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影帝是颗咖啡糖

“进来前怎么不先敲门。”

李锡虽然不敢信一向沉稳的陆知行和看上去很有原则的唐湉一见面就能烧出这种火花,但他还是自觉向后退了半步:“我先走了。”

唐湉整理好自己有些散乱的发丝,脸上红扑扑的,怎么看怎么可爱:“陆知行,我的问题问完了,就先和李锡一起回去了。”

李锡的身型陡然定住,目光转向病床上的陆知行,没接话。

屋内静了几秒,陆知行先收回了放在她身上的视线,侧身拿起电视遥控器,半晌后面一派温和地点头:“时间不早了,路上注意安全。”

李锡这才开了门等着唐湉走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门合上之前,唐湉回眸朝陆知行笑着挥了挥手。

直到人消失在视野里,陆知行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久久没动,屏幕里仍旧定格着她似嗔似怒的眼眸,许久,电视上的唐湉才再次鲜活。

~

最近经常有工作人员和唐湉说,做演员一定要保护好全身最重要的两个地方。

——其一是脸,其二就是腿。

陆知行恰恰伤在这两处。

整整一个半月,他腿上的伤好歹恢复到能够勉强走路。可他的脸,在这期间却没有好转多少。

近期没什么通告,唐湉成了医院的常客,到医院时,陆知行刚放下打电话。

“你的伤口严重,需要尽快植皮。如果想要在恢复后能够立马重新演戏,必须要国内最顶尖的专家宋萍操刀。可你也知道,她去年因为一场小事故封刀了。”

唐湉推门时隐隐约约听到的话,但在看到她进来后,也瞬间沉默了下来。

屋里气氛不算太好。

陆知行捧书,神色淡然,唇角却是紧抿着的。

唐湉没有追问,知道他一向不愿意和别人示弱诉苦,这时候开口只会被他用“一些小事”简简单单的敷衍过去。

医院院子后方供病人活动的林荫道里,午后的时间大多没什么人。

坐在轮椅上,陆知行慢慢地被唐湉推着走。

每天她总要找各种理由带他出来呼吸新鲜空气。一开始陆知行还会以公众人物为由拒绝,后来每次都拗不过她,也渐渐养成了习惯。

空旷的小道,前后通畅,他又住在私护区,人烟稀少。按照唐湉以往的速度,就算走走停停,这个时候也应该到了前面的凉亭下。

但就是这段十分钟就能走完的路,她今天却推着他走了好多个十分钟都没走到头。

他回头一看,发现唐湉推轮椅的动作心不在焉。明明前方的路面不平,她也根本没留意到不远处的石子。

陆知行出声提醒:“唐湉,注意脚下。”

她含糊着应了声,显然没在听他说什么,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陆知行皱着眉,唇抿成一条线。他探身打算控制轮椅停下来。只是手臂还有伤,动作艰难而缓慢。

“危险,陆知行你快坐好。”唐湉回神的时候,陆知行刚巧将手放在控制盘上。

他手里不是想象中机械的坚硬,反而被细嫩柔软的触感取代。

唐湉微曲的手被包裹在他的手心里,平常纤细又修长的手偏偏在他掌中一合就能收紧,显得娇小可人。

“陆知行,你是不是就想故意牵我的手。”

闭了闭眼,他松手向后退开,面上的愈发温和,周身的气压却越来越低。

唐湉观察着他的脸色,怕他真的发起怒来,另一只白莹莹的手边伸在他面前,唐湉声音讨巧:“别生气了,喏,这只也给你。”

娇蛮狡猾,就是她这样的。

陆知行扭头飞快地弯了下唇角,而后沉着脸嫌弃地在她手心轻拍。

“唐湉,我隔壁房间没有病人,你再不看路,说不定今天就能去和我作伴了。”

里面夹杂着只有他自己能听出来的掩饰和慌乱。

话一出口,陆知行都被自己难得不收敛的语气吓了一跳。

原本张扬舞爪的人一反常态,唐湉手没有收回,低着头垂头丧气。

陆知行以为自己真把人吓到了,顾忌着唐湉的情绪又软下声:“你今天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她蹲在他腿边把头埋在手臂里:“我刚才在想李锡讲的笑话。”

唐湉的头枕在他腿边,陆知行呼吸间混合上了她特有的香水味。

甜而不腻的气味散在空气里,有点像迷迭香,又有点像花果茶。

他素来排斥女生身上的味道,但是……却奇怪的,她身上那种萦绕在身前恬淡的香气却没有让他感到不舒适。

唐湉埋着头,声音嗡嗡地:“他说宋大夫不肯再做手术了,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你说是不是骗我的。”

