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成帷扔了她一对耳环,作势要给她买一堆赔回去。
“三少,这对成色好,水头足,今年只有这么一对。”
“包起来。”
“三少,这对颜色鲜,是……”
“好。”
首饰店的老板嘴角都快开到了耳朵后面去。
唐湉不知道他这副要包下她所有首饰的举动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再上车时,她的耳垂发麻,后备箱也被塞得满满当当。
轻轻地揉捏着自己因为试戴太多耳饰而有些肿胀的耳朵,她动作极轻,奈何叶成帷耳力太好,即使是这种细微的小动作都听得一清二楚。
盯着她的动作看了一会,他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
不肖片刻,他带着她进了家酒楼,唐湉这才发现夕阳已经下沉,他们离出来已经过了这么久。
酒楼内最豪华的包间能看到外面的江景,唐湉正将说书人的故事听得津津有味,突然屋内从外射进来一颗子弹。
要不是她刚才突然拉他向看景色,这时候已经倒在了地上。
叶成帷迅速起身,猛地将窗前的帘子拉上,掀起一个小角探看,十分冷静地朝外面吩咐着。
他今天出来时没带多少人,多得是人想要得手要他的命。
半天没再有什么事,叶成帷挑起口菜送进嘴里,看着她仍旧一脸担心的样子,将腰间唯一可以用来防身的银枪扔给她。
“平时胆儿大得很,一会谁要想伤你,就用这个打。”
唐湉还来不及反应,包厢被人踢开,与此同时拉着帘的窗子外又射进来一颗子弹,贴着她的鼻尖,从面前一闪而过。
叶成帷今天出来的时候带的人不多,这会被一群人围在中间,前后左右都得防着。
一个被他踢出来的人砸在她脚边,闭眼前和她说:“朝他……开枪。”
指的方向明显是叶成帷。
他朝她看过来,眼神一眯,看着她的动作,本来对这个场景该没有特别的情绪,却莫名有些失望。
唐湉握着枪的手心都在发着抖,眼睁睁瞧见叶成帷朝她这里走:“你别再走了!”
他像是不怕一样,真的停下,任她的枪口对准了他:“瞄准点打,不然一枪可打不死。”
“砰”。
面前的女孩泪不要钱一样往下掉。
叶成帷想象中的疼痛没有传来,身后传来一人倒地的声音。
当天回去唐湉就发起了烧。
半梦半醒之间正梦到自己在和叶成帷初见时被杀掉的场景,在她最后奄奄一息的时候,他还在露着白森森的牙朝他笑。
叶成帷的私人医生走到卧室外,他坐在二楼走廊上的沙发上,手里燃着一根烟,长长的烟灰露在外边,明显忘了被人抖落。
“她怎么样了。”
医生没见过他这副样子:“惊吓过度发烧,已经打过针了,睡一觉就好了。”
他点点头,掐灭了烟不语。
“听说,是为了救你吓得?”
叶成帷拧着烟头的手一停:“是被我吓得。”
“啊?”
唐湉好不容易从噩梦里醒过来,一睁眼就看到叶成帷站在自己床边,登时吓了一大跳。
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眼睛比无尽的夜色还要幽深,里面像一季寒潭,根本没法看清。
唐湉苍白着脸扯出个笑来,还没想到说什么,额头便贴上了他的手背。
原本冰冰凉的手现在带着正常体温的温热,她往下看,发现他为了试温度,特意取了个暖手炉。
“烧退了。”
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发烧了,现在觉得身上确实发酸。
突然意识到什么,唐湉慌忙把他的手拉在怀里开口:“你后来……看来是没受伤。”边说边在他身上打量一通。
叶成帷注意到她虎口处被枪磨出来的伤。
打量完之后松开他的手缩成一团,怎么看怎么可怜:“那个人……”
知道她在介意自己杀了人的事,叶成帷想笑她胆子小,偏偏又脱口安慰:“放心,还活得好好的。”
“你枪法太差,还是别妄想着打打杀杀了。”
唐湉松了口气。
可那把她用过的枪还是被他留在了她身边,给她防身用。
府里的人只知道她昨天逛街回来生病了,并不知道其中缘由。
唐湉自然也不会到处乱说,经过那一通折腾,和叶成帷一起买东西的事情早就抛到了脑袋后面,要是没人提醒,她都要忘得干干净净的了。
为她上药的小丫头边对着唐湉的手按揉,边叹气。
唐湉宽慰道:“只是有些发红,又不是被怎么样了,好好的叹什么气。”
小丫头摇摇头:“我是替您觉得不值,昨天陪着逛了一天还受了伤,听说叶少买这么些东西都是要送给……”
知道她不能去向谁求证东西的去向,对方试探的语气明显,唐湉垂眸静静等着对方的下文。
“试了那样多却只得了这一串最普通的,小姐不会觉得不甘心吗?
