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签完合同，任鑫走出了会议室，站在电梯前，看着倒映在电梯门上自己清晰的倒影，突然那种难以抑制的悲伤感溢出，酸酸的，堆积在他的胸口发酵着。
短信是任鑫的妈妈发来的。
任鑫的妈妈嗜赌成性，因为赌博，借过高莉贷。任鑫11岁那年，任鑫父亲出车祸过世，家里唯一的收入来源断了，可他妈非但没有戒了赌，反倒因着没人管她，更加肆无忌惮。
成年后，任鑫各种兼职打工，不仅仅是为了攒自己的学费，还要帮他妈还赌债。
母债子尝，天经地义。女人打来电话问任鑫要钱的时候，只有这句话。好几次，任鑫怒言，不再管她的事，即使女人以断绝母子关系威胁，任鑫也都坚决不理。
打那以后，女人安分了许久，还以为她洗心革面了，结果可笑的事，被高莉贷逼迫，女人居然把他们家的老宅给卖了。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昨晚接到他妈电话后，任鑫彻夜未眠，最后还是给蒋辰打去电话。
“500万啊，把你卖了也卖不了这么多钱！那天听你说终于跟你妈断绝关系，我还替你高兴，以为你能彻底解脱了。你怎么还想往火坑里跳啊！”气得蒋辰直接从床上蹦跶了起来，还引来对床胖子的抱怨。
“我以前还天真的以为，老宅是她的底线，之前被人逼得泼汽油了，她都坚决没把老宅卖了去。呵，终于，她把她最后的底线都给输光了。”被浓浓的悲哀笼罩，任鑫连声音都哑了。
“她要卖，就卖了吧，反正我早就无家可归了。”
任鑫对这间老宅的偏执，倒不是因为老宅承载了他曾经美好的回忆，从他记事起，耳边眼前，充斥这都是父母争吵的画面，每次他爸妈吵架摔碗，小任鑫就捂着耳朵躲上阁楼。
听不到了，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罢了。
只是，老宅是任家祖上留下来的，却到了他这代没守住，到底还是他的错。
“那你有什么打算？”
“蒋辰，500万，一般人多久能赚到？”任鑫突然问道。
蒋辰一愣，“你干嘛这么问？难不成你想替你妈还这笔赌债？”
“哈，还不了，哪怕我现在就能拿出这笔钱，我也不会拿出来替她还钱的。我是想着把去宅子买下了，这样，就不用再担惊受怕，啥时候她又把它输了去了。”
早晨第一缕阳光，拱破了层层云雾的阻拦，恰好照到了任鑫床头的一角，眼前终于亮了起来。
“那就看你赚多少了，按照目前京城白领的平均年收入，不吃不喝，500万至少要攒二三十年。”
“那也还好，不是那么遥不可及。”任鑫说道。
“呵，你还是想得太轻松。关键不是这不吃不喝的二三十年，而是这二三十年的通货膨胀，你以为二三十年后你攒齐500万，你家那房子还只值这个价？就往前说，十年前，东三环那片破楼啥价，今儿个啥价？这还不算货币购买能力变化，央行未来二三十年货币决策，市场货币总量，流通速度等等等等，你要听，我能跟你唠个一个通宵！这周货币经济学的课堂小论文我就选了这个课题，有兴趣一起研究吗？理科生大佬？喂，喂……”
不想听蒋辰絮絮叨叨，任鑫先挂了电话。但就如蒋辰所说，如果跟寻常人一样，靠着那点微薄的工资，这辈子恐怕都买不起，而现在，却有这么个机会，放在他面前。
思绪回到眼前，任鑫握紧了手中的合同，这是上天送给他的外挂加速器，有了它，说不定不用几年，他就能把他家老宅再买回来了。
任鑫打开手机，删除了他妈的短信，顺手把他妈的电话也一并拉黑了。现在，扫平了前路一切阻挡，没谁能是他赚钱买房之路上的绊脚石！任鑫下定了决心。
然而，从天而降的石头，直接砸到了任鑫的脚上。
“你怎么会在这！”电梯门一打开，薛文昊突然觉得进来的妹子有点眼熟，再一看，整个人就炸了。
听到薛文昊声音的一瞬间，任鑫本能转身就跑。
这可真的是自投罗网了，起源游戏明明是薛文昊表哥的公司，薛文昊怎么会出现在这的？这么大一幢楼，偏生就这么在电梯里给遇到了，任鑫甚至怀疑，薛文昊是不是故意在这堵他的。
“你给我站住！”薛文昊反应过来，立马追上前去，两人就这么在走廊上追跑了起来，引得两旁办公室的人纷纷出来看热闹，都不知道发生什么。
任鑫觉得可笑，为什么，每次遇到薛文昊都要上演这种你追我赶警察抓小偷的戏码，这样下去，这学期体育长跑考试可以轻松满分了。
最终，在跑到第三楼与第二楼逃生通道的拐弯处，任鑫被薛文昊追上了。
