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湉站在小区门口和他挥手告别,一步走一步回头，每次一回头，谢昱言和她的距离不增反减。
就差一步她要进去，谢昱言一把将她拽到怀里叹气：“不想走。”
他这样表现出依赖的样子实在难见，唐湉把手贴在他脸上问：“那不想走怎么办呀,某人要和我一起回家吗？”
“嗯。”谢昱言顺势握紧唐湉的手，“带我回家吧唐湉。”
磁性里的声音实打实地软，边说边把她在怀里揉几下,唐湉有些反应不过来。
半天回神过来,她抬手拉着他的脸向两边又捏又扯，被他的样子可爱到,唐湉咯咯地笑着。
“所以谢昱言，你刚才是在撒娇吗。”
一秒变,脸川剧变脸都没他快,谢昱言已经恢复了那副高冷神色。
快到唐湉都要以为那是错觉,她作乱的手被他握紧，仰头观察他的头被他重新压在怀里。
谢昱言不让她看见自己耳朵尖还泛着红,用手盖在她耳朵上。
即便如此，那声“嗯”也轻到没人能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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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体育的圈子里有一句大家都默认的玩笑话。
体育生嘛,三分靠练,七分靠吃,剩下九十分靠天赋。
唐湉以前不知道站在天赋顶端的少年真要面对考验时，准备起来是不是可以比别人都轻松。
可看到谢昱言，她才发现,那些生来离终点只有一步之遥的人，或许比站在起跑线上的许多人都要更努力。
高三很快就要翻过年，学校的一轮复习也已经走过了一半。
谢昱言和班主任请了长假，这段日子，几乎很难在学校里见到他的身影。
十二月三十一日元旦。
班里的窗户上被贴上了窗花，门边和黑板的边缘挂上了嫣红的拉花。上一秒还在为数学题烦恼的同学们，心情也因为节日的到来而稍微从书本的压力中微微释放出来。
“明天就元旦了，也不知道各科老师能不能高抬贵手。”
“抬手？抬什么手？告诉你们，现在老师给你们抬手，高考考场上就给你们都打回去。”班主任张鸣带着厚厚的一叠试卷走进来，边指挥同学往下发，边说这次月考的成绩，“一天天吊儿郎当的，考的都是些原题还能错！你们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现在拿到手里的卷子好好看看，马上我们来讲一下。”
“别啊！张老师！现在高一高二可都是在开联欢会呢！”
张鸣带着灭绝的表情，展现了一个高三老师的无情：“你们也知道那是高一高二开的啊，高三就要有个高三的样子！联欢？联什么欢？！知道今天过后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没有再多一年的青春让你们折腾了——”
“高考它马上就来了。”
教室瞬间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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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过后，教室里翻动书页和落笔的声音瞬间仿佛无怨无悔起来。
张鸣叹口气，把月考成绩单展开在讲台上。
“这次我们班月考成绩不错，但是——”不等台下的同学高兴，“这只是一次月考，考得再好都没什么意义，高考高考，还是要看最后那一下子。”
“说一下，这次月考进步比较大的几个同学。”
“季月。”
“周明。”
“谢......”
张鸣说着，带着复杂的表情朝唐湉斜后方的座位看去，那里是全班唯一一个空着没有人坐的位置，而座位的主人，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从让他头疼变成让他越来越欣慰的学生。
“谢昱言——这次进步非常大。”
“班里第十七，考进了年级前五十。甚至英语单科，考了全年级最高分。”
“我觉得在座的同学们，大家分到这个班里之前大多数都听过谢昱言的名字吧。”张鸣微顿，“而听到过什么内容，我在这里就不说了。但是，他，却在高三一年里，一次比一次成绩考得好。”
“刚分班的时候，他是这个班里的倒数第一。而现在，只要他的成绩稳定住就可以上非常好的大学，再进步一些，那就是他挑大学而不是大学挑他了。”
“身边就有一个这么好的学习榜样，我希望大家都能在最后的日子里拼搏一把。”
张鸣不愧是多年高三的金牌班主任，洗脑功底一流。经他一席话后，班里果然没有抱怨声传出。
联欢会散场，外面吵闹的声音都重归平静。其他年级陆续放学之后，班里的同学都还在上自习。
谢昱言就是这时候从外面回来。
手里还拿着份芋圆糖水。
上楼的时候，许久没见他人的蒋函在对面二楼揉了揉眼睛：“那个人怎么那么像......谢哥？”
