
老?大爷觉得?稀奇:“找男朋友找到这儿,这可真不?吉利啊。”
“是挺不好的。”徐知桥从值班室的玻璃望向?外面,“他今天生日,但也是他妈妈的忌日,我本来想陪他过生日的,但把他妈妈的忌日给忘了。我知道他今天肯定很不?好过,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就找来了。”
“哦,是这样。”老?大爷了解了。
等到了下午,徐知桥才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宿家一?行人都穿着?黑衣,宿若亨走在前面,搀扶着拄着?拐杖的银发老人,银发老人身边是一个头戴黑帽的女人,女人的旁边是钟希。
这两位,应该就是宿若亨的父亲和姐姐。
老?大爷替他们引路。
徐知桥站在值班室,看着?宿若亨。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是宿妈妈的忌日,却无人在乎这也是宿若亨的生日。
片刻后,老?大爷回到值班室,徐知桥向?他告别:“伯伯,谢谢你,我要走了。”
“没等到人?”老?大爷问。
“等到了。”
“那怎么?”
“我看看他就好。”徐知桥说着,轻轻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我来这里做什?么,就觉得?看他一?眼,心里会好受很多。伯伯,他车子比我快,我要赶在他回家前回去。”
老?大爷挥挥手:“去吧。”
徐知桥乘坐公交车,比宿若亨的私家车慢好多,他说过忙完就回家,为避免他问起,还是应该早于他回去。
墓园在半山腰,风水好,但这里供人居住的生活环境一?般。守园人报酬不低,但来来去去的人多,几十年过去,就只有这位老?大爷坚持下来。
他对这一?家子很熟悉。
宿家大少爷不单只有在母亲忌日这天过来,他心事重重时会来这里走一走,一?来二去,他跟这位大少爷熟络了。
他喜欢喝酒,却不喜欢喝名贵的酒,宿少爷便找人酿酒,每年都会给他带点过来。
今年仍旧由简助理给他送过来。
“去年的我都还珍藏着,今年怎么又?送过来了?”
“亨少说你喝那么多的酒对身体?不?好,让你少?喝点,今年看在天冷的份上只给你送一?瓶陈年老酿。”简袁放下酒,嗅了嗅值班室内的味道,“上班时间偷酒吃,你这老?头就不?怕炒鱿鱼?”
“我这么老?的鱿鱼,还炒得?动啊?”老?头调笑着?,从窗户看向?那群宿姓人,“像你家亨少?这样的好孩子现在越来越少?了。”
简袁轻嗤:“你这老?头,怎么突然感叹起我们亨少??”
“可不是?这么在乎、关心家人,乃至为家人牺牲,现在哪一个年轻人能做到?但凡我家那臭小子有点良心,我也不?至于……”老?大爷话头戛然而止,摇摇头,“不?说了,不?说了。”
宿若亨送父亲、姐姐上车后,过来跟老?大爷告别。
“亨少爷,你每年都送我酒,收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宿若亨笑:“你年纪大了,三高方面得注意,酒能少喝就少喝。”
“我记住了,我这值班室没打空调,你赶紧回车里,有空多来看我……不,还是别来了。”
宿若亨笑笑,与简袁走出值班室的门。
没走几步,值班室的门吱呀一?声打开,老?大爷喊住了宿若亨:“亨少爷,有个年轻人,在我这值班室等了很久。”
宿若亨不?明所以:“?”
“那个年轻人说,本来想给他男朋友过生日,但忘记了今天也是他男友妈妈的忌日,他一?个人在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就来这里等他的男朋友。”
冷风从耳际吹过,宿若亨呆愣片刻,问:“他等了多久?”
“从上午一?直等到你们进到墓园之后。”
“他还说了什?么?”
老?大爷回答:“他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这里,但看你一?眼,他心里会好受很多。”
宿若亨垂了下眸子:“谢谢你告诉我。”
-
回到密琬水府,徐知桥已经在屋内跟钟点阿姨一?起忙活晚饭,看到宿若亨回来,他跟往常一样,上去帮他脱下外套。
“哥哥,你今天真早,晚饭还没做完,你先去休息。”
徐知桥说话时,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今天的一?切他一?无所知。
宿若亨捏着他的手指:“听你的,晚饭好了叫我。”
阿姨做完晚饭就离开,徐知桥去叫宿若亨吃饭。
饭桌上,牛排、意面,搭配西蓝花、胡萝卜,还有糖心鸡蛋。
“简简单单的西餐,不?错。”
“先吃意面吧。”徐知桥把装有意面的瓷盘推到宿若亨面前。
在徐知桥小时候,听嘉陵的老?人说起过,以前生日蛋糕还没兴起时,过生日就吃长寿面、吃糖心鸡蛋。
意面也属于面,也是长寿面。
“里面的配料是阿姨教?我的,你吃吃看,好不好吃?”
“你亲自做的?那我可要好好尝尝。”宿若亨像是饿了很久,没几筷子,就把意面吃了个干干净净。
“再尝尝这个糖心鸡蛋,我煮废了好几个,都拿捏不准里面的火候。”
宿若亨看着?徐知桥迫不及待的样子,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开口,按照他说的,乖乖吃完糖心鸡蛋。
“好吃,以后还给做吗?”
“当然啊,你想什么时候吃都有。”
“乖桥桥。”宿若亨的那份差不多吃完了,徐知桥却没怎么动过,“把我喂饱了,你自己不?饿吗?”
“煮废的蛋顺手拿来吃了,现在好像不太饿。”
“嗯,那吃点意面。”
吃完晚餐,徐知桥拍着?肚皮:“好撑啊。”
宿若亨看着?他笑,心头却泛起阵阵酸涩。
他的桥桥只不过是想给他过个生日,却要以这种不?能明说的方式,傻的可爱,又?让人心疼。
“面、鸡蛋都吃了,接下来还有什?么环节?”
徐知桥一?顿:“啊?”
“我的生日,都没给我准备生日蛋糕?”
徐知桥又?小声地“啊”了声,摇摇头,又?点点头:“准备了。”
“那还不?赶紧拿出来?”
“哦。”
徐知桥脚步缓慢地去开冰箱,不?知什么时候,宿若亨从身后拥住了他。
宿若亨的胸膛宽阔、温暖,徐知桥小声地叫了声:“哥哥。”
“嗯。”宿若亨应着?,伸手去开冰箱,“因?为母亲的原因?,我的家人从来没在这天给我过过生日。”入眼的蛋糕用水果装饰,五颜六色,如同人生,“以前我总觉得?生日可有可无,但如今觉得?,生日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