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降温

徐知桥记得以前跟他说过自己睡眠质量不好,加上今夜失眠直播被他偶然看见,他才会说自己“总是失眠”。

监督喝牛奶他可以想象得到,但是监督睡觉怎么操作?

如果宿先生想等他睡着了再离开,那么,他装睡也是能蒙混过关的。

“我知道了,”徐知桥说,“我会做好准备的。”

俩人又?说了几句话,接着相互道晚安。

勉强睡了几个小时,第二天早上醒来,喉咙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了。

徐知桥照常上学。

学校的樱花园已经过了开花期,但依旧适合三三两两的学子并排散步。

不像他们这般悠闲,徐知桥的时间很紧凑,他先完善了论文,几处不严谨的地方翻阅资料,反复论证,最终形成手上这?篇论文。

他拿论文给张格,张格眼睛眯成一条缝,承诺认真看完后再给出指导修改意见。

搞定完论文,家里的电话跟着来了。

上周帮父亲预约了一个专家门诊,专家来自首都,在神经疼痛方面有极高的造诣,此次特地来到嘉陵交流出诊。

母亲的腿伤还?在养,徐知茵又是未成年,明天必须由他带父亲去。

他向宿若亨请了个假。

万一宿先生到密琬水府而他不在,那就让他白走一趟了。

宿先生一贯好脾气,让他好好照顾父亲,并且到家给他报个平安。

徐知桥照做。

家中,父母依旧为经济发愁,问起高利贷的事,徐知桥含糊地说解决了。

最近确实没来家里闹过,二老也没多问,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徐知茵突然转性,竟主动询问起功课。

“变了不少,”徐知桥看着妹妹说,“不化妆,也爱学习,终于懂事了。”

徐知茵美人胚子,跟徐知桥有几分相像,笑得很甜:“人嘛,总是会变的。”

“还?有一年就是中考,是该为自己拼一拼。”

徐知桥为妹妹讲解题目,但她天分不够,后天努力得太晚,整体学的很吃力?。

次日一早,徐知桥就带徐乾去往门诊。

莫名而来的人很多,排队等叫号等了很久,问诊问了很久,也做了一系列检查,忙活一天,得出的结论还是因为截肢引起的并发症。

很常见,要根治却很难,只能通过药物缓解,但以此导致的后果是对该类药物过分依赖。

回家途中,徐知桥没有说什么。

父亲大概比他还?绝望。

可一到家,父亲却安慰母亲:“那个专家说,只要吃他开的药,我晚上睡觉不用疼醒,也会一点点好起来,你放心吧。”

药的外包装壳是英文,卓雪兰不懂英文。

徐知桥缓缓地点了点头,肯定父亲的话。

知道丈夫迟早有一天不用饱受病痛折磨,卓雪兰比谁都开心。

徐知桥安顿好父母,到附近的药店买了点消炎药。

从昨天到今天,喉咙发炎难受,说话声都变了,但家人无暇顾及他,也许都没发现他身体不适,如果他不好好照顾自己,就真的没一个人可以照顾他了。

买好药,便坐上回嘉陵市中心的公交。

从车窗往外望,天空又?布满了乌云。

雷雨季总是令人厌恶。

却又不得不向它?低头。

徐知桥摩挲着兜里的手机,支付宝里的余额只剩两千多块钱了。

专家的问诊费、各项检查费用、父亲一袋子的药钱、徐知茵的零花钱等零零总总加起来数额巨大。

前?期的助学金、最近赚的群演劳务费,以及宿先生给他的打赏礼物钱,都因为这次所剩无几。

他该怎么办?

车上人头攒动,他被人挤下车又在站台被人挤上车。

他能怎么办?

迷茫地望向车窗外,觉得身边的一切都该与他无关。

抠出来的两粒药也被他塞了回去。

吃什么呢?