距离太远，对面的人没有应答。
蒋函惊奇地和身边的人说：“肯定是我眼花了，这都要放学了，他怎么会这时候来学校呢。”
在班里若有似无相似的议论声中，谢昱言把刚买来的糖水放在唐湉面前。
“明天要模拟体考。”谢昱言把包里做完的物理卷子交给唐湉，“没法陪你去这家店了。”
唐湉准备拿出红笔比对答案的手一顿，一抬眼就看到谢昱言强撑着的眼里有好多红血丝。
明显是高强度训练后他还没来得及休息一下，这个人买了糖水就往学校赶。
有些心疼。
从他决定开始考体校开始一直到现在，唐湉第一次从他身上看到如此疲惫的状态。
她打开糖水尝了一口，带着一脸满足：“太棒了吧，提前一天就吃到了！这家店的味道果然不错，你也来尝尝。”
害怕她生气和难过的紧张情绪终于放松下来，谢昱言露出了今晚以来第一个笑。
他低头将唐湉喂来的一大颗芋圆吃掉，吃完后摸摸她的头，把勺子放回碗里，认真又专注地看着唐湉：“对不起。”
唐湉知道，他是在为最近无数次向她失约的事情感到抱歉。
人各有欲念，人也各有贪婪。
骄傲如谢昱言，有朝一日也会真心实意地为一个人考虑，被一个人的情绪所牵动。
这种改变看似很容易，实则却很不容易。
摇摇头，唐湉把每天都会准备好的一小袋坚果拿给他，拿出来时自己也愣了愣，居然已经攒到了多到两手都拿不全的数量。
“可能有些多，因为每天都有准备，但最近情况特殊，也不是每天都能见到你。”
把那一堆像小山一样的坚果收在包里，谢昱言感觉包里满满都是来自对方的沉甸甸的激励。
沉默了良久后，单手蒙住眼睛对她。单纯怕再看她看下去会克制不住想把她揉进怀里的冲动，谢昱言蒙着眼睛，呼出口气。
“唐湉，我想抱抱你。”
知道他很少有这样忍不住情绪又外露的时刻，唐湉把他的手从眼前拿开。
她现在一点也不想去考虑别人的看法，只知道谢昱言隔着半个城市，带着她喜欢吃的东西站在她面前。
唐湉此时无惧四周的眼光，也无视掉其他人惊诧的模样。红着脸压低音量，手臂向两侧横打开：
“谢昱言，我也想。”
四周都是紧张得写题和翻书声，体考和高考就像压在他头上的山，他从不说辛苦，却也在一直承受着辛苦。
可就在上一秒把唐湉抱在怀里后，谢昱言却觉得心莫名静了下来，像是又多了一个安心的来源，又像是多了一个停靠的支点。
在教室门口目睹一切后本想推门而入的张鸣步子一停，眼见两人短暂的拥抱分开后，唐湉向他拿出一份试卷，而谢昱言又听话的将试卷收下。
“算了，谁又不是没有过青春呢。”
张鸣摇摇头，长长喟叹一声，装作无事放生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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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份正式体考之前，唐湉撒了人生第一个谎去翘掉了一整天的课。
体院专门用来培训高中生的场地上，一群学生排着队，在等待练习的机会。
“同学，请问你知道谢昱言在哪里训练吗？”
“谢神啊，他刚练完，现在应该在那边的小操场。”
“谢谢你。”
和训练场的热闹不同，唐湉到小操场时，里面的的人一只手就数的过来。
一踏上跑道，唐湉仿佛都能感觉到旧跑道上的热度隔着鞋底传到她脚心上来。
这里像是整个校园里最热最难耐的地方。
她看到跑道一旁的台阶上，还有因为热和运动量过大正在干呕的同学。而跑道上屈指可数的人里，除了谢昱言，其他人都早已经停下了动作喘着粗气。
没有注意到周遭人来人走的变化，他还在专注地将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练习上。
一遍遍地计时，准备，往返......
太阳毒辣，他却没有休息的打算。
唐湉突然明白为什么总有人说认真的男生是最有魅力的，没有什么虚张声势的话，就这么默默地，在决定开始后就要做到最好。
“你是下定决心要考体校了吗？”唐湉记得那天谢昱言和她说话时眼睛里的星光，说话间全是对梦的向往。
“嗯，想试试看。”
“那你要加油哦，体育训练不能落下，文化课也要加把劲补起来才行，到时候说不定会很辛苦，你可不能怕苦。”
她一本正经为她规划和考虑未来的模样太可爱，趴在桌上睡觉的谢昱言一刻间睡意全部消散，有些心动，也确实心动了。
“我怕会很忙。”
“会忙到没办法休息吗？”
“那倒不会。”
“不会你还担心什么？”
“担心会忙到见不到你。”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那我去主动见你就好啦。”
第八圈，谢昱言终于在终点停下，小操场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一动一静，一个在成长而另一个在做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