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过往

等到众人走了,江沐为俞伯年疗伤,俞伯年所中的毒已经被一字大师渡到自身,所余下的毒性不剩其多,江沐用气点穴,又用银针渡化,没用多长时间,已清掉了俞伯年所余毒性。

陈清远一直持剑相护,他从小跟随俞伯年,他知俞伯年在方才英雄会中再站起已是强撑,故而暗自心忧不已。等到江沐为俞伯年疗伤后,他亲自为江沐递茶,谢过江沐。

江沐起身,他笑了笑,谢过陈清远。这时候俞伯年气息已顺遂,他慢慢睁开眼,见江沐正站在陈清远身侧,笑道:“清远,过来。”

陈清远当然立刻走到他身前,俞伯年体力也渐渐好了些许,说道:“你将为师的八卦锁拿来。”

陈清远说道:“是。”他转身走了。

俞伯年道:“多谢少侠相救。”

江沐笑道:“前辈,这正是江沐该做的,何必言谢,晚辈直受不得。”

俞伯年笑了,他道:“华真人本和家师张真人一辈英豪,他又没有收过徒弟,想来江少侠是他收的第一个徒弟。若是如此,江少侠不仅不是晚辈,还和老夫是一个辈分,正是老夫的师弟。”

江沐似早已明白,却行礼道:“前辈,晚辈当担不起。”

俞伯年摇摇头,说道:“家师曾经交代给武当四位代掌门,谓之过见手拿八卦云鱼佩的,见之如见他,待之入待武当人。”

他看着江沐,说道:“看来家师早已洞悉先机,已知道其中玄妙。”

江沐点点头,说道:“俞前辈,晚辈曾见过张真人,他确已知悉晚辈之存在。”

俞伯年一惊,他看着江沐,惊讶道:“你见过先师?他老人家已有数年未出武当山。”

他想道:“若是如此,难道是在十年前?”

江沐点点头。

俞伯年想了想,却惊叹道:“十年前,家师却曾拜访过华真人,那时候不仅是家师前去终南山,还有少林寺老方丈,慧能大师!”

江沐点点头,他说道:“是,晚辈也曾见过慧能大师。”

俞伯年只惊讶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有这样的奇遇,慧能大师自那一次终南山一聚后,再一年,就与世长辞,在少林圆寂,自此之后,再未有这样的武林巅峰之会。”

他不仅看向窗外,一轮明月,却道:“那一年,佛、道、医三绝在终南山一聚,世称‘终南论道’,自此,华真人游历大川,张真人闭关清修,慧觉大师与世长辞,再没有这样的机缘,能在同见三位武学大家。”

江沐点点头,他说道:“那时候我年岁还少,但已见过三位大师,仙风道骨,仁心慈悲,济世为怀,令我永不能忘。”

俞伯年点头道:“真所谓英雄出少年,真是奇遇非凡,本想不到华真人会收徒,更未想过原来十年前,你竟是江湖中唯一亲见‘终南论道’之人看来华真人此次令你来,已是对你十足信赖,更是信任非凡,老夫见你所为,亦可放心。”

这时候陈清远已将八卦锁拿来,俞伯年拿着八卦锁,道:“清远,可知道这位少侠姓甚名谁?”

陈清远道:“正是江沐少侠。”

俞伯年点点头,他把八卦锁递给江沐,说道:“自太华门一事,武当七侠看护李元识,可惜李元识性命垂危,武当七侠以北斗真气相互,如今正在太华九真宫,唯武当弟子可入。”

他手掌讲八卦锁打开,说道:“少侠悬挂八卦锁,即为武当俗家弟子,可入九真宫。”

江沐双手接过,将他放入衣襟。

俞伯年对着陈清远笑道:“若是如此,此刻江沐带了八卦锁,江沐即是你的师叔,亦是你们这辈的师叔。”

陈清远愣了愣,最后低下头,对着俞伯年为难道:“师父……”

俞伯年看他闷头愣住的样子,说道:“他按辈分即是我的师弟,怎么做不得你的师叔?”

陈清远想了想,点头道:“是,师父。”

俞伯年道:“你将他待做武当人,更是你的师叔,要武当弟子也这样对待,不可怠慢。”

陈清远点头,道:“是!师父!”

江沐本想推辞,却见俞伯年已安排妥当,只站在一旁,安守礼数。

俞伯年点头,他命武当弟子返回太华门,这时候还要赶回,故而一刻不停。

江沐道:“俞前辈余毒还未痊愈,不可劳累,若是前辈放心,江沐可连夜赶到九真宫……”

俞伯年却道:“不碍事,我亦不觉有何不妥。”

江沐却道:“万万不可,若是劳累,即便药石可救,却极易造成内伤,以后恐难痊愈,若是任凭如此,以后怕落下病根,不仅影响修行,更难行侠仗义。”

他这样一说,却终于打动俞伯年。

俞伯年点点头,道:“好,那就明日卯时,我们赶到太华门。”

江沐道:“不如由晚辈连夜赶去?”