她话里的无助毫不遮掩,唐湉感觉到陆知行身子僵硬了一瞬。

她的头发散在他腿边,陆知行盯了一瞬:“顺其自然,这些事有什么好想的。”

唐湉知道陆知行还在伪装着逃避,他的面具戴惯了,不愿意将自己真实的一面展露在外人前。没有人逼着磨着,只会把心越藏越深。

唐湉沉声:“你先告诉我是不是骗我的。”

她一连重复了几遍同一句话,大有他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就绝不罢休的架势。

陆知行又一次深切领会了唐湉执拗起来有多不依不饶。他以前总以为碰到这种性格要多麻烦有多麻烦,可真遇到了天天这样烦他的唐湉,反倒次次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协。

原本卡在嘴边的话收回,陆知行忍了忍,还是叹口气:“不是。”

终于被判了死刑,唐湉在他说出这句话后很想哭,但又怕影响他的心情,硬生生忍回去。

“你别担心,一定会在最短时间找到办法的。你不会一直带着伤,你可是……”

陆知行异常平静,以为她要说那套“陆知行就是为荧幕而生”的大道理:“可是什么?”

唐湉急切:“你可是收下了我那么多符纸的人。”

将脸埋在手中,唐湉借着趴下的动作把自己不小心滑出来的都擦干。再抬头时,眼睛红的像个小兔子,偏偏还不想让他看出来。

“陆知行,你不能隐退,也不能放弃。我求符的时候可是许了愿的,要保佑你一定拿到最想拿的奖杯,然后演最想演的权谋剧。”

“你必须要实现了我的愿望才能说离开,否则我这辈子都要缠着你。”

唐湉感觉到说完后,陆知行的手悬在她发顶前停了几秒,而后又移动到她额前,轻轻拍了下。

“我什么时候说要放弃?有时间乱想这些,还是最近不够忙,我应该让李锡给你多派点事情做。”

唐湉不假思索:“好啊,你让他派我来天天照顾你。”

“说起我的时候宏愿这么大。”陆知行挑眉:“怎么到自己才这点追求。”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我也有呀,只是分优先级而已。”

轻轻柔柔的声音,却让陆知行一愣。

和她交握过的手温度升腾,他睫毛轻颤,转头就触到了她亮晶晶的眼睛。

水光里的期待太深,最后都化成了灼人的热。

“今天室外体感温度四十五度,该回去了。”

唐湉歪着头不懂,半晌后娇笑着伸出那只被他轻拍过的手,笑起来甜腻腻的:“陆知行,拉我起来,我腿麻了。”

他凝望着唐湉的视线复杂,下意识拉她那一刻的想法是,原来她笑起来时,眼睛竟是标准的小月牙。

站稳后,唐湉拉着他的手不放:“陆知行,我要和你交换个秘密。”

他垂眸:“我这个人单纯,没有秘密。”

唐湉瘪瘪嘴:“那我就说我自己的给你,没有不想听这个选项。”

“嘘。”他任着她闹,“没见过哪个说秘密的人声音这么大。”

压低声音,唐湉在他耳边俯身。

“陆知行,其实吧,刚才我牵你——”

“嗯?”

“就是我故意的。”

陆知行微怔,她笑着探身面对他:“请你务必帮我保守秘密。”

让陆知行心渐渐松动。

口袋里的符像种子一样贴着心口,一缕阳光照进来,正好直射在她埋下的种子上。

~

几天后的病房,房门被敲响,陆知行的主治医生走进来。

“这花开得漂亮。”例行检查登记后梁医生看着生机勃勃的病房,“是刚换上的吧。”

陆知行淡笑,柜子上原本不着一物的花瓶里插上了鲜嫩的百合花:“看来梁医生懂花,确实是刚刚才换。”

梁医生笑道:“我可不懂,只是记住了你现在屋里花要三天一换的规律,不光换,还次次赶在花期最美的时候,让人想不记住都难......”

陆知行原本不知道,冰冷冷没有生气的病房也可以变成一个温馨的小套间。

这段时间以来,他生活的一隅病房被唐湉彻底改变,而他也渐渐地习惯和沉溺于这种改变。

床头和各处拐角都被她装上了小夜灯,起初只是晚间活动更加方便了,可到了后来,每晚这些灯亮起的时候,陆知行总觉得住院时光好像也没那么孤寂难熬。

陆知行说不清这些改变是好是坏,只知道不知不觉间,他的生活似乎开始习惯了这些改变。

有时候,这些改变甚至会让习惯了在各个剧组漂泊的他生出些家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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