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大楼内，傅重霄刚吃完今天柠七送的虾滑鸡蛋牛油果吐司和酸甜可口的小番茄。
食物带来的满足感冲淡他心头的烦躁，傅重霄却还是忍不住再次低头看了眼手机里那条短信。
协议明确规定柠七必须随叫随到，现在却说走就走，还要走整整一周。
傅重霄薄唇紧抿，把秘书封莉叫来办公室。
【我们一起玩耍吧】是傅重霄旗下子公司做的一个小综艺，在原本的会议上已经列入预淘汰名单。
眼看现在节目综艺指数疯涨，他知道这个节目基本算重新站住了。
后续肯定会有更多人盯上此次力挽狂澜的柠七。
傅重霄嘴唇线条变得越来越生硬，对封莉下的指令也更加冰冷。
“加强对公司合作艺人的考核，公司不是收容所，不要什么阿猫阿狗都往里招。”
敲山震虎，新指令一下，各个经纪人立刻开始自查，生怕是他们手里带的艺人闹了什么幺蛾子。
一时间，整个艺人事业部都风声鹤唳，各经纪组纷纷谨言慎行。
弥漫开的沉闷气氛让傅重霄脸更黑，罕见地在下午七点离开公司，没有加班到夜里十二点。
回到住的地方，傅重霄以为他会看见一片漆黑，不料一打开门，客厅灯火通明。
“呵，倒是有几分小聪明。”
他暗自腹诽着，将车钥匙朝玄关柜上一扔。
小小的钥匙撞到木质柜子上，发出的声音让傅重霄觉得刺耳。
太安静了。
心烦地扯开领带，傅重霄目光下移终于瞥到钥匙旁边的那抹红色。
是一个大红包，上面印着金色的恭喜发财。
傅重霄打开看了眼，是不太新的600块钱。
红包背后贴着的便利贴上龙飞凤舞写着这笔款项的用处，傅重霄盯着那些字看了一会儿，走上楼拿出之前和柠七签订的协议书。
协议书最后有柠七的签名。
不愿意让更多人窥探他的私生活，这份合同是傅重霄亲自去签的。
当时那个女人知道可以随便花他的钱后，别的内容看也没看一眼，激动地迅速签字，字迹虚浮且潦草。
而便利贴上的签名，铁画银钩，矫若惊龙。
傅重霄看着两份完全不同的字迹，习惯性抿了下唇，把便利贴和协议一起放进保险箱。
这个女人，要好好查查。
另一边，柠七一行人刚落地。
凛谷没有机场和火车站，她们需要明天一早开车过去。
一路奔波其他人都累得不行，分配房间后倒头就睡。
柠七简单洗漱后，拿出手机给大老板发消息。
——我已经下飞机了，如果回家吃饭的话，冰箱里有鲜虾馅的混沌，可以直接丢进锅里煮，浮起来就是熟了。可以的话顺便帮我浇一下后院的花，我回来请你吃大餐，么么。
么么是柠七跟印君灵学来的新词汇，小朋友说这么说可以让人感到亲近。
她和雇主除任务特殊要求外，处处都是平等的，拜托浇花并未违规。
后院的花是朋友送的礼物，她很珍惜，怕没人浇水会干死。
当然，雇主也可以拒绝。
正打算让秘书定外卖的傅重霄停下手里的动作。
他从来没做过饭，最简单的牛奶泡麦片都没做过。
傅重霄左滑删除短信，给封莉打电话让她定外卖。
“再找个人来铲花。”
他讨厌花花草草，曾经他母亲为了拿一盆好不容易得来的兰花讨他父亲开心，让他在发高烧的情况下饿了一整天肚子，眼睛里只有那盆花，连退烧药都不给他买。
人和外卖都来得很快，傅重霄告诉对方需要处理的植物后，坐到餐桌旁吃饭。
打开包装，里面的菜很精致，是他以前常吃的一家店。
那家店距离住处不远，送过来的时间短，能保证所有食物的温度和味道都保持在最佳状态。
只是吃到嘴里，傅重霄总觉得少了什么。
心头腾起阵阵郁气，他把筷子拍到桌上，完全没有胃口。
后院，封莉找来的人已经拿着铲子动手，那株开得正盛的栀子花被连根拔起。
*
次日清晨，玩耍节目组开车前往凛谷。
工作人员赶在到达目的地前调试好设备加强信号，在临近目的地时直播正式开始。
入目，是满屏荒凉。
几千米海拔上的凛谷，满是寸草不生的厚厚盐碱层，像一个处于地球之外的小镇。
——前排打卡，来看导演又要作什么别出心裁的死。
——参见人鱼殿下！咦，这是什么鬼地方，怎么全是沙，咱们殿下那么大一片海呢？
——搞什么，刚因为人鱼殿下的颜值稍微对你有点好感，煞笔导演又要整幺蛾子了？
——求求平台快下架这个抄子节目吧，看一次生气一次！
——真不知道这种节目有什么存在的必要，难道是要教大家怎么原封不动地偷别人的创意吗？
茫茫戈壁之中，没有水，没有浪花，没有海鸥。
岩石在魔术师风的手中耗费上千年的时光婉转成巨大的波浪形状，凝成一汪寂静无声的大海。
