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二十二、康熙要撤藩

黄昏时分,火辣辣的日头已落到宫墙外面去了,热量却依旧,但见那东暖阁的窗纱都好像烤的微黄,向外望去,近处的屋檐,远处的的天空一并泛起了昏黄的金色,因是暑热天气,殿里早早挂上了纱帘子,只将那热气隔在外面,内殿的塌上早就换上了冬竹条编成的席子,皇帝此时正端坐在上面,闭着眼睛。久在御前伺候的人都知道,皇帝的秉性极爱安静,往往这一坐就是个把时辰。众人皆屏气宁息,只有墙角树梢上的知了不停的叫着。

良久,皇帝睁开眼睛,目光扫过站在离他两步远的马庆福,眼光泛出犀利冰冷的光,却只有一瞬,就有恢复了常态。

曹寅有点牙疼,他真想找个地方算一卦,最近自己是不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为什么这么倒霉?跟着皇帝出趟宫,遇到刺客;好不容易把刺客抓到了,还是个烈士级别的——打死他也不说。不说也行,大不了自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再不行我派个美女勾引你,我就不信你不说。可惜自己前脚儿刚进宫和皇帝商量事儿,后脚儿刺客自杀了。傻子都知道这里面有蹊跷,可是人已经死了,线索断了,你说可咋办吧。

曹寅嘴里咬着那支羊毫笔,望着远处的紫红色的云彩,开始给他爹写信:

爹啊,你老人家一切可好啊?

我估摸着您老人家小日子过的应该不错,您看您带着俺娘撩杆子去了江宁当织造,一边欣赏江南风光,一边给皇帝当

个眼线,汇报汇报民间情况,就留我一个人在京里,遇到个大事小情的我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康熙这老小子又不好伺候,你看他平时安安静静的,那天我告诉他刺客自杀的时候,好家伙,把笔往桌子上一拍,迸溅的朱砂哪哪都是啊,把我吓一跳。下令必须在十日之内查出个结果,我容易吗我?这一查,不要紧,查出的结果把又把我吓一跳。宫内的眼线竟然是马庆福,乖乖的,这宫里简直就是龙潭虎穴哎。

老康说了,马庆福也不可能是最终的幕后老板,他身后肯定还会有人,跟我商量不要打草惊蛇,到底要看看是幕后凶手是谁。

我最近还牙疼,半边脸都肿了……

老爸,等您退休了,一定要让我去接班,京城这地方我待够了。

曹寅把写好的信装在信封里,交给了专用邮递员,那信就开始飞啊飞啊。

与此同时,紫禁城里的小康同学也开始忙了,而且忙的眼睫毛都快打卷了。

要说他忙,那是常态,不过像现在这样,一天24小时,哦,不对,应该说一天十二个时辰,除去吃饭,睡觉,其余时间都和一帮高干开办公会议,如此之忙,也不多见。

忙有忙的原因,吴三桂那封在路上飞了好久的信到了。

打开信一看,康熙乐了,吴三桂自己申请要撤藩?他抽了吧?

不管怎么着,他自己申请撤藩是好事。

如今三藩这大西瓜,不仅仅是裂了个缝,而是被用了西瓜膨大剂,“噼噗,噼噗”自己炸开了。

然后就是无休止的开会,开会的内容就一个——吴三桂这老小子自己申请退休回家,你说是批还是不批。

意见有两种,一种是不批。

支持此意见的代表任务人物——索尔图,图海,等等等等等……这里的“等”包括了绝大部分朝臣,大家都认为,要是准奏,恐怕他们几个回反了。

另一种是批。代表人物——明珠,陈廷敬,等~这里的“等”,实在没包括几个人。

这会开的,各持意见,康熙坐在主位,听着他们阐述自己的观点

嗯,有点像一场辩论赛……

这里我们暂时把反对撤藩的一方当做是反方,把支持撤藩的成为正方。

辩论正在激烈的进行。

正方队友有他的理论依据。

试想,皇帝准奏了,吴三桂如果不服气,那还能怎么着?要么自己躲在被窝里骂上几句皇上的父亲母亲,要么就是造反了。不过造反是那么好造的吗?

要说造反这活儿,投入大,风险高,而且绝对不是你有把子蛮力就能干得了的活儿。怎么也得算是技术工种。

所以正方队友一致认为,吴三桂估计是不会造反。

可正方队友明显忽略了一件事,如果他们现在翻看一下吴三桂同志的履历表,恐怕就会对自己的观点产生怀疑。吴三桂叛明朝投降李自成,叛李自成投降清朝,过去的几十年里这位吴先生愣是把造反这项技术工种干成了熟练工种。

正方辩友还有一个有力的依据,支持自己的观点,那就是满洲尚武,几十年前,八旗的金戈铁马曾经踏平了大明的河山。再说,入关都三十年了,北方基本没有大的战乱,三十年的时间就像一瓶上好的金疮药,给了大清一个很好的休整时间,就算吴三桂反了,咱们的满洲将士完全可以灭了丫的。

可是,大家都忘了,时间不仅仅是金疮药,时间还是一把杀猪刀,它把三十年前年富力强的八旗勇士一刀一刀割成了小老头,有一部分还直接割进了坟里。

当年的八旗将士,之所以有战斗力,那是因为,他们知道,打胜了,加官进爵,到中原大好的河山里去当官;打败了那就得回老家,北风瑟瑟中打猎捕鱼。生活上鲜明的对比让他们勇往直前,百战不殆。

