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十二、吴三桂毛了

旨意传下去,到了广东,尚可喜领旨谢恩,又赏了传旨人,此时正一手拿着明黄黄的圣旨,一手端着茶杯,皱着眉头,儿子尚之信在他面前不停的走来走去,真是让人烦心。

早就听说,小皇帝亲政以后,曾以“三藩、河务、漕运”为三大事,夙夜廑念,作为警言,书而悬之于宫中柱上。你瞧瞧三藩都成了他心头之患了,本来申请退休不是想让朝廷撤藩,是害怕位高权重引起皇帝怀疑,万一招来祸事就不好了,想来想去,想出请辞这么一招,以求善终。谁知道弄巧成拙了,被康熙顺水推舟,一不做二不休把自己一撸到底。

啧,啧,啧!这可如何是好。

尚之信咬着后槽牙:“爹,您老人家瞧瞧,这算什么事儿?这是兔死狗烹!……”想了想,不对,不能把自己比喻成狗,换种说法,“这是鸟尽弓藏!”

尚可喜也后悔啊,自己在广东不用向朝廷上缴赋税,又能得到朝廷的拨款。还可以自制货币、制盐卖盐。小日子过得无比舒畅。这回咋办?圣旨已经来了,幸福的日子就要到头了。

不过幸福日子过到头的人绝对不会只有自己,康熙这是拿自己当试点单位呢,要是效果好,他肯定大范围实行,到时候吴三桂和耿精忠也好不到哪去。

自打叛明降清,自己也为大清汗马功劳,想当年皇太极都对自己礼让三分,现在孙子辈的小皇帝竟然要赶自己回老家,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尚之信突然停下来,说:“爹,咱不能坐以待毙,咱得给平西王吴三桂和靖南王耿精忠写信,告诉他们,皇上这次不单单是冲着咱们来的,康熙这是要撤藩了。”

尚可喜捻着山羊胡,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也要告诉吴三桂和耿精忠,让他们早作打算。

这消息很快就会传遍全国,与其让他们从其他渠道得到消息,不如自己先给吴三桂和耿精忠写封信,这样还能显示着自己和他们亲近一些。

说干就干,尚可喜让儿子代笔,给吴三桂和耿精忠分别写了信。

耿精忠这小子接触的不是很多,听说脾气不太好,又出生在和平年代,给他写信的时候要注意措辞,以防他冲

动,做出点过激的事情了可不好。

吴三桂倒是不用顾忌,这老小子毕竟经过战争的洗礼,和自己一样吃够了战争的苦头,再说想当年的悍将如今已廉颇老矣,那股子冲劲儿估计也都岁月消耗的差不多了。(你确定?)

尚可喜想的没错,这消息就算他不告诉吴三桂,人家也知道了。这些年逢年过节吴三桂都往京城送礼,这礼是白送的?圣旨一下,就有人给他穿纸条了。

吴三桂不淡定了,皇帝这是要撤藩?

很有可能,这个小皇帝还是小屁孩的时候就KO掉了鳌拜,回想一下,皇太极还活着的时候,他也曾和鳌拜同殿称臣,那个姓瓜尔佳的大块头就这么的栽在一群毛头小子身上,乍一想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细一想让他又觉得不寒而栗,不到一年的时间小皇帝就已经把权倾朝野的鳌拜党羽剪除殆尽,而且没见的政局有什么波动啊。

这个康熙,不容小嘘呀。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首先要搞清楚对方怎么想的,他是真的要撤藩?别误会了,人家皇帝万一不是想撤三藩,万一是单单想撤了尚可喜呢?

正想着,尚可喜来信了。

这老头子,这时候来信,不用问,肯定是撤藩的事情。

吴三桂背过手握着辫梢,皱着眉头单手展开了信。

看完信,吴三桂把信递给一直站在在身边的方光琛。方光琛恭敬的接过,把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又折好,双手还给吴三桂。

平西王问:“依刘兄看,此事该怎么办?”

方光琛一躬身,对吴三桂说:“王爷,依光琛看,朝廷不会动咱们云南。”

平西王颇为惊诧的看着方光琛:“刘兄何以出此言?”

方光琛一笑:“王爷可曾记得我曾经告诉过王爷,云南不安定,也万万不可安定,只要西南不定,朝廷有什么理由撤藩呢。”

平西王点头:“刘兄果然深谋远虑,不过这个时候我们该如何?”

方光琛道:“王爷,此时一动不如一静,这个时候不如就等着看朝廷究竟是个什么打算。”

平西王转身坐在太师椅上,说:“我也同刘兄一样的想法,可这等,要等到什么时候。”

吴三桂说的也是真心话,事到临头了,还要等?这得有多好的心理素质啊。你方光琛能等,是因为当平西王的不是你,皇帝要撤的也不是你,若是皇帝要炒你鱿鱼,我就不信你还这么能淡定?