感冒而已,又?死不了人。

车停车启,乌色的天空也只是传来轰鸣声。

徐知桥发了会儿呆,公交车往前?多开了一站。

等到他下车,阵雨已经袭来。

徐知桥抖上衣服帽子,不紧不慢地步行?前?往密琬水府。

来到密琬水府,他没注意到门口的大伞,书包里的钥匙因视线被雨水模糊而掉落在地。

等他捡起钥匙,门“吧嗒”一声开了。

“宿先生?”徐知桥诧异于宿若亨竟在白天就来到密琬水府,以前都是在晚上过来的。现在下午三点多,不用忙他的事情吗?

宿若亨的惊讶不亚于徐知桥,这?小孩竟与“落汤鸡”无异,没带伞的话不会躲雨吗?

“先进屋。”他说。

徐知桥身上湿,而宿先生爱整洁,他在玄关摘下书包,脱掉上衣和鞋袜,又?用上衣下半部分没有湿透的地方擦了下湿漉漉的脸。

“声音怎么了?”宿若亨问。

徐知桥挠了挠脖子,他只说了三个字,宿先生就听出不对劲来了。

“喉咙发炎,应该是感冒了。”

“你让我换季不要感冒,自己却感冒,你呀……”宿若亨用手指敲了敲他的脑门,语气有些许无奈,“让我说你什么好。”

确实是他没有做到。

“对、对不起。”徐知桥说。

小孩声音颓丧,精神状态也不大好。

去了一趟家里,定然又有烦心事了,宿若亨柔和?语气:“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先去洗热水澡。”

徐知桥被宿若亨拉着去了浴室。

他也听话地洗了个热水澡。

他将头发寥寥擦几下便走出浴室,忙整理留在玄关的脏衣服,没想到玄关没有衣服,只有置物台上那板消炎药,地上的水渍也擦干净了,他的衣服已经被宿若亨拿到洗衣机旁的衣篓里。

没想到宿先生还?会做这?些。

这?些原本应该他来做的。

把所?有的脏衣服放到洗衣机,在客厅碰到从书房出来的宿若亨。

“头发怎么不吹干?”

家庭优渥时,是妈妈或者身边的保姆替他吹头发,家庭一落千丈后,没人替他吹干头发,他也觉得吹风机可有可无,毕竟头发短。

“天气变热了,很快就会干的。”徐知桥想当然地说。

“那也不行?,会加重感冒。”

徐知桥顿了几秒,似是反应过来应该听话,于是返回浴室吹头发。

他没用过宿若亨的吹风机,宿若亨好像也不常用,开关处非常紧实,徐知桥用了点力,但力?气?大小没掌握对,吹风机不小心从手中弹落,掉在地上,发出很大的动静。

将宿若亨吸引了来。

“我不小心的,对不起。”

终于将开关打开,徐知桥吹起头发。

风吹到宿若亨耳边,似是冷风。

他用手一探,果真是冷风。

这?小孩……

不能喝的酒他可以喝,不爱待的环境他可以待,感冒了也可以吹冷风,他真是……什么都可以将就。

宿若亨夺过他手中的吹风机,调到暖风档,帮他吹头发。

“宿先生……”徐知桥侧身,伸出手,“我自己来吧。”

“桥桥,”宿若亨声音温柔,但语气不容置疑,“站好。”

每当他说话是陈述句时,徐知桥总是很听话。

他站在镜子前?不动,任由宿若亨摆弄他的头发。

宿先生手法?生疏,像他这?样身份的人,不可能为别人吹过头发的。

可他动作却很轻,好像生怕弄疼到他。

吹完头发,宿若亨领他到冰箱旁,冰箱里多了几排牛奶。

“牛奶保质期只有半个月,你早上喝一瓶保证营养,晚上喝一瓶帮助睡眠,正好是半个月的量,每天都喝,我可以根据牛奶的量判断你哪天没喝。”

原来“监督喝牛奶”是这样一个方式。

徐知桥点点头:“我记住了,会按时喝的,谢谢宿先生。”

宿若亨笑着赞许道:“真听话。”

徐知桥穿了一套白色棉质居家服,上面有几只白兔图案,看起来乖巧可爱。他的皮肤很白,显得被热水蒸红的脸更加红了。

不过更红的是他的唇。

宿若亨不由自主地盯上他的唇。

徐知桥没有发觉,照例抱住了宿若亨,以示感谢。

宿若亨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接下来,他应该会亲自己一下,这?一次,是在脸颊,还?是在嘴唇?如果是在脸颊,是左半边脸还是右半边脸?如果是在嘴唇,那……

如预想那般,徐知桥稍稍分开,接着踮起脚尖,一点一点地靠近。

不过到半空,他突然停下,身体也离开了宿若亨。

宿若亨不明所以:“怎么了?”

