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悦你?”
莘玥抬起眸子,侧头看向嵇聿。
指腹捻起一点散落的药粉,深深按在红艳的伤痕处,指甲被渗出的血染红,似是做了丹蔻。
嵇聿闷哼一声,伸出手想要去纠缠莘玥的手指。
莘玥手指便移开,躲过了嵇聿的动作,“你这般自作多情,若是成了凡人界勾栏妓院中的小馆,怕是能得到不少人的青睐。”
“可惜我不是,我嫌你脏,看不上你。”
莘玥站起身,睥睨的看向迷茫抬头望她的嵇聿,“你自己擦吧。”
莘玥像是魔域的天际永远不会出现的一簇灼目的星陨。热烈,靠近的人却会被她灼伤。
嵇聿不过是伸出手,她却已经想要将他刺的遍体鳞伤。
“是我不好,我不说便是了。”
嵇聿垂眸,像是受伤,视线却落在了自己的袖口,那一处落了艳丽的点点红梅,并不是他身上沾染的。
白若莲压制实力,境界才依旧处于筑基期,实际却早已经是半步金丹。
她怎会不受伤。
血与红衣交融,她不吭声,便像是看不见了。
…
藏匿于魁星秘境中的魔物在地底已经隐匿沉睡了几百年。嵇聿进入秘境,既是为了将它们唤醒,给他们下达命令,也是为了确保魔域之主嵇憬云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
如若莘玥没有找来,嵇聿本是应该假意凑巧跟在白若莲身边,让这位仙尊的女徒弟亲自去触动封印恶界的阵眼。
子书期对这位女弟子宠溺至极,必定不会弃她于不顾。
魔域自然不会教给嵇聿正常的爱情观。连嵇聿都没有想到,那个女弟子,白若莲竟然会爱慕自己的师尊。
所谓爱慕,就是将对方拖进于自己的深渊中,让对方身染淤泥,沦落沉陷吧。
-
玉宗,魁星秘境开启的第三日,魔族大军侵袭,围困玉宗三十六座山。
修仙界千年来又不知道换了几波人,大道难成,路阻且长,有惊才艳艳者横死在半途,有资质平平者元寿已到,修为却未得寸进。
到了如今,已经很少有人还能回忆起,千年之前与魔域的那场惨烈悲壮的战争。
这片修仙大陆分为两半,一半灵气充裕,日月轮转,春花秋月。一半大地流火,猩血成河,弱肉强食。
魔域中没有所谓日夜,也无四季,天空常年是暗红的,魔气所供养的是另一群截然不同的生物。
很久之前,魔域的魔物皆神智未开,智力低下,大多都为兽形,无法言语。偶有实力强劲之辈,也从未能将魔域有效组织起来。
那时候的魔物,和大陆上的所有妖兽一样,是修行路上行走的材料库,是大道有成的某一道历练坎。
直到千年前,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魔域中出现了一个自称魔族之王的人。他修行功法诡谲奇艳,能号领群魔,遍寻修真界竟无一人能敌他。
他说自天地初开,便是人族主宰大地,既都是生灵,凭什么魔族不能统御大陆。
他的话有理有据,人修屠戮魔域千万年,未有一人觉得有何错处。
魔物大军不畏生死,不知疲倦,遮天蔽日,如同炼狱倾倒,屠戮人间。
战场上,修士的血将大地染成了深红色。那一战,有化神期修士陨落,无数金丹元婴战死,修真界实力几乎断层。
剑气如雷蛇,刺破长空,人修心灰意冷之际,是子书期一剑刺破了魔域之主的魔心。
魔心受损,便是嵇憬云也只能落败于他的剑下。群龙无首,那遮天蔽日的魔军便陷入了混乱,同类相食,溃不成军。
从此千年,子书期一剑奠定神格,被万众修士心甘情愿奉为仙尊。
此战之后,人魔两界签订了和平共处协议,从此两不相犯,不可侵入边界,进入了延续千年的和平发展期。
那些曾经在修真界流通的魔物材料,也至此成为了隐秘的传说,在市场中销声匿迹轻易再看不见。
千年的和平时期已经让很多修士都放松了骨头,再也不将魔域视作心腹大患,日夜胆战心惊。
