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院中溜达了一圈,前面除了见客厅便是左右耳方,东西厢房各有三间,其中又有茶水间,又有库房,再加上两丫鬟四个嬷嬷,住得满满当当。
见客厅后就是寝房,左右回廊,中间是天井,小小一块空地上摆了一缸子睡莲,见叶不见花,另一角栽了颗桃树,也不知是几月桃,茂盛的叶子中只有一个个掉光花瓣的蕊。
过两三个月估计就有桃子吃了。
想到饱满多汁的桃子,周茗心情好了不少,然而等红杏、绿柳把午膳端上来,她就没了好心情,两菜一汤,一个水煮白菜,另一个不认识的菜也就炖了一下,汤是香菇茭白汤,汤色倒也清亮,尝一口,她就吐了。
人没有钱不如鬼,汤不放盐不如水,这碗汤实在喝不下去。
“你们吃吧!”
两丫鬟战战兢兢的问:“要吃完吗?”
“随你们。”
周茗随口回答一声,心里头却开始琢磨起来,天天被关在王府后院里这可不行,原主一生过得糊里糊涂,糊里糊涂被爹娘卖了,糊里糊涂听红尘阁赖妈妈的话学琴棋书画,又糊里糊涂的进了王府,最后糊里糊涂就死了。
纵观原主的一生,她就像一条河里的一滴水,随着河水而行,平静的人生中,就算碰到暗礁也只是改变路线,一步步改变,然后那滴水就蒸发了。
原主没有愿望,只剩疑惑,为什么,本本分分,不争不抢,最后却死无葬身之地。
周茗也不知道怎么给原主解疑答惑,人生就是很无常,有人走在路上都会被从天而降的苹果砸死,错的是扔苹果的人,可这个世界仅仅你没错是远远不够的。
这个道理怎么让原主知道?
想了一阵,周茗也不想了,即来之则安之,杜鹃能看到她,说不定看着看着就通透了。
两丫鬟吃完收拾好了,周茗起身道:“走,去花园里消消食。”
两丫鬟:您吃什么就就消食!
不过她们不敢问,也不敢说,只默默跟着。出了院门顺墙根走了一段路,便见一处小小荷花池,只有十几片荷叶撑开,荷花池往前延伸,是一条小溪,清澈的水底大块大块的石头,有大小不一的石头冒出水面,能够勉强让人踏水而行。
周茗颇有兴致的上去玩了一下,踏水而行委实勉强,才跳了几下,鞋袜就有些湿了。
“真是不堪入目!”一声斥责传来。
周茗抬头,便见池边除了红杏、绿柳又冒出两个女子,其中一个眉眼凌利,身材高挑,一袭茜红半臂对襟上裳,绣着金线团花,下褶上的花枝璎珞颜色鲜艳,与上裳相互辉映,显得整个人艳丽非常,加上身材凹凸有致,实乃难得的美人。
另一个倒也秀气,只是相较之下就有些不打眼了。
两人是施如萱和她的丫鬟,这位施如萱是从皇宫放出的宫娥,据说是皇后跟前很得脸的人物,皇后心疼她允她二十五岁出宫,没想到在出宫前,家里人因为一场瘟疫死完了,皇后更是怜惜,皇上见主仆情深,便将施如萱赐给楚王,是上了玉碟的侧妃。
周茗此时拎着裙裾,露出被打湿的鞋袜和中裤,的确不够矜持端庄,毕竟在古代许许多多人心里头还奉行饿死是小,失节是大呢。
她跳回岸边,放下裙裾,不怎么标准地行了个礼,道:“侧妃娘娘大安,不曾想侧妃也有雅兴来这角角落落观景,真是太巧了。”
施如萱皱着眉,看着周茗就像看什么脏东西,道:“果然是从那种地方出来的,行止粗鲁。”
“侧妃你可真有趣。”周茗笑道:“我未出阁前,这么行礼别人夸我随性大方,舞两段,又夸身姿曼妙,说句话便有人道声如黄莺,你却只看见我粗鲁,委实不该呀!”
“大胆!”施如萱不未说话,她身边的丫鬟喝道:“行礼不当也就罢了,入了贱籍之人,还张口我闭口我,现在还敢贬损我们主子,理应掌嘴二十!”
周茗看向施如萱,问:“我有哪里说得不对,你的丫鬟要掌我的嘴。”
施如萱轻轻笑起来,眉眼更加艳丽逼人,道:“你说我只能看见你行止粗鲁,你又看得见我什么。”
“嗯……”周茗微微踱步,然后道:“侧妃俊眼修眉,模样便让人眼前一亮,行止有度,举手投足又自有韵味,既让人想要亲近,又让人不敢亲近,实在折磨。”
两人的丫鬟都张大嘴,周茗的话简直是平铺直叙的拍马屁。不过,见过后宫中太多另类感情的施如萱却皱起眉,青楼女子实在难以猜度,既能让王爷着迷,也敢出言调戏于她……
她想甩袖离开,不理会这个男女不忌的女子,眉间微微犹豫,还是没动,问道:“不敢亲近是什么意思。”
“不知侧妃是问我,还是问王爷?”