徐知桥联想到,上次宿先生说自己占了他的便宜,虽然是调侃,但可能,他真的不喜欢别人主动亲吻他。

宿先生对人包容,即便自己做了过分的事,他忍忍也就过去了。

如果真听不懂宿先生调侃的话外音,徐知桥都要看不起自己了。

他说:“感冒了,怕传染给你。”

是啊,感冒了。

宿若亨盯着他的唇,莫名有些失落。

虽然刚刚才下过一场阵雨,但雷雨并没有要放过嘉陵的意思,空气仍旧很闷,乌云让本来昼长的嘉陵提前进入夜晚。

“宿先生……今天在这里吃晚饭吗?”

冰箱里有菜,不过已经不新鲜了,他一个人可以对付一下,但是如果宿先生留在这里吃晚饭,还?是要去买新鲜的菜。

宿若亨本想来尝尝小孩的厨艺,但他感冒不便下厨,来日方长嘛,他有机会尝到的。

“我让钟点阿姨过来做饭,你先去卧室休息,等饭做好了,我再叫你。”

徐知桥只得听他的话,下次见面再做饭给他吃也不迟。

他去卧室休息。

床单、枕套被换掉了,被子也换成了更薄的。

里面没有属于宿若亨的一丝味道,徐知桥有点失落。

“我让人来换的,你好好休息。”

徐知桥说:“好。”

迷迷糊糊的,他睡了些时间。

好像有个人在叫他,但是脑袋很沉,不想回应。

接着,一个微凉的东西覆在他额头上,很舒服,徐知桥伸手将它?抓在手心,贴在自己微烫的脸颊上。

宿若亨叫了他几声,没有回应。

他的脸色比浴室刚出来那会儿还要红润,有过之而无不及,手指触及到脸部,很烫。

他用手背去试徐知桥的额头,却被他抓在了手心,当做降温的东西一样往脸上蹭。

“桥桥,你发烧了,”宿若亨轻声说,“我去给你拿体温计。”

仍旧没回应。

宿若亨揉了揉他的脑袋:“你不是一直都很听我的话?这?次也要听。”

如果是清醒的徐知桥,这?话很有用,但对于一个意识模糊的人来说毫无卵用,徐知桥还?是抓着他的手不放,蹭在脸颊上,曾在鼻尖上,蹭在嘴唇上……

太烫了,小孩的嘴唇都在发烫。

宿若亨将手臂绕过徐知桥,将他抄膝抱起。

大动静让徐知桥恢复一点意识,他睁开眼:“宿先生,你在干什么?”

“你发烧了,我带你去量体温。”

喉咙干渴、头晕脑花,好像是发烧了。

徐知桥任他将自己抱到沙发上。

红外线体温计测出来高烧39度,这?温度,怪不得会出现昏迷状态。

“桥桥,你别睡,我带你去医院。”

徐知桥试着站起身:“不用麻烦了,我自己买了药,吃点药就行?了。”

“不行?,”宿若亨将他按在沙发上,从衣帽间给他拿了件外套,“有病要医,你又?不是医生,你说吃什么药不算数。”

“宿先生,我……”

他想说,以前感冒发烧,吃点消炎药就会挺过来,这?次发烧也很正常,不用特别对待特地跑趟医院的。

但宿若亨打断了他的话:“喉咙很疼吧,疼就不要说话了。”

徐知桥听话闭嘴。

宿先生给他穿衣,他本想自己来,可头重脚轻,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宿若亨替他穿衣。

徐知桥觉得好丢人。

他从小爱慕宿若亨,如果不是这次的交易,他会一直爱慕下去。

在一起后,他收起爱慕,只想在宿若亨面前表现好一点,讨他喜欢一些。

可这次,竟这?么麻烦人。

他太会做一些令人讨厌的事了。

而宿先生本就不喜欢他这?个替身,就连皮囊都未曾碰一下,这?之后,他又?会怎么看待自己?