以至于所有人都未想到,在玉宗举行魁星盛会时,魔域竟然会在白日率领大军,肆无忌惮的进犯。
此时集聚在玉宗的是这届几乎所有优秀的筑基期修士,修真界最年轻的血液与各宗门即便称不上最强大,也是宗门中属于中流砥柱那个层面的领队长老。
可谓是将正道修士一网打尽了。
玉宗有护宗大阵,可魔物前仆后继,悍不畏死,终究有大量魔物冲入了宗门,大肆残杀。
任白龙不知道他今日斩杀了多少只魔物,他蹙着眉,心中却担忧着秘境中的莘玥。
也幸好她此时在秘境之中,虽被困于秘境内,却也是对他们的一种保护。秘境此时自成了一方结界,守护这百名筑基期弟子,不会受魔物屠戮有性命之忧。
任白龙自然不知道,此时秘境已经变为了比外界更残酷的炼狱。他来时储物袋中备的东西并不多,体内的灵气已经渐渐枯竭,经脉都能感受到干裂的涩然痛楚。
身侧的魔物绿色的瞳孔中泛着幽光,静静潜伏在阴影处很久。终于等到那男修身体疲惫,剑招露出一个破绽,才猛地后足蹬地,尖锐的牙向着任白龙的脖颈处咬去。
红光略过,豹子一般的魔物被红光击透胸膛,倒在了地上没有气息,死得不能再死。
任白龙微怔,刚刚那道红光,是师尊为小师妹准备的一件防御法器。
莘玥总会大意的在他这里落下东西,任白龙为她收拾习惯了。原来不知何时,师尊为莘玥准备的那个储物锦囊竟也落在了他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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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又这么晚才回来。”
柳子述不愧是北宸药宗的麒麟子,嵇聿身上的伤用了药,晚上就已经全部愈合了。
他身上有了力气,便开始活蹦乱跳得搞事。
“这秘境中魔物那么多,杀不完的。你为何不解开禁锢我的禁制法诀,只要我使用魔族的秘法,就能轻易让它们停止杀戮,也不必你这样辛苦。”
嵇聿眨着眼睛,满眼真诚依恋。
莘玥掐起嵇聿的下颌,“我看我将你的禁锢解开,你恢复能力的下一秒就是来杀了我吧。”
“怎么会?”,嵇聿睁大了黑眸,像是真的不敢相信莘玥会怀疑他。
少年的眼眸垂下,藏着些许的委屈,“你明明知道我不会这样对你,为何还要用话刺我。更何况,以你的能力,也完全能制止住我不是吗?”
小狐狸伸出爪子,开始小心的在边缘试探道。
莘玥松开手,绿色的藤蔓再次将嵇聿吊起来,变成一个漂亮的挂饰。
少女身上的血腥味一日比一日重,嵇聿歪着头,他看起来一点都没有为那些魔物伤心的意思,“又没有人会知道你做了这些事情,你何苦让自己这么累呢。”
嵇聿是真的不理解,他从前以为,魔域之外的那片大地阳光明媚,养育的或许是真的与魔族不同的生物。
可他出来看时,却发现修真界的人修和魔族没什么不同。
不过也是同样的弱肉强食,一生所求都是冲破天道的囚狱。本质上,他们的一切行为,也不过是满足私欲,为了将自己的实力变强。
嵇聿以前以为莘玥表面上看和那些人不同,她更残忍些,心思恶劣得比魔族还异变难懂。
嵇聿现在才发现,她是真的不同。
她残忍的奇奇怪怪,也傻的奇奇怪怪。
莘玥正想窝进花草地里睡觉,听到嵇聿的喋喋不休,便坏脾气的勾起手指,两条缠绕在一起的藤蔓尖端便抵在了嵇聿唇边。
“闭嘴,或是你想含着它。”
嵇聿委屈的将头向后移了移,“我不吵你便是了。你要睡了吗,你回来之前我将那片花草特意暖过了,是不是不冰了,你是木属性,修炼的地方太过冰寒不好。”
莘玥睡不着了,抬起身,“你是不是故意恶心我。”
嵇聿像是一怔,“我没有,我怎会想要恶心你?”
