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湉吃饭用掉了大半节自习课,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闯进去,她和谢昱言一起去了体育馆后面的操场上。
初秋的傍晚,降温后的室外温度比白天多了分寒凉,单从教学楼到操场的距离,唐湉的鼻头便被冻上了一圈红。
唐湉双手在唇边拢起哈了口气,来回搓揉了几下。
动作还未完成,她刚要把手收回的瞬间,身上突然多了件还带着温度的外套。
谢昱言皱了皱眉,在她身前把拉链认认真真的从底部拉到头。
没有被裹成粽子的自觉,唐湉朝他娇憨一笑,在谢昱言看来,有点可爱,也意外的漂亮。
衣服上传来一阵熟悉的椰子味。
还带着些淡淡的烟草气。
矛盾的两种味道,却又融合的无比融洽。
唐湉把手插进兜里。
“咦?”她摸到一个熟悉的物件,掏出来后,赫然是她之前准备的糖果袋,“怎么在你这里?”
仔细看过,才发现里面的糖和纸都被人换过了。
“怎么会变成棒棒糖了?而且只有五根就换了我一袋子糖。”
谢昱言扬了扬眉:“棒棒糖比较甜。”
“不可能,我原本的糖都是自己做的,要比这些好吃的多。”唐湉不服气。
“嗯。”谢昱言笑笑:“确实不错。”
唐湉炸毛:“你没经过我同意就随便吃!”
眼睛滴溜溜圆,整个下巴都被他宽大的衣领遮了个遍。
谢昱言抬手,没忍住放上唐湉的头顶,触到后顿了几秒,才来回摸了摸:“不是准备送我的吗。”
唐湉反驳:“才不是,我那是留着给自己吃的!”
谢昱言想到上面看过的字,也不急着和她争。
“不看看我写了什么?”
唐湉把袋子口大敞开,里面的便签纸被折成了一个小兔子形状。
兔子可爱到就连耳朵都栩栩如生。
这样完美的手工,不知道他折了多久才折出来。
“是你折的吗?”
谢昱言点点头。
不自觉地发出赞叹,唐湉作势就要无情地把那只憨态可掬的兔子拆了。
“别——”谢昱言动作快一步拦住她,“字在正面。”
唐湉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依言把小兔子比较平整的那面翻过来。
上面只孤零零地记载着一个字——“甜”
唐湉不太明白:“只有一个字啊。”
感情说这么热闹,结束却这么快?
谢昱言挑了挑眉毛:
“你还记得自己写的内容吗?”
唐湉当然不可能忘记,她迅速当着谢昱言的面把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这和你的‘甜’字也是有关系的吗?”
谢昱言点头:“这是答复。”
唐湉偏头看他,神情迷惑。
“没什么。”谢昱言又在她头顶摸了摸:“小傻瓜。”
不管多冷他都就觉得甜,这就是对于那句话的答案。
~
唐湉和谢昱言和好后,最开心的反倒是□□本人徐元和蒋函。
一个是开心于摆脱了三百六十度全方位冷气压的立体式环绕。
一个是开心于自己的好兄弟终于迎来的春暖花开鸟语花香。
别人不知道,蒋函他可是亲眼目睹谢昱言买棒棒糖换糖全过程的人。
每一颗糖至少被他数过五六遍,一颗都舍不得吃,宝贝的和海底的蚌珠似的。
要说他们谢哥和这收糖的主人没点八竿子打得着的关系,都没人敢信。
某天二节课后。
跑操结束,蒋函破天荒没跟着谢昱言,反倒全操场地找唐湉,势必要追在对方屁股后面。
他一走到对方身边,就发现唐湉正在和一根棒棒糖死磕到底。
准确来说,是糖外面那层塑料皮。
“嫂子。”蒋函自来熟地搭讪,“需要帮忙吗?”
唐湉被吓到:?
她默默地离他远了一些。
蒋函:“你不要误会我,我只是当代助人为乐的雷锋传人。”
唐湉无语......
要不是见过他,唐湉怕是要实打实的把他当成个校园变态。
蒋函还在旁边絮絮叨叨:“说真的,你这根棒棒糖都在这里撕了有几分钟了,需不需要我帮忙?让我帮忙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唐湉撕包装撕到痛的手一停,狐疑的看他一眼:“你真的有这么好心吗?”
蒋函的脸皮太阳都照不穿:“嗨,你这话说的,一回生二回熟,我们现在都什么关系了。何况我就是为了帮助你而来的。”
唐湉被他一阵忽悠,败下阵来。
递上去糖的同时,还真情实感的道了声谢。
“谢什么啊。”蒋函实力表演翻脸不认人,“我打开了就是我的了。”
说完乐呵呵地撕包装。
不到几秒撕开一个角,还炫耀性地在唐湉面前晃几下:“草莓味的,撕一下撕一下,哎,还没撕~”
唐湉:......