“不甘心能怎么办?”
见她没什么反应,丫头压低声音道:“要我说,您就应该把情况告诉邱爷。”
“邱敬然?”
“呀,小姐可别这样叫。您那日也是见过的,只要邱爷向着您,就是要上天叶少也不能拿您怎么样。”
唐湉终于抬眼,仔细分辨着这个丫头到底是谁派过来递话的。要是叶成帷的人,他这种试探方式着实有点人格分裂。
“我如今也出不去,要想得他庇佑,怕是挺难吧。”
“我听说了,邱爷想在叶少的宅子里取件东西。”丫头以为她中了套,“您要是帮着拿到了,以后哪里还用得着在这府里受委屈。”
府里的东西要是真这么好拿到,而且拿到后还万无一失没有风险,哪还至于让邱敬然不愿意用真爱冒险,专门换下女主安排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她来。况且,叶成帷的势力要是那么容易被撼动,邱敬然也不会一次次地在他跟前妥协。
一个连世界男主都不敢轻易惹的角色,只怕她真这么做了,结局也是被打包送回来任由他处置。下场比那只被打死的金丝雀,估计也好不了多少。
“乱嚼舌根。”唐湉拂开丫头的手:“你去和管家说,我不用你伺候了。”
话音落下之后,屋外一直看守房门的小厮不见了影踪。
随意地将一串碧玺扔在一边,叶成帷身后的柜子里堆满了在丫头口中送给别人的东西:“还说什么了。”
小厮摇摇头:“没什么了,就是……那个邱爷送来的,安排在唐小姐身边的眼线该怎么处理?”
“既然她不喜欢这丫头,就打发了去吧。”
又交代了几句后,叶成帷把人挥退下去。
“等等。”
听到声音,小厮垂着眼回头:“三少还有什么吩咐。”
“你瞧见她的手……”
叶成帷声音极轻,小厮没有那么好的耳力,疑惑地多问了一句。
手边早已准备好的祛瘀肿的药膏被他拿起又放下:“没什么,你下去吧。”
一直到深夜,唐湉趴在床边记日记。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反正总而言之,她现在只要乖乖以妹妹的身份待在他身边,不要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自然有一天会得到想要的。
向他这种生性多疑的人,哪里会对一个外人有完全的信任,她只要等着对方一次次的试探,考验过关了,再说慢慢能走进他心里的事。只是不知道昨天今天做的事说的话,到底有没有戳在他要的点上。
夜渐深,叶成帷从回来后便留在书房内看文件,奈何开始时效率极高的人,现在视线却总是停在桌上被他好好放置的药膏上,莫名烦闷,怎么也沉不下心来。干脆揉了揉额角,把文件合上。
拉开房门,正好看到端着份宵夜站在走廊上的唐湉。她穿着睡衣却规矩的很,知道书房这种地方严肃,为了避嫌,一眼都没往屋内看。
没想到他会突然从里面出来一样,唐湉眼里闪过被吓到的慌乱,叶成帷停在门边,背过手,将拿着的药膏揣进了自己身后的口袋里。
“杵在门口做什么?”
这会已经镇静下来,唐湉双手捧着碗向前:“来送宵夜。”
叶成帷挑眉:“找个佣人做就行的事情,何必亲自费心。”
“我睡不着,想着这么晚还在处理公事,怎么着也是会消耗气血的。”
宵夜的缕缕香气传来,目光相对,走廊却陷入了异常的安静。唐湉顿了片刻补充:“我方才尝过了,味道还不错。”
如刀一般眉微微上扬,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一丝别扭情绪,原本只是想去花园里散散步的计划在脱口时被改变:“我要出门,没那么些时间。”
唐湉应下来:“夜里凉,我去准备件外衣。”
与他错开身子,唐湉赶在他之前下了楼,一句怨言都没有,乖巧地让人看不透到底是发自内心的,还是和他虚与委蛇。
黏在她身上的视线灼热,她用不着抬头都知道叶成帷在盯着自己打量,探究的意味明显,直到她是真的下楼把自己做的东西随意放在桌上,开始为他准备起出门的行装来。旋梯上才响起有人下来的脚步声。
唐湉立在门边,绛紫色的睡衣穿在身上将人衬得越发的白,平添了几分成熟。见他停在身前,垫着脚将外衣发帽一点点为他穿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