“我本想着,那花草纵是柔软,又能软到哪去。你可以抱着我修炼,魔族天生体热,我可以为你取暖,更何况,我的身上也肯定比那花草柔软,唔唔…”
藤蔓堵住了嵇聿的嘴,溶洞中终于安静下来,莘玥左右滚了滚,总觉得花草上确实沾染上了另一个人的温度,莫名觉得浑身都有些不舒服。
可几分钟后,少女却已经沉沉得睡了过去。莘玥睡之前,正好滚成了面对嵇聿的姿势,少女的眼睑下泛着淡淡的青色,可以看出明显的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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莘玥是被外界的惊雷吵醒的,她迷茫的睁开眼,身下的地面都仿若在轻轻的震颤。
发生什么了?
雷声如同空中盘踞着巨龙在怒吼,毁天灭地一般震怒。莘玥撑起身,想起了这段剧情。
是白若莲在结丹。
原著中白若莲于魁星秘境中结丹九死一生,她修行的功法本就奇诡,突破比寻常修士要惊险数倍。
整个魁星秘境本身不过是封印恶界的阵眼幻化延伸而成,在此处结丹,更是被天道所不容。
雷劫撕裂了结界的入口,紫黑色的雷云在玉宗上空出现,子书期因此发觉异样进入秘境,以一人之力引雷劫封阵眼。
可一缕邪祟欲念却终究趁机自阵眼中溢出,不甘愿的盘踞在子书期身上,扎根在他心中,成为了他的心魔。
世人皆对恶界无知,根本不曾知道此方世界还盘踞着阴邪诡谲的恶念,被上古大能所封存。
仙终究被拽入了世间的污浊淤泥中。
嵇聿跟在白若莲身边,伪装成小可怜得到白若莲的怜惜,引诱着白若莲大胆的追逐爱情。白若莲的爱纯粹又热烈,没有一点不美好,死缠烂打,捧上一颗真心全部递到子书期面前,期盼着他给她一点点回应。
于是师徒虐恋,曾经的仙尊子书期被发现入魔已久,早已心魔缠身,桩桩件件,正道不容。
这就是他作为男配,一切虐恋情深的开始。
莘玥闭了闭眼。
其实这事和她无关,相反,仙尊有了心魔,更方便她获得恨意值。
莘玥在心里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可她起身,束缚着嵇聿的藤蔓向下褪去,缠绕上莘玥的指尖,在她手中化成了一颗种子。
嵇聿脚沾到地面,一手撑在岩壁上,他看着莘玥的背影,突然开口,“你不把我绑起来了吗。”
嵇聿生性敏锐,察觉到这一次的不同。
莘玥没有说话,他的声音也只是让莘玥停顿了一瞬。
“…你不怕我逃了吗。”
像是要执意问出来一个答案一般,嵇聿再次重复到。
“随你。”
少女终于开口,榴色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
嵇聿垂下眸子,心口处不知为何,有些微的空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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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雷劫犹如游龙肆虐大地,半空中的白若莲如同血人,已经不成人形。
一身绛裙的少女走进了惊怒的雷蛇之内。
萧庆单手握着剑鞘,横在莘玥面前,“别再上前了。”
“你要拦我?”
