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影帝是颗咖啡糖

剧本中,在年轻气盛的肖别心里,顾梦寒的父亲顾坤是他的仇人,他闯进她生命的初衷,有意外有隐忍却独独少了温情。

纵然顾坤万恶不赦,但他却拼尽了所能将自己唯一的女儿带离他阴暗的世界。顾梦寒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被娇宠着长大,宠成了他腌臜的天地间唯一纯净的白。

可本就该是黑色的花即使花骨朵染成了其他颜色,在盛放时,也只会有一种姿态。

那诱导她将天真渐渐打破重建的开始,偏偏就是和肖别这一眼离奇的初见。

朱导仿佛看到了剧本里的顾梦寒站在空旷寂寥的秀楼里。

她穿着一袭纯净无瑕的绿纱裙;她让婢女故意大声弹出误导人听的琵琶曲;她光脚站在古筝的琴面上翩然起舞;她在琴弦发出杂乱闷响的同时,笑着跳上窗台掀起屋内紧闭的纱幔。

随后——

她意外的发现了站在屋外窗沿下的肖别。

风将窗纱吹出窗外,她静静地观察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闯入者。

好半天之后,女孩的笑愈发甜美,初见的最后,是她回首趁婢女没注意时,含笑将左手的食指轻轻点在鼻尖上示意对方不要说话。

唐湉表演完后的几分钟内,片场静的出奇。

原本无人落座的空位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道熟悉的身影,无人言语的片场,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的掌声。

在她还在表演时陆知行就已经入座,此刻导演和身旁的人正与他低语交流着什么。

除了朱导,唐湉不知道一圈人的身份,但单看其他工作人员的反应,大概都是些有身份的人。

把她简历从上到下再看一遍,朱导撑着手思考良久。这个剧从开拍后就不太平,可相较明显带资更多且更有实力的唐湉……还是最终狠下了心。

“除了你以外,唐氏的小唐总也出资让我换了这小姑娘来演,你们一个两个的,倒是默契。”临走前朱导有意地向陆知行提醒,“我说你捧人点到为止就行了,人家有能力,不用你费心也有造化。”

见陆知行嘴唇嗡动,朱导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我可只是随口说说,你做事一向有原则有理智,哪用得着我操这份闲心。”

回去的路上,唐湉在前座玩起了自拍,最近刚流行起来的相机,里面的特效大多呆萌可爱。

听见叫他的声音,满腹心事的陆知行闻声转头,镜头声响起,唐湉的笑声和照片被一齐记录了下来。

猫耳,外加脸颊两侧分别三根粉白色的小胡须。陆知行的脸在一角的角落,眼里的不解和探究被瞬间放大成了呆萌。

“陆知行你太萌了哈哈哈。”

生平第一次被人用萌这种词汇形容,他瞟她笑得开心,保存后又换了个更有人气的贴纸。

即使没回头,陆知行英气的侧脸被美颜得愈发可爱。

唐湉被乐到,又换了一个滤镜出来:“我要再换一个试试。”

别说拍这种美颜照片,就连拍照都很少的陆知行在车里陪着她玩得不亦乐乎。陆知行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自己现在的表情,眼里盛满了宠溺的影子。

他心绪复杂,瞬间好像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在听她说话,配合着她的笑闹。而另一个则一直在循环重复着刚才朱导说过的话。

“我还在开车,不要闹了。”

相机按键声伴随着他的声音一起落下,屏幕上是唐湉满是错愕的脸:“不会好好说嘛,干什么这么凶。”

陆知行听她抱怨声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喃喃,好似真的被他的表情吓到。

他烦闷地叹口气:“对不起,不是真的想凶你,刚知道了些事情。”

唐湉犹豫了下还是问出了声:“能让你心情这么不好,肯定是大事。”

“算是吧。”陆知行神色晦暗,“唐氏的小唐总,你还有印象吗?”