现在所谓的八旗勇士,其实都是生长在和平年代里的,根本没见过战争这玩应长什么样,混迹官场的本事是有的,真要他们上战场……

他们会问:为什么要打仗?现在不是挺好的吗?吃好的穿好的……

所以,他们的战斗力比起他们的父辈,那是要打个大折扣的。

从场上的情形看,反方队友人数众多,理论根据和事实依据都很充足,仿佛是占了绝对的上风。

但是这是一场很奇葩的辩论赛。

因为评委本身就是正方的一员。

无论有多少人反对撤藩,只要康熙一人同意撤藩就够了。

结论出来了,可以散会了,大领导带着身边的马秘书退出会场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忙了一天,皇帝也累了,早早的会了寝宫,洗洗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曹寅就跑到宫里来。因为他有了新发现。

屏退了其他人,寝宫里只剩下刚刚穿完衣服的康熙和一晚上都没睡觉的曹寅。

康熙一边自己整理着剑袖一边对曹寅道:“这么大清早的就跑来,有什么事?”

曹寅先躬身施礼,才道:“回皇上,昨儿奴才派出去的人回来禀了一件事儿,觉得甚是可疑。”

康熙问:“什么事儿?”

“就在刺客自杀的前一天,乾清宫的太监宋宝四偷偷出了宫。”

康熙听到这里眼睛一厉,说:“太监偷偷出宫?做什么?”

曹寅回:“太监偷偷出宫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宫中虽有规矩禁止宫人与宫外联系,但从先帝爷开始这规矩就松散了,再说太监如果告假是可以出去的。”

康熙对身边的宫人向来严厉,听曹寅如此说,脸色已经深沉到了极致。

曹寅接着说:“可这事儿未免太巧了,这个宋宝四一出宫,紧接着刺客就自杀了,奴才又想万岁爷出宫遇刺,定是宫内有内应,奴才琢磨着,这宋宝四八成与这刺客自刎有关,就暗自差人查了宋宝四出宫接触的人,结果这宋宝四是受了马庆福所托出宫的。”

康熙未做声,曹寅继续说:“宋宝四先后去了几个地方,都没有可疑,唯有一处倡耳胡同的张家老店,店家并非像是平常买卖人家,店里往来出入的人也都不像是闲来吃酒的,奴才又叫人暗自盯着店家,才发现这家店竟与一个叫做杨启隆有瓜葛,而这个杨启隆,竟称自己是朱三太子。”

康熙面色极沉肃,听到“朱三太子”的时候竟笑了起来:“这世上还真有个朱三太子?”

曹寅道:“无非是些异想天开的人说出来蛊惑人心罢了。”

康熙哼了一声:“蛊惑人心,若真能蛊惑还是民心不稳,只能说朕这个皇帝做的不够好。”说着转身往外走去。

曹寅紧跟在身后,问:“那,还请万岁爷示下,这事儿该如何办?”

皇帝甩手,说:“那个朱三太子朕倒不担心,朕担心的是吴三桂,这个朱三太子若是与吴三桂勾结才是朕所担心的。”

曹寅一滞,心里一紧,说了声:“是。”

“还有,查查这个马庆福还有谁有瓜葛,统统报上来。”

曹寅应道:“是。”

□□忙的团团转,墨婉闲的不亦乐乎。

以前她有工作要做,不觉得什么,这一养病,才发现,自己真是闲的要命。在隆禧馆廊下暴走了两天之后,她决定给自己找点娱乐项目,要不然,早晚会被憋死。

再有,不管怎么说,自己要在清朝生活下去,很多基本功还是要有的,比如说:女红。墨婉觉得这技能早晚能用得上。所以趁着养病的空档把自己落下的基础课补一补,顺便还能打发大把的可闲时间,

墨婉开始着手准备学习女红,老师的现成的,瑾玉闲着也是闲着,顺便客串一下教墨婉的老师她还是很乐意的。墨婉的本意是想学做衣裳,因为比较实用。瑾玉也没想到她的学生不仅仅是基础比较差,而完全是没有基础,所以上了几天试听课,瑾玉扶额了,一咬牙,决定从最基础的荷包教起。墨婉学的很专心,学习进度也算快,总算做出了个像模像样的荷包,虽然针脚粗了些。

然后的日子里墨婉就找了一堆花花绿绿的布头儿开始练习做荷包。并且尝试各种形状,各种类型的都做一个。做完了,看着床上一堆荷包,墨婉很有成就感。然后嚷着瑾玉把她做的荷包拿出来,想对比一下。

一手拿着瑾玉的,一手拿着自己的,墨婉才知道什么是差距。问了瑾玉怎么学来的,瑾玉只说是小时候家里姑姑们教的。于是墨婉总结出一条——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这句话无论在什么年代都比较适用,学习这件事实在没有什么捷径可寻。

曹寅那边查的结果也出来了。要说曹寅这孩子,不管日后发展成什么样子,这个时候他的心眼子真是很实在的,皇帝让他查马庆福有瓜葛的人,他简直要把跟马庆福接触过的人都查了一遍,然后出个结果,报告给皇帝。他也就是不会用Excel,要不然他能给皇帝列个表格。

然后宅在隆禧馆里绣荷包的姑娘悲催了

因为名单里出现了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