少女挑了挑眉,恶意和冷嘲便从眸中溢出。
萧庆粗眉微蹙,“前方是金丹期雷劫,你便是与若莲师妹不对付,也不应该在这时进去。你若不想死就离得远一些,金丹雷劫不是你能应付的。”
莘玥移开视线,打开他的手继续向前走去。
萧庆不明白这个人怎么就像听不懂话一样,转身又向莘玥道,“师门定已经看到天象异样,马上就会派人前来察看。”
他自己都不敢靠近白若莲,自觉已经仁至义尽的劝阻过这位清月宗女修。可他当真不明白,她为何还是执意前行。
少女的身影进入了刺目的雷光之中看不清了。萧庆攥紧了剑柄,分明是天之骄子,日后未尝不能比肩仙尊。他从未心生恶念去主动害她,既如此,她若陨落在这,也与他无关。清月宗的郗光真人,也不必找他的麻烦。
此时九重雷劫不过降下了两重,这一片本是树林,如今方圆百里却已经如烈火燎尽,花草树木一片焦黑,火星在空中跳跃飞舞。
[系统,你能吸收雷劫的能量吧。]
[快上,快上,搞快点,这些清洁能源都是你的。]
冰冷的机械音都似带上了兴奋,催促着莘玥赶紧上前。
莘玥放下心,系统前不久帮她筑基之后就尝到甜头,没事就在她耳边念叨两句,让她快些结丹。可这方世界的天道本就是想把莘玥赶出去,如果短时间内再次结丹,天道的雷劫搞不好真会把莘玥劈成一团焦肉。
别人的雷劫却不一样了。
似乎察觉到了莘玥的存在,那第三道粗壮的紫龙闪电更是藏着毁天灭地之势。
白若莲本来莹润剔透的肌肤撕裂开细小的口子,渗出了缕缕的血丝。电弧如同一条条飘逸的长带缠绕在她的裙摆之上,少女睁着眼,看到莘玥时水眸露出了无比恐惧惊愕的神色。
莘玥一鞭将人抽晕了,白若莲失去意识软软倒在了她的脚边,莘玥便伸出手攥住了那些蛇一般的电弧。
牛顿的棺材板今天她用钉子钉死了,莘玥抬起头,粗壮如游龙的惊雷怒吼而落。
莘玥用长鞭卷上白若莲的腰肢,将人甩出了几十米远,雷劫此时似是也不想管白若莲了,一心只想致莘玥于死地。
这样,子书期应该就不会过来了。
暴虐的能量以莘玥的身体为媒介传递给系统,莘玥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的皮肤已经在寸寸皲裂,一块块肉从她的身体上掉了下来。
恐怖的感觉持续了一会,甚至让莘玥看到了幻觉,以为天际有一坨白色的幽灵向她飘了过来。
等等,好像不是幻觉。
莘玥瞪圆了眼眸,看着踩着电光雷蛇降落下来的子书期,千言万语堵在了嘴边。
这人是眼瞎吗,白若莲在那边,她那边阵仗也很大,雷劫还是没有完全忘记她那个渡劫正主的。
“滚开,别过来。”
[系统,搞快点,帮我把阵眼封死。]
系统并不是很想做些没有意义,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它看着小金库里蹭蹭上涨的能量,躺在系统空间的沙发上伸了伸懒腰。
算了,动一动吧。
莘玥的声音被掩灭在了电闪雷鸣之中。子书期落下飞剑,长袖甩起翩珊的弧度,盖住了少女的发顶。
少女并不领情,推拒着他的胸膛,子书期拽住莘玥的手腕,将她乱动的手按住,眼底落了整片穹宇的星辰。
莘玥的手抵在子书期的胸膛上,腰肢却还不死心的向外挣脱扭动,“你走开!”
子书期只能抚住莘玥的肩膀,“别动。”
见莘玥还似要挣扎,便轻轻叹息一声,手掌扶住少女单薄的脊背,将莘玥的脑袋按压在自己胸前。
“安分点。”
不曾有片刻让他省心。
莘玥鼻尖撞到坚硬的胸膛,一口气都差点没喘上来。两人正处于不知道几千万伏的雷网之中,莘玥也不敢乱来在此时禁锢子书期的力量。
她被圈在子书期的怀中,那本就向着她来,万分厌憎她的雷劫却再未曾有分毫落在她身上。
雷电击打在子书期的背部,他却似感觉不到任何疼痛,连拥着少女的动作都是温柔的。
那雷斩杀不了它所憎恶的罪魁祸首,便愈加震怒嘶吼。可它下一次却依旧打不到目标,就更加生气,在下一次落下时变得更加暴虐凶戾,席卷着无上怒火,成了一个死循环。
抵在他胸膛上的指尖轻颤,渐渐揪紧了那一处衣料。子书期低下头,以为她是疼到了,却听到少女声音厌恶,像是要刺入他的胸腔之中。
“这便是你悲天悯人的作秀吗,这雷劫对我有利,谁要你假好心!”