唐湉心里一个咯噔,以为他是要怪她没和他说实话,她赶忙把前因后果捋了个清楚,开始想从哪里说起比较好。

可这副犹豫不自然的样子落在陆知行眼里就变了味,他嘲讽地笑自己。

“我其实一开始没想瞒和唐睿的关系,是他在医院装作不认识我。”唐湉误以为他已经洞察了一切,赶忙解释,“我就想反正也不想依靠他,不认识就不认识吧。”

说完,车里陷入无尽的沉默,陆知行之后半个字都没有多说,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一句话能套出来她这么多惊人的信息。

唐湉下午还有拍摄,陆知行极其客气地将她送到了目的地后,自己独自回了办公室。

他要是理智,从一开始就不会再答应回到这个剧组。可这道门是他自己一步步迈进来的,现在无论前方是悬崖万丈还是荆棘丛林,他的字典里都没有放弃这个选项。

况且,现在也只有一个竞争者罢了。

陆知行的办公室即使空调没有运转气氛也像进入了冰窖,平日里一个比一个会说话的经理们出来后都木着脸,任由别人怎么问都不愿再多说一句。

他在办公桌前翻动着唐氏的各种资料,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又响起敲门声,他从沉思中回神,才发现夕阳已经渐渐隐没于地平面,室内的光线已经没剩下多少。

将文件放在柜子中锁好,他揉揉酸痛的眉心:“请进。”

李锡从外面进来,被将要隐没在黑暗中的陆知行吓了一跳,而后定睛看见他桌上空空荡荡,好似就这么呆坐了一下午:“这是,发生什么了?”

陆知行扫到光洁的桌面,这才从旁边的一摞文件里随意抽出来几本,一心二用地翻看几下。

“没什么。”他拿笔飞快地签个名,又将文件合上,“刚才突然有些累,来找我有什么事。”

陆知行处理文件的速度快而细致,李锡却觉得他愈发反常:“老陆,是你让我在唐湉拍摄完以后,回来和你汇报下工作进度的啊。”

“已经拍完了。”陆知行落笔的动作停下,声音不大,更像是自言自语,“她人呢?”

正好走过去听清,李锡跟在他身边几年,明显感觉到了陆知行的不对劲。

他把原本准备好的话吞回去:“唐湉已经回去了,我看你今天身体不太舒服,要不然工作的事情明天再说。”

钢笔和桌面碰撞的声音响起,陆知行背靠座椅:“也可以,那我们谈谈公司资金的问题。”

他晚上的石英表发着亮,金属的表扣被他松开又扣回去,清脆的发着响。

李锡心道资金问题和工作难道有什么区别?不过陆知行这么说,他也不好拒绝,只好坐在办公桌前侧的椅子上:“公司的资金怎么了?”

“我想和唐氏的终止合约。”

“终止合约?为什么要这么做?唐氏还拿着我们的股份,况且合约上的盈利条件还未达成,这时候要是涉及到终止和被动收购股权,损失太大。”

陆知行没听进去,只觉得有道轻灵的声音响在耳边。

“你想让我知道你认可我对吧。”

“你要帮我实现愿望,不然我要一辈子缠着你。”

“我其实一开始没想瞒和唐睿的关系。”

鼻尖的香味和手里的体温都好似在上一刻发生。

唐睿的脸突然闪了出来,每一个字都是利器。

眉心又涩又疼,胸口像压着块石头。

陆知行在李锡不可置信地表情中,打出了一通电话。

工作间隙,唐湉只有短暂的时间边化妆边刷刷手机。微博上不断弹出消息,她还没来及疑惑,就又投入到了紧张的拍摄中。

一直到晚上收工,她才发现自己被送上了热搜。

评论成了重灾区,即使下面的话污秽不堪,把唐湉骂出天际的更不少。但她的粉丝关注数整整多了一倍。

点进带着自己名字的话题,唐湉发现一起被带进去的还有陆知行。

唐湉第一时间发消息给陆知行:“怎么办,我们上热搜了。”

屏幕久久亮着,她这句“我们”让陆知行难得愣了会神。

话题上关于他和唐湉的名字直接被顶上了热搜高位,除了被贴出了他们一起去吃饭的图外,还有猜测他们关系的各种话题。

照片里他将唐湉紧紧护在身旁。

打开和唐湉的聊天界面,他的安慰还没发送,她倒先回了个“你放心,我都能解决”过来。

没隔多久,陆知行就明白了她所谓的放心是什么意思。

唯一特别关注人的动态更新,打开后静静躺着一条对方几秒前刚更新的消息:

没心动,没恋爱,没实锤。

否认的速度比别的明星绑着他炒作的速度都快。

唐湉怕他因为这个事情不高兴,赶忙想办法解决:“陆知行,我看就是那天那个狗仔拍的照片,你赶紧联系他,问问他怎么才能删除。”

以为自己被发了好人卡的陆知行气笑,就是因为联系了狗仔,才有的今天这一出闹剧。

极少发微博的人难得发出了一条解释。

通篇有一百多字,陆知行从受伤写起,一直到决定独立建公司和签下唐湉。

末尾刻意附加一句:没恋爱,没实锤,只是上下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