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三十五、变成嫌疑犯

三十五、

酷暑天一过,早晚的天气便凉爽起来,墨婉在侧殿里待的无聊,便带着瑾玉出去走走,夏夜凉风徐徐,吹的人很舒服,墨婉几乎要哼出小曲儿来了,要不是瑾玉催促她恨不能在外面露营。

天色渐暗,眼看着便要下匙,墨婉才溜溜达达的往储秀宫走,刚一进垂花门,便见西侧殿门前拥着黑压压一群太监宫女,墨婉心中一紧,自道不好,紧走几步上前,众宫人见是墨婉回来,便纷纷侧到一旁,让出一条道来。

墨婉到人群中,见秀芹扶着惠嫔正站在当中,惠嫔见人流分开,墨婉已经回来,只带着厌恶的神色瞧了她一眼,回头对赵贵年说:“进去搜,看还有没有了?”

墨婉皱着眉头,不知惠嫔说的什么,侧殿的窗子打开,似乎闻到一股子什么东西烧焦的的味道,低头一看惠嫔脚下竟横七竖八的扔着燃香和火舌,不由得脸色大变。

因宫中各殿均为木质,极易失火,从前朝开始宫中便有禁火令,宫中最怕失火,平时人们连“火”字都不说,把“失火”叫做“走水”,紫禁城虽大,可宫中数千间的房子都没烟囱。冬天再冷也许不烧煤更不许烧劈柴,全部烧炭。乾清宫的东西暖阁都是悬空的,冬天自有火班房的小太监用辘辘车,烧好了的炭,推进地下室取暖。一过立春节气,各宫各殿便开始禁火。宫人们若私藏火舌等引火之物便是大忌,自来罚的很重。

不多时,赵贵年又从西殿里抱出一个不大的香炉,抵到惠嫔面前说:“回主子,屋子里就还只有这只香炉,其余并无他物。”

惠嫔眉头皱的极深,也不睁眼瞧她,只斜着眼睛瞟一眼到:“先帝爷在的时候就曾说过,宫中地隘而屋众,且贯以通栋,所以每有火患,宫里早有禁火令,宫中诸人若有私藏引火之物者,违拿责惩。云答应,这些东西可都是你屋里头的?”

墨婉见从自己的配殿里竟搜出这些个燃香和火舌,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只说:“这,不是我的。”

惠嫔轻哼一声,说:“不是你的,怎么就在你屋里搜出来的?要不是赵贵年发现里你这西侧殿有股子糊焦味,火真着起来,莫要说我这储秀宫,怕是整个皇宫里都要遭殃。”

墨婉愣在当场,只觉得有人轻轻碰了自己的袍袖,微微侧头才知道是瑾玉在一旁拽了自己。这一拽墨婉心下转过弯来,对惠嫔道:“这些东西并不是我的,我自是知道宫里有禁火令,怎么还会留着这些个东西给自己找麻烦,这样引火自焚的事情我怎么会做,至于这些东西怎么会跑到我这里。”墨婉顿了顿说,“必是有人栽赃陷害,我只不知道得罪了谁,叫人家使了这等阴损的招来对付我,也多亏赵公公看的紧,一冒出糊焦味便发现了,如若不然水火无情,也不怕真的走了水,殃及大家。”

惠嫔只想着墨婉平日里的隐忍,倒不妨她会说出这么一篇话来,怔了怔,火撞了脑门子,连声音也高了:“你这话什么意思?摆明了是话里有话,这储秀宫里,只我和清雁,谁还能陷害你不成?”惠嫔见储秀宫里大小太监宫女二十几人都围在当场,便把火气压了又压,指着墨婉说:“好,我也不冤枉你,你说有人害你,你便给我找出这个人来,咱就往坤宁宫那去,让皇后听听是谁在陷害你,你若是找不出来,”惠嫔冷冷哼了一声:“治你个二罪归一!”

秀芹见惠嫔如此神色,便斥退围着的宫人道:“快些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惠嫔只带了墨婉不许瑾玉等人跟着,众人簇拥着到了坤宁宫时,御医正在给皇后诊平安脉,因皇后有孕,宫中诸事皆交予佟贵妃协力,众人便又带着墨婉去见佟贵妃。

这样一折腾,天色已经黑透了,待到承乾宫的时候已经下了匙。

殿前宫女见是惠嫔身后跟着一群人来,便上前施礼,问了缘由,这宫女听是有人犯了宫中大忌,事情重大,对惠嫔说:“我家主子因这几日一直病着,今儿晚间又说是乏累透了,早早就睡下了,不过今儿这事儿关乎宫中大忌,我便去通禀一声,还请惠主子稍候。”

佟贵妃本已更衣经睡下,只因她体弱,睡的本来就照常人浅,殿外人这样一说话,早就将她吵醒,待宫女进寝殿通禀时,她早已经坐起身来,问:“这么晚,什么人来?”

宫女如实回禀了。

佟贵妃起身,传人更衣,问:“说是哪个私藏了火器?”