俞伯年道:“不必了,今日江师弟在英雄会上已损耗颇多,不可再加劳累,由清远来安顿吧。”

陈清远立刻点点头,他对着江沐说道:“师叔,请……”

江沐本要推辞,只道:“不必如此,叫我江沐就好……”

陈清远却道:“师叔不必拘礼,既然带了八卦锁,自由清远安排。”

他一旦去做,却坚守此道的很,江沐只得由着他叫,跟随这陈清远走出黄鹤楼。

正是次夜,正是十五,楼外圆月明亮,同照月光之清辉,不知月光未到之地,又是何其清冷。

却是展顾和展朔返回东来客栈,今夜所遇事情之多,本已心身俱疲,只是展朔见到江沐,所有烦扰已烟消云散,只和哥哥讲述他遇到江沐之后所发生之事,展朔听闻,亦觉得江沐古道热肠,的确是值得相交的朋友。

只是他心中对今夜之事还有提防,故而及时和展朔回返,却也一直心中警惕所遇人物,只是面上和展朔欢声笑语。

展朔讲了片刻,却是夜色见深。

他想起江沐的医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问道:“哥,若是俞掌门不是唐求下的毒,那崆峒派那个暴毙的弟子又是何人所为,难道真的是唐求?”

展顾却道:“即便唐门行事奇诡,不可捉摸,唐求却绝不会与人比武时杀人,若是如此,岂不是在武林同道面前树敌,让人当场拿获!况且,唐求武功远高于那弟子,全无伤人的道理。”

展朔点点头,他道:“我觉得唐求其实未必如他表现的那样冷酷。”

展朔又道:“既然如此,当时所坐的武林人士中,有些人必会明白其中的道理,甚至我想崆峒派也该明白……”

展顾点点头。

展朔问道:“何以崆峒派却要拿住唐求……”

展顾道:“江沐出现后,崆峒派本来要江沐来验,他那弟子死于何派武功,亦或是何种毒药,那是,崆峒却无声无息,更不提此事,朔儿,你说,为何会如此……”

展朔想了想,却道:“或许,他们忘了?”

他自己却摇摇头,却说道:“不,绝不会是忘了,你却不知,当时你和唐求打败天罗地网和诛仙剑阵,崆峒立刻去围困你们,那誓要夺命的架势……他们怎么会说不提就不提了……”

展顾点点头,说道:“正是如此,现在想来……”

展朔又道:“若不是忘了,那或许是他们想要息事宁人?”他摇摇头,说道:“亦不像是,若是江沐在那里,他是华真人的弟子,就一定能查出那弟子的死因,定然会还他们公道,要向何人报仇,或可知道,怎么会不再问江沐,就这样走了……”

他忽然瞪大了眼睛,说道:“除非……”

展顾点点头,说道:“除非他们已知道凶手是谁!”

展朔看着展顾,虽然已在心中有做此想,却在展顾说完,心中一震,自觉其中真是阴谋错杂,不可轻视。

展顾道:“若是他们知道凶手是谁,却又不去复仇,只有一个可能。”

展朔想了想,说道:“因为真正的凶手他们不想追究。”

他停了停,说道:“他们不想追究的话……”

展顾点头,道:“或许凶手就是他们的朋友。”

展朔咬着牙,说道:“这样说来,说不定,就是松风堂,他们不过想要围困唐求而已,想要嫁祸给唐求,名正言顺的带走唐求。”

展顾说道:“有可能,不过,或许还有一种可能。”

展朔看着展顾。

展顾说道:“杀死他们弟子的,正是他们自己!”

展朔只惊讶道:“可是,他们竟要牺牲自己门派的弟子,却要陷害唐求,为何要如此歹毒?”

展顾摇摇头,说道:“我也只是猜测,无论是哪一种,都有可能。在众人散去的时候,我注意到,他们已经立刻将那弟子的尸首带回了,现在除了崆峒派,无人知道那弟子是伤死于何。但是有一件事,我们却可以推断一次……”

展朔却道:“是什么事?”

展顾道:“我想,崆峒派已和松风堂结盟!”

竟是如此!

展朔只盯着哥哥,却见展顾已蹙眉,眉目坚毅,似仙人临风立志,他心中似有某种决心,令他此刻果敢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