吴三桂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成,不能就这么傻等,万一朝廷是真的想撤藩呢?我也好早做打算。就算朝廷这次只针对的是尚可喜那个老头子,我也该向朝廷一表忠心才对嘛。

吴三桂决定给老板(康熙)写封信,表明自己的忠诚,告诉皇帝,我吴三桂就是清廷的一桶泥,哪里需要那里提;我吴三桂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总而言之我吴三桂对朝廷那是没有二心的。您不是要撤藩嘛?我坚决支持您的工作,我主动请辞,我还真不像尚可喜那个老头子,自己退休,还找个儿子来接班,我吴三桂直接就请求撤藩。

信写好了,吴三桂找来自己的两大谋士方光琛和刘玄初。

当事者迷。

吴三桂果真迷糊了……

他把自己的想法一说,两个谋士作为局外人都摇头反对。

不过两个谋士的表现还不太一样。

方光琛对吴三桂了解颇深。他认识吴三桂可有年头了,当年两个人还是青葱少年的时候,方光琛就与吴三桂缔盟为忘形交。那时候方光琛和吴三桂都是官二代,方爸爸是□□长(礼部尚书方一藻);吴爸爸是部队首长(锦州总兵吴襄)。后来明朝完蛋了,方爸爸也就双归了,方光琛听说旧友吴三桂在云南混的不错,就跑到云南入了吴三桂幕,成了吴三桂的心腹谋士。

因为他对吴三桂的脾气很了解,所以斟酌了片刻,说:“王爷此举并无不可,一来可以让朝廷对咱们放心,二来也可试探朝廷的态度,只是依我只见,只要西南战事不息,朝廷一时半刻也不会动道咱们头上来,王爷可高枕无忧,大可不必上疏。”

吴三桂摆手,说:“光琛此言差矣,本王就是要试探一下这个小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在一旁的刘玄初摇头:“以小人之见,王爷不可上疏.”

吴三桂脸色微沉:“为何?”

刘玄初用眼角一扫,好家伙,老吴头这是不高兴了。不高兴也得说啊,所谓忠言逆耳,想当年自己跟随刘文秀,就是怕得罪人,很多事情看清楚了却不敢说出来,刘文秀兵败,自己成了无业游民,转投在平西王的门下,若是这次再不仗义执言,恐怕吴三桂这老头子要栽跟头。皇帝真的要撤藩,老吴头还能不火?这一火了就得打仗,打仗可不是好玩的,到时候自己想过清闲的日子都难了,刘玄初想到这,说:“皇上很久就想把王爷调离云南,但特难开口。王爷若是此时上疏,一定会朝上而夕调。尚可喜、耿精忠两人愿辞就让他们辞去,王爷可永镇云南,为什么非要效法他们呢?王爷不可上疏!”

平西王一听,气不打一处来:“依先生只见,若是本王上疏,朝廷定会撤藩了?”

刘玄初点头:“正是。”

吴三桂冷笑一声:“笑话,想我吴三桂戎马一生,对大清立下汗马功劳,就是顺治帝在的时候也不敢动我一动,如今太皇太后尚在,就算小皇帝想动我也要掂量一下他自己的实力,我马上就上疏,皇上一定不敢调我。我上疏,是消释朝廷对我的怀疑。”

刘玄初憋红了脸:“王爷若不听在下良言定会招致祸事。”

方光琛在一旁,他是赞同刘玄初的,可这个刘玄初啊,智商很高,情商却不高,事是这么个理儿,可话不能这么说啊。

说话要讲究方式方法,懂不?唉~

方光琛见吴三桂面露不悦,刚想上前缓和气氛,却见吴三桂面色一变,笑了起来:“先生大可放心,今日咱不谈政事,来品一品这春茶,上好的碧螺春,老夫入云南这些年,就是喝不惯这里的茶,还是家乡的碧螺春好啊。”

刘玄初本还想说什么,却被身边的方光琛拉了一下袖子,只好憋着气喝起茶来。

听人劝吃饱饭,有木有?

凡事要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问题,有木有?

吴三桂真的没有设身处地为康熙想一想,若换成他是皇帝,他也会撤藩的。

如果康熙是个畏首畏尾的人,如果康熙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如果康熙是个敢想儿不敢为的人……那么估计他收到平西王上疏之后许是不会撤藩。

问题是,以上的若干个“如果”统统不成立。

你没见他是怎么铲除鳌拜的?那叫一干净利索。

可惜,吴王爷依旧要上疏。看着送折子的人远去的背影,吴三桂满意的笑了。

云南to京城……

2090公里……(这还是直线距离)

又:一公里约等于二里地

再:一匹马的时速是300里/日

所以请让折子飞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