脑袋太涨了,徐知桥靠在电梯一侧,收敛起乱七八糟的想法,借助外物减轻自身重量和晕眩。

宿若亨将他拉入了怀中。

“脏的,靠我身上。”

他身上依旧有那种好闻的雪松香味。

宿若亨只是松松地将他揽在怀中,而徐知桥不自觉地更加贴近他,手臂也环住了他劲瘦的腰,越抱越紧,反倒让宿若亨僵直了身体。

到了地下停车库,宿若亨将他塞进副驾驶。

好闻的味道消失了,徐知桥的眼神一直跟随宿若亨,好像看着也能闻到点什么。

他的眼睛因高烧而变得迷离,宿若亨好笑地看向他:“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视线落在安全带上,他恍然想起,“忘记了,马上给你系上。”

宿若亨给他系安全带,他们距离很近,徐知桥又?闻到了那股香味,满足地笑了。

“哥哥……好闻……”

宿若亨系安全带的手顿了顿。

哥哥?

是在叫他,还?是又想起偶像了?

系好安全带,宿若亨又?探了探徐知桥的额头。

看来是烧糊涂了。

车子驶出地下室,远处的天空亮起闪电,两秒后,一道雷鸣划破天际。

宿若亨特地看了眼徐知桥。

小孩很淡定,一点都不怕这?样的天气。

送到医院急诊,医院给重新量了体?温,再排队抽血化验。

徐知桥的胳膊很细,静脉并不明显,抽血的时候护士没扎好,针头里的血回不出来,又?重新扎了一次。

他直勾勾地盯着针头,眼睛都没眨一下。

宿若亨为他按好棉絮止血。

“不疼吗?”

徐知桥答:“不疼。”

没有一个护士因为病人疼而停止扎针,所?以不疼。

他主动靠在宿若亨身上。

“宿先生,谢谢你带我来医院。”

“已经很多年了,我总是出现在医院,但没有一次是为自己。”

“你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带我来医院的人。”

惯性使然,他想要在宿若亨的脸上亲一下,但到半空又停下动作。

宿若亨好笑地看着他:“怕传染?”

徐知桥之前?一次不亲他的理由是“感冒会传染”,但眼下,宿若亨戴着口罩。

动作已经做到一半,如果收回,连续两次,就太刻意了。

于是他便踮起脚,对准宿若亨的口罩亲了一下。

隔着一层口罩,没有任何感觉。

宿若亨盯着徐知桥的唇。

急诊室只有三四?个人,在等单子的人也都靠在凳子上休息,且年纪都在四五十岁左右,他在娱乐圈低调成这?样,即便是年纪轻的,认出他的几率也极低。

莫名的,后悔戴口罩。

半小时后,徐知桥的血液单出来了。

是病毒引起的高烧,急诊医生给配了退烧药、消炎药和感冒药。

拿上药,他仍旧被宿若亨塞进副驾驶,又?被他牵回公寓。

天空时而响几个闷雷,似乎不会有阵雨。

做好的菜阿姨给热着,宿若亨帮他盛饭,交代道:“吃点饭垫垫肚子,才可以吃药。”

每道菜都很完整,不像动过的,宿若亨吃得很缓,却也吃得很多。

很显然,眼前这?个男人为了送他到医院而没按时吃上晚饭。

徐知桥觉得,已经很久,没人为他这?样牺牲了。

是的,可以算得上牺牲。

也好像除去父母,没人为他这?般做过。

宿先生是第一个。

眼眶发酸,但他马上咽回去。

不可以在宿先生面前丢人,他要给他好印象。

徐知桥努力扒拉了几口饭,再多,便再也咽不下。

宿若亨帮他准备要吃的药,又?递过来一杯白开水。

徐知桥盯着水和药,眼眶再一次发酸。

即便他发烧了,这?些事依旧可以做,宿先生为什么要抢在他面前做呢?