子书期一怔,因这句话神色中出现些无措的迷茫,“我不是…”
他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说些什么,也无法如她所愿离去。他不想看到她如他刚刚第一眼见到时那般的痛楚难耐。
他不敢真的放她一个人在这里。
所以子书期便不再解释,沉默的垂眸,双手未曾松开莘玥,继续运转灵力化解雷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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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云自玉宗上空出现之时,魔物碍于生物的本性也自心底泛起恐惧,逼其锋芒,大军向后溃散。
虽魔物的军队攻势猛烈,嵇憬云却未在阵中,玉宗众人忙于收拾战场,唯有仙尊能以一人之力平定所有乱局。
子书期进入秘境之中后,终于发现了在雷劫之中显露出异样的阵眼。他寻入最凶恶的雷阵之中,来不及查探阵眼,便看到了受天道雷霆之怒,明明没有在哭,却让人感同身受一般自心尖漫上疼痛的莘玥。
于是子书期几乎未有丝毫迟疑,倾身护了上去。
嵇聿自然是趁机逃了出去,嵇憬云没有真的不管这个儿子,偏偏魔物大军掩护他撤退时,却唯恐别人不知道自家的太子曾经潜藏进玉宗好几个月一样,让嵇聿的身份近乎天下皆知。
困在秘境中的筑基期修士被接回玉宗,第二日莘玥从床上起来知道这件事时,只觉得这就是嵇聿想搞死她。
众人皆知,莘玥和嵇聿有牵扯,其中一个是魔族的太子,一个是年少有为的天之骄子。
放谁那里想,都会觉得嵇聿是不是暗地里对她洗脑影响了什么想法,才让她在玉宗时,行为便看上去如此“肆无忌惮”,不可理喻。
果不其然,莘玥刚刚走出门,就被玉宗的两个人堵在了门口。
“莘道友,掌门让我们请你前去栖云殿。”
“找我何事?”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还希望道友配合,别让我们为难。”
两个人神情中隐隐带出一些不屑和厌恶,莘玥看着便心里了然,看吧,嵇聿那狗东西惹出来的祸现在就来找上她了。
莘玥跟在两人身后还没走出院落,就在门口被任白龙挡住了。
任白龙看到这番情景,神情便沉下来,穿过二人拉住莘玥的手腕,护在了莘玥面前。
“你二人要带我师妹去哪。”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瞬,轻慢的神色这才收敛了些,对任白龙拱手道,“是掌门让我们带莘道友到栖云殿谈话,魁星秘境中的筑基期修士皆在殿内。”
任白龙这才低头看向莘玥,语气放缓了些,“我陪你去,别怕。”
-
莘玥踏进栖云殿时,满殿的人几乎是瞬间都向她看了过来。
嗯,一二三四五六七…人多的数不过来,很好,秘境里死的人看来不多。
白若莲站在离掌门座椅最近的地方,脸色苍白,神情恹恹的,想来是知道嵇聿接近她都是另有图谋,戏弄了她的感情。
柳子述看到莘玥时对她眨了眨眼,搞怪的做了两个表情,就被他身侧的北宸长老狠狠敲了一下头。
“莘玥,你可知罪。”
上首的座椅上,屈以臣手臂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支着下颌,狭长的眼尾轻勾,狐狸一样。
“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什么罪。”
被陷入众矢之的的少女挺直着脊背,依旧毫不畏惧,神采飞扬。
“扰乱他人渡劫,你还说你没有罪。”
“呵,若不是我替她分担雷劫,你以为她还能活着站在这。”
这话实在太放肆了些,白若莲更是面无血色,羞愧得咬紧了下唇。
