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14章

听到林栖梧的话,李祚清迟疑了一下。

就算是刚穿来、很多事情都不懂的她也能明白,用长公主专属的朱轮轿送林栖梧回去意味着什么。

给不知情的旁人看了,只会觉得丞相府家的女儿和长公主关系非同一般。

曾经的原主是傻得乐呵,愿意承担这样的风险,几乎对林栖梧与给予求。

但现在的李祚清不一样了,她有意要拉开和林栖梧的关系,这就意味着不能再处处顺着林栖梧的想法来。

“栖梧,不如本宫还是去通知你府上的管事……”李祚清皱眉斟酌道。

“我不,”林栖梧很快就拒绝了她,态度与方才的婉转截然不同,那双明媚动人的眼眸此刻蕴藏着怒火,“你就是这样一个没有担当的人么李祚清!”

今天第二次被不同的人骂了的某人,在心里默默地憋屈。

易可说她不行,林栖梧又说她没担当,要应付这些地坤真的好难。

【宿主,这可是丞相的女儿啊,她也是怕丢了面子】系统提醒道。

“是这样吗?”李祚清顿了一下。

还保留现代人思维的她,觉得林栖梧就是相当于在好友家暂住,玩够了道个谢,自行离开才是正常的。

经系统这样一提醒,她才又回忆起来,林栖梧骨子里是个何等骄傲的人,她可以自己来,但若是让她自己走,那便是受了委屈。

而且在这个世界里,一位素来与长公主来往密切的地坤突然离开公主府,是否会受到非议也尚不明了。

既然是丞相的女儿,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还是帮她维护颜面比较好。

李祚清点点头,对林栖梧妥协道:“是本宫考虑不周了,这就让人备轿。”

林栖梧看了她一眼,负气地转过身去,又和丫鬟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直到公主府的朱轮轿歇在她面前,她也不知在张望什么。

李祚清:为什么还不走?

【大概是想要宿主和她一同去吧,因为原主就是亲自去把人接回来的捏~而且今天林栖梧似乎也很想找机会跟你共处一室的样子。】

“我不行,我不可。”李祚清试图逃避林栖梧灼灼的目光,“我现在跟她待在一起,肯定会尴尬到扣穿轿子然后跑路。”

于是李祚清真的干脆利落地掉头回屋,继续吃起甜点。

片刻后岚霜来报,林栖梧已经带着自己的丫鬟离开了长公主府,还托人带了句话,说让她们六皇子元服宴上再见。

“哦。”李祚清冷淡地发出一个单音。

这六皇子的元服宴还有近一个月呢,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她还是先把自个儿府上的事情摸清楚再说。

这时辛斐也走了过来,李祚清刚想着要和她好好说说事呢,于是客气地拍拍方桌侧边的席位,道:“坐。”

辛斐安安静静地坐了下来,看向李祚清的眼神带着浓浓的探求欲。

“你是不是喜欢本宫?”李祚清直截了当地问她,语气强硬又疏离。

辛斐转了转眼珠,一脸冷淡地将本来准备承认的话改了口:“没有。”

“真的?”李祚清显然不信,她非常严肃,“那你刚才为什么亲本宫?”

“我……”辛斐顿了一下,她看到李祚清的反应不是愤怒,而是猜忌,便意识到自己说对了答案,于是解释道:“因为我此生无处可去,无人无依,而今日听说殿下要将未标记的地坤遣走,我害怕殿下会抛下我。”

李祚清睁大了眼睛,又听见辛斐用低沉的嗓音喃喃:“朗钰殿下,可不可以让我留在这里?”

“等等,”李祚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辛斐说得似乎又有理有据。

怪不得书里本来跟原主关系很差的辛斐突然给她措不及防地来了一下。

原来刚才那个亲亲是故意在讨好她,只为了防止被她送回花街去?

也是,花街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像辛斐这么柔弱的地坤,肯定生活得很艰难吧,有选择的话,果然还是锦衣玉食的长公主府比较好。

“咳、好吧。”李祚清说服了自己,嘀咕道,“公主府也不差养你一个,若是你日后遇见了喜欢的天乾,本宫再许你出府。”

“公主,你允许我喜欢别的天乾吗?”辛斐惊讶地抬眸看她。

“许啊。”李祚清言简意赅地答应。

然后她高高兴兴地往自己嘴里塞了块甜枣糕,结果侧头一看,辛斐的表情肉眼可见的降到零度。

“呃,咳咳!”她差点被噎住,而辛斐冷着脸给她递了杯水。

李祚清困惑地喝了口水,将堵在嗓子眼的一口甜糕咽了下去。她自觉自己说的没问题,为什么这人突然就生气了?

难道是因为刚刚戏演完了,得到长公主的承诺后,终于忍不住变回生人勿进的本性?