“你……”施如萱被说中心事,脸上微红。
周茗却接着这个字道:“侧妃问我,我便坦言相告,侧妃让人心动,我却不会动心,心动是仰慕侧妃的人才,被你的美貌所摄,动心不同,动心动的是寤寐思服,是辗转反侧的男女之情,我既不是同好,自然不敢动心。”
“哼,你倒乖觉!”施如萱啐了一口,面对周茗真心实意的夸赞她实在摆不出找茬的样子来,不过却还是道:“你的确会哄人,哄得王爷大婚之日赎你入府,又哄得李氏不找你麻烦,还能哄得我不计较你举止无状,倒比那些弱柳扶风、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还要厉害!”
“侧妃觉得王爷是被我哄了?”周茗笑得莫名其妙。
“不然呢?”
周茗看了一下,捡起一枚鹅卵石握在掌中,道:“未出阁见我见过许多男子,他们自以为风流倜傥,自以为文彩斐然,总以为楼中姐姐们因此仰慕他们,喜欢他们,等没了银钱却又骂姐姐们妓子无情……倒有个有情的姐姐,那男人又只肯另置一室,连妾礼也不肯……”
施如萱皱起眉,似乎不明白周茗是什么意思,周茗将手中鹅卵石一握,石粉簌簌而下,她笑起来,甚为邪恶,道:“其实就是因为反抗不了,如果姐姐们有力量,有权势,想仰慕谁便仰慕谁,想成正妻也可以。”
“你……”
“对!我就是,王爷被我揍了一顿,又好脸面,怕说出去丢脸难堪,为了封我的嘴,就纳我入府了,否则怎会在大婚之夜做这么荒唐的事,京城的王爷郡王可有哪个会如此行事?”
这一刻,不止是小丫鬟,连施如萱都目瞪口呆!
所以不是杜鹃被赎买入楚王府,其实是楚王被霸王硬上弓,还被揍了,才不得已把她买回来的吗!
为了取信于施如萱,周茗想了想,道“王爷右腰上还有个痣,丹青我也略懂,你们若是不信,我可以绘出来给你们看看……”
“不,还是不用了!”施如萱整个人都有点不好,实在想不出气势非凡,邪魅狂狷的王爷怎么被人霸王硬上弓。
周茗见推销不出去,转头看向红杏、绿柳,道:“你们要不要,一副只要二十文。”
红杏、绿柳差点哭了,疯狂摇头。
别了施如萱,周茗却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楚王因为俊美的外表是无数少女的春闺梦里人,现在大婚娶了赵若蕊,好多恶毒女配排队等着被男女主联合秀恩爱打脸,只要画出楚王版纸片人,何愁没有销路!
等周茗回到院里找齐笔墨纸砚,先练了下手,多少有些底子,又有原主的技能加持,周茗下笔如有神,转眼,一个衣衫半敞,禁欲气息满满的楚王便跃然于纸上。
周茗还坏心眼的将他的模样画得无比传神,想了想,一道幻术拍上去,只会让人觉得栩栩如生罢了。
画好吹干墨迹,趁晾晒之时她又画了一张,这一张要刺激的多,实在不能细述,等都干了,周茗唤来红杏,将两副画放在锦盒中,送去给施如萱。
且不提周茗奋笔疾书,说施如萱接到礼物,一打开,见到第一张,心脏就呯呯呯地跳起来,此时的画多为写意流,讲究的是神韵,是意境,这副画虽然只有几笔,却十分写实,不论是眉眼五官,还是肌肉线条……
施如萱啪地将画扣在桌面上,她脸红如醉,只多看两眼,便恨不能把画中之人狠狠欺负得哭出来……
再看另一副,纵使是看过许多哗——图的施如萱也吓了一跳,忙将画作折起,又愤声道:“实在荒唐……”
怎么能画得那样露骨!
周茗一口气画了十几张,手臂酸软才放下,连晚膳都没用,就滚上榻歇息去了
红杏、绿柳被堵在门外面面相觑,又不吃,连早膳,午膳,这位杜鹃姑娘三顿饭没吃,就喝了点茶水,这明显不是正常人呀。
两人商量一阵,去小书房看了下画作……
“哎呀……好羞人!”
“怎么,这个……怎么能画这种东西……”
“就是,你看这个……男子有这里有八块吗……”
“我看看……我也不知道,姑娘看过,应该是吧……”
小声的讨论加上或羞赧或惊讶的叫声,周茗画的十几张画没多久就见底了。
“啊,没了。”小丫鬟遗憾的叹息道。
“不如再看一遍!”
“好!”
就这样,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楚王被两小丫鬟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