宫女回道:“说是储秀宫里的答应。”

佟贵妃不由得深深皱了眉头,坐在绣墩上由小宫女为其穿衣,又对自己身边的宫女夏蝶道:“你先出去问问,私藏火器的可是前几日新封的那个答应。”

夏蝶是在佟贵妃身边伺候多年的贴身侍婢,办事极为稳妥,只应承了一声便出了寝殿。

待衣袍穿戴整齐,佟贵妃见夏蝶已经回来,便问:“可问明白了?”

夏蝶回说:“奴婢问了惠嫔主子,惠主子说正是新近封的那个答应。”

佟贵妃沉吟半晌,道:“这事儿咱不能管,”停了停,又说,“可如今皇后又是双身子,这么个扎手的刺猬该往哪扔呢?”

夏蝶想了想道:“奴婢到有个法子。”

佟贵妃道:“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夏蝶道:“如今皇后有孕,不理后宫大小事儿,可宫里禁火向来严格,这私藏了火折子必是大忌,依奴婢看,你就说这事儿事关重大,又是宫妃所为,不便做主,当回了皇太后知道才行,只要您打宁寿宫里一出来,处那答应什么罪过,那就都是皇太后的谕旨,和咱承乾宫没有半点关系。”

佟贵妃想了想,缓缓点头:“也好,你去叫她们进来。”

佟贵妃坐在软榻上,又将是事情听了一遍,说:“都说水火无情,若是个奴才,我定是要将他拖出去杖刑,可今儿这事儿又不是宫女,又不是太监,我不过一个贵妃,怎好断然治罪,况且这禁火也是宫里的大规矩,依我看还是先回了皇太后知道,再行定夺也……”话还没说完,佟贵妃便一整急促的咳嗽,一声比一声紧,直咳的喘不过气来。

夏蝶忙递过茶去,佟贵妃抿了一口方渐渐缓了过来。

夏蝶一边为佟贵妃拍着背一边道:“主子也要小心身子,今儿太医不还说要主子好生歇着,莫要熬心血。”

佟贵妃反怒责她道:“这边事儿还没理清,你倒来多嘴,你这奴才当的越发的好了!”

夏蝶见佟贵妃发怒,忙跪倒道:“奴婢知错了。”

听佟贵妃如此一说,惠嫔也不好再说,只说:“贵妃也别怪她,她也是一片孝心,既然贵妃抱恙在身,便早些歇着吧。”

佟贵妃将茶盏放在一边,道:“也好,左右宫里也下匙了,想必皇太后这会子也歇下了,待明日一早我便往宁寿宫跑一趟罢。”

惠嫔等人皆退了出去,佟贵妃瞧着一对宫灯转出了垂花门,方舒展了眉头,对身边的夏蝶:“你倒是机灵。”

夏蝶道:“奴婢跟着主子这么些年,总要有点长进。”

佟贵妃道:“惠嫔也是太争尖了,这个新封的答应非池中之物,咱不跟着蹚这浑水,只瞧着热闹便是了。”

回了储秀宫,已是半夜时分,惠嫔也觉得乏累的很,只吩咐道:“既然这样就先把她送回到西配殿里,等明儿皇太后问了再说。”

墨婉进了刚一进西侧殿,只听得身后的门“咣当”一声关上,然后便是上锁的声音。

墨婉进了内堂一看,竟空无一人,瑾玉,梨香几个也不知去向,心里顿觉不安。

抬头看窗外,月亮也不见了踪影,那夜色极深,仿佛浓稠的徽墨,深沉得化不开。这夜无风,无浪,一片静谧,一切都好像睡着了一样。墨婉坐在窗前,默默与天相对,那黑洞洞的天让她觉得无力,她似乎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就这样坐着,不知过了多久,墨婉隐约听见有极轻微的脚步声,她忙打起精神,那声音越来越近,引的墨婉连呼吸都屏住了,脚步止住,却是瑾玉的声音:“主子。”声音很低:“是你回来了吗?”

墨婉忙站起来,亦轻声说:“是我,”又问:“瑾玉,你们去哪了?”

瑾玉方到窗前,道:“我们都被挪到后边耳房去了,这会子看管的太监都睡下了,我才偷着跑出来,我心里不安稳,想着把她们把你自己个留在这里怕是夜里要不好,”

墨婉一惊:“刚去了佟贵妃那,说是明儿一早要到太后那里去,罪又没定,她们能怎么样?”

瑾玉道:“这宫里的人儿向来手狠,先斩后奏的事儿先帝爷那会子也不是没有过的,要不然她们好歹也要留一个人在这儿。”

墨婉道:“瑾玉,这事儿她们是冲着我来的,与你们没有干系,你快回去,若是他们见了连累了你。”

瑾玉又道:“这会儿不是说话的时候,主子忘了说过的话,咱们是铁索相连,谁也跑不了,我只问主子可有法子?”

墨婉说:“就算有法子也办不成,你我如今谁能出的去?”

瑾玉道:“主子别忘了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储秀宫里难道惠嫔就各各儿都维护的妥了?主子只管说住个法子来吧。”

墨婉沉了气,说:“马庆福,这会儿只有马庆福能帮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