柠七穿着耀眼的红色长裙，一步步踏过荒漠，走过人类撤退后留下的残垣断壁，“游过”这片独特的大海。
镜头拉近，灵鹿般的眸子只一眼便攥住所有人的心魂，什么荒芜什么烈日，统统被抛诸脑后。
——啊啊啊啊啊人鱼殿下！先舔为敬！
——这是什么神仙颜值，啊啊啊啊啊啊我没了！
——我宣布，从今天起我就是给人鱼殿下扶手手的虾兵蟹将了！
——虾兵蟹将+2，我愿意用一生来守护美丽的人鱼殿下！
——虾兵蟹将是什么鬼，醒醒，女鹅是人鱼不是东海龙王啊喂！
——呵，女人就是肤浅，只知道看脸。
柠七看不见弹幕，她正在好奇地打量这个神奇的地方。
地势平坦，空气干燥，逆风，宜上天。
她看向镜头方向，笑意荡开，所有观众那一刻连呼吸都乱了分寸。
至真至纯，倾国倾城。
但，柠七和导演的眼神交流内容却是：想飞。
岳翔：NO，你现在是人鱼，人鱼不会飞，谢谢。
柠七缓缓收回目光，透出几分浅浅的低落。
——谁敢惹殿下不开心，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呜呜呜呜呜，快来给麻麻抱抱，不难过不难过，你要什么麻麻都给！
连从文件堆里抬起头的傅重霄，眉心都跳了下。
刚才不是还挺喜欢的，怎么突然情绪不好？
但这念头只在傅重霄脑子里闪了下，还没被主人捕捉到，就已经消失于无形。
柠七也只是小小的难过一下，很快就重新打起精神，按照这次节目主要流程往下走。
“第一个线索在海底迷宫中，你需要在30分钟内找到它，否则你将会永远失去你的伙伴。”
画外音响起的同时，镜头切换到【海底迷宫】。
正是第一个镜头扫过时，大家看见的一望无际的巨大风岩群。
里面最小的岩石也有四个成年男性那么高，东一座西一座杂乱无章地立在风沙之中，看上去形状却又差不多。
人站在这么大的岩石群中，根本分不清楚方向。
因为岩石都又高又大，想看清楚岩石后面的路的话，必须花上好几分钟从大岩石旁边绕过去才行。
迷宫中的任务卡是直播开始后放的，柠七不可能提前知道位置在哪儿。
任谁看来，这个任务都不可能完成。
但柠七听见任务后，眼睛都没多眨一下。
她没直接冲进岩石群开始找，而是问清任务卡的特点后，找节目组要了滑翔伞。
几分钟后，柠七找到合适的位置起飞，熟练地操纵着滑翔伞在巨大的岩石群上方飞过。
她的速度并不快，从同步俯拍镜头看过去，绵延上千米的岩石群一一呈现在观众眼中。
很独特的美，荒凉又悲壮。
带大家看过岩石群后，柠七就精准降落在岩石群外。
——咦，这就完了？有人看见任务卡了吗？
大家只顾着震惊感慨，根本没注意。
就算积极帮柠七找任务卡的观众，也没能从那么多岩石中发现端倪。
但柠七解开滑翔伞后，直接骑上节目组提供的黑色摩托，唰地飙进岩石群中，直奔任务卡。
拿到任务卡的瞬间，倒计时刚刚结束。
柠七朝镜头挥挥手里的红色卡片，俏皮地歪了下脑袋。
——这也可以？？？
在铺天盖地的666中，画外音突然响起。
“你是不是早就看见任务卡了？”
柠七没否认。
“那为什么还要耽误这么多时间？”
柠七笑了：“任务虽然重要，但带小可爱们看风景也很重要啊。”
人鱼粉们被这句话暖得原地升天，捂着心口嗷嗷乱叫。
唯有镜头外的导演岳翔面无表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其实就想多飞一会儿！
任务卡上画着一幅画，上面是像火星一样的地形，右下角画着两个被绑成粽子的Q版人物，一个穿着粉蓝色小裙裙在仰天大哭，一个紧紧抱着吉他强装镇定。
“她们在火星基地。”
柠七得出结论，而后去开任务卡旁边的小盒子。
盒子里放着三张倒扣的卡牌。
“里面有纯净水、手电筒和玫瑰花，请从其中抽取一个作为开启旅程的道具。”
——水！水！水！殿下嘴唇都干了，一定要抽中水！
太阳很大，没有绿植，在这里待的时间长了需要及时补充水分。
——手电筒也不错，天看上去快黑了，会很有用。
整个任务持续时间长，天黑后必须要手电筒照明。
——玫瑰花是来搞笑的吗，谁需要这玩意儿？
屏幕前的粉丝积极性瞬间被调动起来，纷纷许愿想抽中的东西。
柠七也打起精神，兴致勃勃地伸手翻开中间那张牌。
镜头下，一朵绽开的玫瑰花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