宿若亨以为他不想吃药,哄道:“吃药才能好得快。”

“你要考证,要写论文,一定要有个好身体才能做这?些。”

“药的外面裹着一层糖衣,不苦的。”

“如果你觉得苦,吃完药给你吃糖。”

他往口袋摸了摸,还?真被他摸到一盒没吃完的木糖。

“柠檬奶香,味道不错。”

徐知桥没说话,只是眼眶更红了。

宿若亨只当他感冒加重。

“你是听话自己吃,还?是让我动手喂你?”

徐知桥垂下眼:“我自己来吧,谢谢。”

他动作很缓,因为高烧四肢无力?,导致拿水杯的手都有些抖。

宿若亨看不下去,动手喂他,徐知桥便顺着他的手吃下药片和?药剂。

吃完药,宿若亨往他嘴里塞了颗糖,随后扶他躺下。

碗筷交由钟点阿姨明天来处理,他安顿好徐知桥后便打算离开。

不远处,闷雷已经变成响雷,嘉陵的雷雨季可真是阴晴不定。

宿若亨关实窗户拉好窗帘。

“哥哥……”徐知桥望着宿若亨的背影,“又?要离开了吗?”

这?小孩又叫他哥哥,宿若亨无奈地摇了摇头,探上徐知桥的额头,还?是烧得厉害。

“我不走。”宿若亨说。

烧得这?么厉害,他走了也不放心。

“我去给你打点温水,擦身降温。”

宿若亨打来温水,扶起徐知桥,帮他解开衣服扣子。

徐知桥皮肤很白,肤质细腻,就是太瘦了,肚子上没一点赘肉。

擦了脖子、胳肢窝和?肚子部分,加上之前?的药物作用,再次量体温,已经降到38.2度。

“睡一觉,明天醒来高烧就退了。”

天空又?打了一个响雷,雨点噼啪打在窗户上,动静巨大。

宿若亨替他掖好被角,转身要走。

徐知桥抓住了他的手。

“宿先生,又?要离开吗?”

叫回“宿先生”这?个称呼,看来药物还是有效的,宿若亨道:“我在客厅,你有事随时叫我。”

他想抽离被抓着的那只手。

似乎知道力?量悬殊,徐知桥用两只手来抓他的一只手。

“宿先生,不离开了好不好?”

他声音很轻,似是哀求,如同醉酒那晚。

“我不走,就在客厅,你有事喊一声,我就能听见。”

徐知桥望着宿若亨,仍旧抓着他的手不放。

身体不适更需要人哄,宿若亨哄道:“我不走,就在这里看着你睡。”

“我说过的,要监督你睡觉。”

徐知桥没烧傻,他是一瞬间觉得很无助才抓起一个人的手。

而这?些哄人的话他听得懂。

他也经常哄人。

他说不怕打雷闪电,是假的,说不怕疼,也是假的。这?个世上有很多他怕的东西,怕没钱,怕父母身体差,怕徐知茵学坏,怕孤单、怕辛苦、怕不争气?、怕没有尊严地活着……还怕宿若亨总是离开。

徐知桥放开抓着的手。

想要离开的人他不可能拦得住。

“我会好好睡觉的,你也早点休息吧。”

他给自己盖好被子,似要努力进入梦乡。

早点睡着,宿先生也好早点回去。

药物有助眠成分,他很快进入梦乡。

不过一进入梦乡,便先做起了噩梦。

梦话、惊厥、冷汗……让宿若亨束手无策。

他不敢轻易叫醒,又?不知道该如何让他安静下来,安抚的过程中,徐知桥蹭在他的手臂,宿若亨顺势揽过他,轻声说着安抚的话。

这?个方法有效。

没过多久,徐知桥便安静下来,缩在他臂弯中,鼻尖蹭在他胸口的衣服上。

他的腰被人抱着,只要他动一动,怀里这?个身子便随之一动。

他本想照顾完徐知桥后就离开,再不济睡客厅,但眼下,他好像走不了了。

折腾了大半夜,他也累了。

倦意袭来,他就这么抱着一个人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的宿若亨:就喜欢这么抱着人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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