真是能呛人的。
屈以臣都没忍住,差点笑出了声。
还是看到师弟子书期责备的眼神,屈以臣才重新板正了神色,却是出乎众人意料的对莘玥之事轻拿轻放。
“修真界不许干预他人渡劫是明文规定,纵然算你事出有因,情有可原,也不得不罚。”
屈以臣视线落在莘玥的眼眸上,“后山有一不听管教,甚是惹人心烦的灵兽,便罚你在雪峰闭关思过三个月,顺便伺候那灵兽的吃喝拉撒,你可有异议。”
显然,屈以臣并没有真的想给莘玥异议的机会,很快目光就移向了其他人,问起了他人在秘境中的遭遇。
直到这场问询结束,屈以臣也没有要拿莘玥与嵇聿纠缠不清这一点,对莘玥问责。
不过也是,白若莲同样是与嵇聿纠缠的一员,既然无法追究仙尊的女徒,便也只能对她一视同仁。
栖云殿散会之后,莘玥走下长长的玉阶,正同师兄一起御剑离去,身后就传来了柳子述气喘吁吁的声音。
“莘玥小道友,莘玥小道友,等等我,我有话对你说。”
莘玥转过头,就看到跑着向她这边追过来的柳子述。
莘玥抬头看向任白龙,“师兄,你先回去吧,我和那家伙说些话。”
“嗯。”,任白龙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拉着莘玥的手放入她的手心。
“这次别再丢了。”
莘玥一怔,手心中的是莘玥留在任白龙身上的储物锦囊。她知道这次魁星秘境开启期间,玉宗同样会遭遇魔族的袭击。她自觉自己用不上这锦囊,就随手塞给了任白龙。
莘玥合上手指,眉眼弯起,阳光落在她眼中,笑容便显得明媚了起来,“好,谢谢师兄。”
任白龙拍了拍莘玥的头,御剑先行离开了。
莘玥转过身看向赶过来的柳子述,明媚又阳光的表情瞬间阴沉转化成大魔王,“你想做什么?”
柳子述看着莘玥表演的瞬间变脸,脸上的笑意都被吓得一僵。
“莘玥小道友,你误会了,我来是想告诉你,你尽可以放心,秘境中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莘玥走进柳子述,手指扯住男人的领口用力一缩,“秘境中的事,秘境中我可与你发生过任何事?”
柳子述在大殿之上都做好了为莘玥解释争辩的准备。虽然莘玥小道友仿佛早就知道了秘境中会有魔族一般,带着他四处斩杀魔物,但他内心里还是相信着莘玥小道友其实是个善良的好人。
他忘了以莘玥这火辣的性子,哪里需得上他来担忧。他领口被缚,差点呼吸不上来,连忙告饶道,“我错了,我错了,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莘玥小道友快快松开手。”
莘玥这才撒手,抬起眸,视线却撞上了柳子述身后神色憔悴,摇摇欲坠看着这边的白若莲与她身侧眉眼冷峻的柏则。
原著中,秘境中只有寥寥数人活了下来。白若莲没有莘玥提前为她挡下雷劫,伤得更重,修养了一个多月才能起身,根本未曾看到柳子述。
而柳子述则是早早被自家长老接回宗门,宝贝的保护起来。
以至白若莲还是很久之后才知道柳子述还活着。
可此时白若莲却已经顾不上柳子述,她唇瓣嗫嚅,几经挣扎,终于还是质问道,“你早便知道,嵇聿是魔族对不对。”
莘玥眼神玩味,视线移向冷漠的柏则,挑衅一般看着男人回道,“是又如何。”
白若莲虚弱的身体更是像下一刻就要倒下,眉眼中懊恨纠缠,满腔的愁怨像是要将她整个人压倒了。
她想要问,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说出来,为什么不告诉任何人,为什么要眼看着那么多人去死,又为什么要将嵇聿囚禁起来,为什么不许任何人带走他…
为什么,要偏袒他。
可她紧紧咬着下唇,却什么都问不出来。
柏则定定看了莘玥一会,走到莘玥身前,垂下长睫,“仙尊命我领你回雪峰。”
“怎么,我与魔族有染,你就不怕?”