“你特娘属兔的吧，这么能跑！”结果，两个人都累瘫在了楼梯上。
虽然今天没穿裙子，但这么一路跑下来，女士的紧身牛仔裤勒得任鑫腿根子发痛，要不然，这薛文昊保准追不上他。
“说话啊，又穿女装来，这会儿骗谁呢？”薛文昊只觉得胸口火辣辣的，不知道是跑得累的还是被任鑫给气的。
“关你什么事。”
“嘿，你搞搞清楚，这是我家的公司，这整幢楼都姓薛的，你坑蒙拐骗骗到我家来了，你还有脸说不关我的事？”想到之前自己被这家伙忽悠得团团转，成为他此生撩妹史上最大的污点，薛文昊就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现在真的累得连跟手指头都动不了，真的想上去揍他一顿。
然而，任鑫还是没说话，靠在墙上，警惕地盯着薛文昊。
“你不说，难不成我就猜不到了？呵，不用藏了，我早就看到了，那什么，合同？哈哈哈哈……”薛文昊突然仰天笑了出来，“任鑫啊任鑫，亏着你还觉得自己是聪明人，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任鑫瞬间懂了，心也凉了半截，“所以，他们不是真的想让我做代言人？”
“不然你以为呢？以起源的名声，找代言，什么大牌明星找不到，为什么找你？就因为你穿女装比女人还美嘛？呵，真是可笑。”
“合同已经签了，如果要解约取消合作，可是要付双倍违约金的！”任鑫还是不相信，有人为了对付薛文昊让这么多钱打水漂。
“这点小钱，对他们而言完全值得。当然，对你来说，白拿这么一大笔钱，真好啊，你们，双赢！”薛文昊嘲讽似地一笑，而双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了眼任鑫，然后往楼下缓缓走去。
听着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道幽深的楼梯镜头，薛文昊这下是真的走了，而任鑫依旧坐在原地，思绪难以平静。
现在想来，这一切明明这么反常，到处都透露着种种疑问，自己愣是一点都没发现。看着手中这份已经被他捏得皱痕满满的合同，莫名地觉得烫手。
这笔钱，他拿得问心有愧，若不是急需要钱，他真想直接撕了这份合同。
……
起源科技大楼顶楼总裁办公室。
一个穿着昂贵西装的男子看了眼靠在沙发上正眯着眼睛的老人，将声音压至最低，“是我，你说……嗯……嗯……那他人呢？走了？知道去哪里了嘛？继续打电话联系，让他赶紧过来！董事长都等了半个多小时了。”
然而，即使声音再低，沙发上的老人还是醒了，“臭小子还没到？”
“刚到了，不过好像有事又出去了。急急忙忙的，应该是遇到很重要的事吧。”年轻男子说道。
老人手中的拐杖，重重地敲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哼，他能有什么事！人都到楼下了又走了，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爷爷！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年轻男子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最后还是说道，“其实也没什么，这一个月来，表弟在市场部工作还是很认真的，新游的前期推广及方案都是他一手操办。外公，你对他的要求也太高了，才进公司一个月就已经接手市场部的工作，不得不说，他能力方面还是很强的。”
老人虽面怒渐消，但言辞依旧严厉，“哼，他都二十了，文哲在他这么大的时候，带着几千人的团队，成功海外上市，在纳斯达克敲响钟了，他呢？就知道玩，送他去读书，还逃课，薛家的脸面都给他丢尽了。”
“外公，谁年轻的时候不犯点小错误呢，像大表哥那样的终究是少数，表弟现在迷途知返了，您就再给他点时间。”男子安抚道，“看，刚市场部总监就来说，新游代言也敲定了，合同也签好了，这可都是表弟的功劳。”
“签了谁了？”
“这个……”男子突然语塞。
“你是总经理，新游代言签了谁你都不知道嘛？！”老人的质问当头砸来。
“代言人是表弟全权负责的，最后签的是一个叫立秋的小姑娘。”
“谁？”老人立马眉头紧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