就这么贱了吧唧的即兴表演了半天,蒋函终于把棒棒糖包装全部撕开。
粉红色的糖眼看就要被他塞进自己嘴里。
唐湉决定别开眼不去看这一幕。
就在这时,剧情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原本已经不抱希望吃的糖硬生生被送到了她唇边。
顺着棒棒糖的棍,唐湉向上看到了谢昱言骨节分明的手。
站在她身边的不再是蒋函,而是穿过茫茫人海走来的谢昱言。
直到她把棒棒糖含在嘴里,谢昱言撑在她嘴边的手才松开。
被推开离唐湉八丈远外的蒋函这时候也萎了不少:“谢哥,有话咱们好好说,别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
“蒋函。”谢昱言说话时连眼皮子都没掀。
被叫了声名字的蒋函老老实实地在一边站着,小声辩解了几句,说完立马给唐湉挤眉弄眼的道了个歉。
风很温柔。
云也很温柔。
蒋函落后一步,看着两人并排向前走的背影。
就连谢昱言的身影都莫名温柔。
~
学生时代的日子总是看似一眼望不到头,却悄然在指缝里一点点溜走。
秋季运动会的检录处,高一男生一百米和女子四百的队伍一齐排在体育馆的后门处。
唐湉和谢昱言身上穿着一大一小两件花色一样的班服,胸口处号码牌上的布料也是班级统一的颜色。
站在人群里般配又和谐。
“卧槽,谢昱言?这还能比得过?”
“谢昱言跑步很厉害吗?”
“你是不知道,初中的时候但凡运动会,他参加必是第一。”
“真的假的?”
“是真的是真的,体育全能,据说当时拿过全国比赛的冠军。”
“......”
唐湉做完检录,刚才还整齐的路队里已经没有多少同学老实地排在里面,绝大部分人四散开,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聊天。
她有些紧张。
即便是之前也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知道名次并不重要,仅仅是围着操场跑两圈而已的小比赛。
但真到临阵上场,想到周围满满当当各年级同学的视线都集中在跑道上的几个人身上。
那种生理上的情绪反应还是有些难以克制住。
在老师那里做完登记的谢昱言也发现了她的情绪。
双手紧张的交握在一起,下午两点多的太阳把她脸颊照得泛起不正常的潮红,额角渗出些细密的汗珠却顾不上擦掉。
偶尔有人来和她搭话玩闹,唐湉笑起来的表情也没有平日里的轻松。
谢昱言绕过人群。
“咦,这是,我刚才忘记拿过来的帽子。”唐湉头上突然被扣上了自己忘在座位上的遮阳帽。
检录通知的匆忙,她慌乱之中也来不及找。
“太阳太大。”谢昱言面朝着她,像是一面人形做成的墙,帮她挡住了前面迎来的炽热阳光,“戴着吧。”
话虽然这么说着,谢昱言却一副不怕被晒的模样,身上却没有做任何防晒措施,甚至为了跑步脱掉外套后,一大截小腿和手臂暴露在空气中。
男生大多数都对阳光没有敏感度,可晒得久了却也总会在肤色上留下太阳的痕迹。
可谢昱言不一样。
他就连小腿都是天天浸泡在牛奶浴里也泡不出来的白。
四周那种难耐的炙烤散去,紧张也散去了些,唐湉的心情慢慢舒缓了一些。
谢昱言站在她身前:“做热身了吗?”
唐湉点头:“做了,刚才排队时简单拉伸了下手臂。”
“只拉伸手臂容易受伤。”谢昱言看着她,“最好还是做些其他的。”
唐湉深陷在他的眼睛里,就这么被他看着,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左腿屈膝下蹲,右腿向外侧伸展。
明明两人做着一样的动作,谢昱言却做得标准又专业。
几个来回,唐湉还是复制不出一模一样的感觉。
双手伏在膝盖上,她有些失落地叹出口气。
几乎同时。
熟悉的影子落在身前,她被人从后伸开双臂环住。
她的身体微微僵直,和谢昱言的胸膛只差一拳的距离,周遭的空气瞬间更加闷热,他们近到他的呼吸就落在她的耳根处。
全身的注意力集中在一处,唐湉甚至就连耳蜗都能感受到他呼吸的灼热。
谢昱言双手轻柔地扶在她双臂上,微微使力,唐湉的动作立马标准了不少。
“是这样。”
哪里知道他说了什么动作的要领,唐湉胡乱点点头,连耳根都是淡淡的粉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