她又反复看了辛斐几眼,对方神色淡淡的,美人生起气来也是独特好看的模样。

“那我找不到怎么办?”辛斐闷闷不乐地问她。

“找不到?”李祚清看着辛斐的脸,嘴角抽了抽,心想你都找不到,那全京城的地坤都难嫁了,但还是随口安抚:“那本宫养你一辈子好了呗。”

“……唔。”

辛斐好像冰雪消融一样整个人都软软的,她点了一下头,目光粘着李祚清手边那块甜枣糕。

“吃,别客气。”李祚清察觉到了,自然地递了一块过去。

“谢殿下。”辛斐张口含住了朗钰手中的甜糕。

地坤表面冷静,但耳尖泛红的样子暴露了她心底升起的雀跃。

看到对方毫不犹豫地啄过来,咬走糕点,李祚清的内心是颤抖的,连带着还残存一点柔软触感的指尖也微微发抖。

——这个地坤,不对劲啊!

李祚清在心里咆哮。她又想起第一次跟辛斐在梧桐树下,对方也是若无其事地借着她的手喝茶。

她登时正襟危坐地靠近辛斐,按住人的肩膀:“你知道天乾和地坤正确的距离感是怎样的吗?”

辛斐这时不时跟她贴一下的行为简直就离谱。

难道是因为辛斐之前在花街谋生的关系,所以不知不觉学了些不好的东西。

“……”辛斐愣愣地看着她,仿佛不明白李祚清为什么问这个问题,而且她也形容不出来。

因为对她来说,是天乾还是地坤根本没关系,只分是否让她感到亲近。

“我不知道你之前过的什么生活,但是呢,如果随意靠近天乾,对地坤来说可是很不利的。”

李祚清语重心长,一时都忘了端起架子,只想着她要把辛斐养正了。

原主回忆里,辛斐以前似乎是在天香楼卖艺的伶人,估计看过不少杂七杂八的事情。

“可是殿下前天还要跟我困觉,刚刚还把我抱到腿上……”辛斐目光笔直地看向李祚清。

“嘶——”双标竟是我自己!

“那是因为本宫确定不会对你做什么,别人就不一样了,明白了吗!”

“明白了,”辛斐点头,“所以只和朗钰殿下可以,其他天乾不行。”

完全没明白啊!

李祚清说不出话,总不能解释说因为我是穿越的,所以没把你当地坤,只把你当个普通的女孩子,但是外面那个色色的天乾可就指不定会对你做出什么来。

“……罢了罢了,”李祚清叹气,“你姑且就这样想吧。”

而在李祚清没注意到的时候,辛斐突然弯起一抹狡黠的微笑,她察觉到了,现在的朗钰不知发生了什么心理转变,尤其想要避开地坤,越是主动,反而越会让她退避三舍,唯一的上策就是以退为进。

而后二人吃完一小桌的甜点,李祚清终于有心思来处理下一个人。

易可已经被她发落出去了,现在还剩个主谋越星回躺在病床上。

想起那张病恹恹的脸,李祚清就有些无奈,这人本就命途多舛,时日无多,眼下死亡对她来说可能根本不算什么,惩罚也失了意义。

“朗钰殿下有什么烦恼事吗?”

李祚清看了一眼辛斐,说道:“你还记得那晚易奉仪给本宫送的毒酒吗?”

“嗯。”辛斐点头,有些愧疚地盯着自己的手指。

她叹了口气,继续道:“现在这件事的主使找到了,但人也只剩半条命,本宫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她。”

原主对越星回有所亏欠,但越星回的报复已经将人害死了,这个已经形成闭环的仇恨圈,难道要让她继续下去吗?而且主观上,李祚清也觉得自己没有办法替原主做主。

“殿下。”辛斐的语气冷酷又认真,她缓慢道:“我觉得,世间最重的惩罚,并不是死亡,而是拿走那个人最想要的东西,求而不得才最是痛苦。”

“但是她想要的东西早就不在了。”李祚清回道。

越星回想要成为原主的地坤,但是错误的标记使这个愿望再也无法完成。

“真的吗?”辛斐笑了一下,似乎不以为然,她又问:“殿下可否让我去看她一眼呢?”

“你?为什么?”李祚清不解。

“我只想看看伤害殿下的究竟是何人。”辛斐平淡自若,好像真的只是好奇想去看一眼。

“……”李祚清沉默了一会儿,并未答应。

这时,门外的岚霜走了进来,行礼道:“朗钰殿下,昕雪居的小梨说请求您再去看望越小姐一次,她说越小姐醒来后怎么也不肯喝药。”

这不是在自寻死路吗?李祚清心情复杂。

她皱眉看了辛斐一眼,对方也劝道:“殿下就去看看吧。”

“唉,行吧。”李祚清难得在人前叹了一口长气,然后起身朝昕雪居走去,而辛斐试探地跟在她身后五步远,见朗钰也不出声阻止,便一路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