莘玥挑着眉,恶劣的扬着唇角。
“你是要我强制带你走吗。”,柏则垂着寒眸,淡淡的说道。
莘玥没想到他的态度如此不客气,却依旧大胆放肆,“柏师兄的话让人好生惧怕,难不成你还要对我用私刑不成。”
柏则冷冷睇她,扣住莘玥的手腕将她的手臂用力扭在身后按在脊背上,“管教你是仙尊的意愿,不是我的,莘玥,我不会对你温柔。”
莘玥回眸,上挑的眉眼带着不自知的妩媚,“也对,师兄的温柔都尽数给了旁人,又哪里肯施舍给我一点。”
柏则掌心中更用力些,“你还要胡言。”
“怎么,怕我跑了,与嵇聿私奔远走高飞?柏师兄不如用绳子把我绑起来算了。”
身后的男人沉默了一瞬,“这是你要求的。”
细细的绳带一圈一圈覆上莘玥的两只手腕。她的手臂尽数被扣在身后,动弹不得,莘玥心中惊讶,也不在意白若莲惊诧的视线,少女笑起来时,即便是恶劣的,也依旧甜蜜得让人心软。
“柏师兄真是对我不假辞色,一点都不会怜香惜玉,可我被捆缚了手,无法御剑,怎么随你去雪峰呢。”
柏则的水寒剑浮到一边,男人当真走到莘玥身前,却不是为她解开绳子,而是拎着她的衣领,将她揪起来放到了自己的水寒剑上。
“柏师兄?”
白若莲在身后看着,突然怯怯得唤了声。
“你先回去吧。”,柏则看向白若莲应道,声音是与对着莘玥时不同的温柔。
他踩上飞剑,水寒剑便载着两人化成一道流光。
这一次柏则并没有贴心的将水寒剑变得宽长,两个人站在剑上无疑有些挤,剑速又极快,莘玥没安全感的总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被甩出去。
莘玥向后靠过去些,想抓住点支撑,被绳结缚住的手腕却被男人紧紧的扣住。
“安静些,别乱动。”
“柏师兄,我怕。”,少女音线软糯,“你抓着我点啊,我若掉下去了怎么办。”
等柏则真的一直握住她的手腕不放时,她却又轻轻的笑道,“柏师兄是不是故意想要与我亲近,与我同乘一剑,才绑了我的手,将我挟持到剑上。”
柏则被她的话弄得恼怒不堪,在剑上又不好惩罚莘玥。终于到了雪峰,柏则打开院门,将莘玥手腕上的捆仙绳收回,便冷下了一张能吓哭小孩的脸。
“每日卯时去雪峰后山饲养螭祐,亥时才可归去,明日开始,不要迟到。”
卯时约是早上五点,亥时却是晚上十点,修仙界的人当真是不用睡觉的。
莘玥揉了揉手腕,“这院子如此破旧,好生寒酸,我夜里怕得很,柏师兄就如此郎心似铁,将我一个人丢在这?”
“莘玥,你别再对我得寸进尺。”
莘玥怔了怔,对上柏则的视线时还有些莫名其妙。男人转身御剑离开,树枝一颤,光秃秃的枝干上最后一朵梅花也颤颤巍巍的落了下来。
雪峰山如其名,整座山都光秃秃的,一片纯白,片草不生。
不过,子书期的仙府便是坐落在这片雪峰上。这不是送上门来,正好方便了她晚上去偷香窃玉,刷恨意值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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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子书期端坐在坐塌之上,灵气在经脉之中游走。
夜风吹过,纱幔扬起,屏风之中柳枝湖泊也似被吹乱,泛起绮丽的涟漪。
子书期体内的灵气有一瞬的凝滞,娇软的声音却是贴着他的耳后响起的。
“仙尊在想着谁呢,在想我吗。”
艳红的裙摆缠绕在他的膝上,莘玥跪坐在软榻之上,用力将子书期推在了塌上,手支在他的脸侧,眉眼含笑,如同凡间山野志怪中吸人精魄的妖物。
“还是说,仙尊其实也在等着我呢。”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评论区有红包掉落~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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莘玥:你今天有点像大姨夫来了。
柏则:你和柳子述在秘境中还发生了故事?
柏则:我在吃醋你不知道吗。
莘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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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若莲:其实我是十万个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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莘玥:你在心里想着谁,你是不是在等我。
子书期:在想你,也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