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湉注意到前面两人的动作,在包里拿了原本就准备好给他的糖果袋。
和给出别人几颗几颗的都不一样。
明显是用心准备过的一小包糖,淡蓝的半透明小袋子里,满满当当地装着漂亮的糖果。
唐湉在便利贴上认真写下几句话,随后把便利贴仔细装进小袋子中。
装作没察觉到谢昱言周身的冷气,她伸手在他肩头轻拍了拍。
谢昱言没反应。
唐湉又拍了拍,比之前多拍了几下,力度也加大了一点。
谢昱言还是没反应。
唐湉重重地在后边叹出口气,声音不小,在安静的教室里还挺清晰的。
谢昱言自然也听到了。
不光听到,他那还停在相同一个页面滑动了几十回的手果然因为这声叹气停了停。
等了半天,身后的唐湉再也没做出什么试图让他回头的动作。
却不知道前面的谢昱言等得心肝脾肺肾,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一旁努力减低存在感的徐元和她挤眉弄眼,暗示她别在太岁头上放鞭炮。
谁能想到祸从天上来,唐湉主动把他拉入煞神视野:“徐元,你可以帮我叫一下谢同学吗。”
被cue的徐元身体僵直。
场面一瞬间像是进入了冰河世纪,大约僵持了半分多钟。
谢昱言把手机往桌上一扣,只不过这次带着恼,声音比之前要清脆得多。
向后转头,和唐湉对视:“唐同学,有事?”
谢昱言学着她刚才的叫法,还带着划清界限的决绝。
这是真生气了。
“嗯。”唐湉眯眼笑笑,顺着毛哄他,“我是想......”
攥着糖袋子的手还没来得及伸出去。
谢昱言的视线偏到了她桌上的作业本,不看她就打断:“作业没写。”
唐湉:“……”
他这谎话说的太真,要不是她亲眼见到他把作业写完的,唐湉都要被他的气势给骗过去。这么不讲道理,确实能听出来谢昱言此刻的心情不怎么美丽。
向前趴了趴,唐湉和谢昱言凑近些,压低音量:“你说谎。”
声线软软的,带着些特意哄人的甜度,谢昱言堵在心口的气一下子被她搅得开始发酵,他定定地看着唐湉,等待下文。
“明明那天。”唐湉趴得更近,几乎是要贴在他耳边:“是我和你一起把作业写完的。”
谢昱言扬眉,双手抱臂,根本没想否认地发出声“嗯”来。
信息量大到不行。
就在声音传播范围内的徐元被震到瞪圆了双眼,明显还没对这段对话消化完全。
谢昱言余光扫过他不可置信的表情,心情稍微畅通了些。
“那...”唐湉没发现他的小动作,语气认真:“你记得快点交。”
谢昱言没接茬,唐湉捏着手里的糖,刚准备递过去,他的声音响起:“这是情报局?叫我有必要让人传话?”
这句话说得忒不讲道理,说出来谢昱言就有点后悔。
唐湉抓着糖的手动作僵住,笑容也冻在脸上。
好脾气用尽。
她手心攥紧,袋子里的糖被捏在一起,借着埋头看书的动作,把手藏在书桌后,带着鼻音:“随你吧。”
见她真的生气,谢昱言心头的烦躁更胜,他转回身,从书桌里随意抽出本书来。
随手翻开,一低头,发现居然随手拿出的是英语课本。
真就火上浇油,处处不顺。
大力把书合上,徐元在旁边被吓得打了个哆嗦。
椅子腿被人从后面蹬了一脚,力道不重,但谢昱言第一时间感觉到了。
刚准备转身,始作俑者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真讨厌!”
全班噤若寒蝉。
有注视着这边的同学不可置信地给唐湉投去看烈士一般的目光,向欣拽了拽她的袖子,示意她赶紧拉闸闭嘴。
在谢昱言看来,唐湉刚才的举动升华成了为一旁受到惊吓的徐元发声。
他气极反笑,这么心疼?对方打个哆嗦就急到受不了?
一次两次,又是拉手又是给糖又是抱不平。
谢昱言深呼吸了三四下,一次时间比一次长,就在全班以为他克制不住要发作的时候。
唐湉又一脚蹬在了他椅子腿上:“能不能不要一直影响别人学习呀!”
众人内心:这个别人就只有你自己吧!我们不怕被影响啊啊啊!
谢昱言浑身开始收敛不住地往外冒冷气,周围的温度瞬间撤了一百八十度,明显是处在爆发临界值的表现。
他咬着牙转身,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感受到灼热的视线,唐湉却根本不抬头和他对视。
两个人颇有谁先认怂谁先输的架势。
谢昱言火到了嗓子眼,硬生生忍着,用最后一丝理智反击:“谁影响谁?”
唐湉哼一声,握着笔重重地在书上写着字,力道都快要把书戳烂了:“作业都没交你说谁影响谁!”
伴随着一声巨响,椅子和桌子边缘的金属相碰撞,声音尖锐刺耳。
谢昱言起身拿起书包就走。
全班上下屏住呼吸,目送着他走到教室门口。
谢昱言脚步一顿,隔空向唐湉的方向看过去,对方腰背挺得笔直,像没事人一样垂头研究着练习题。
憋着一肚子气走出校门。
谢昱言一摸兜,掏出两颗椰子糖来。
想要扔进垃圾桶的想法被一秒赶出脑后,他赌气般把糖扔回口袋。
不就是颗糖吗?
谁稀罕谁是孙子。
~
班上黑板报的主题每半月一换。
某天下午的最后一节课上班主任确定了这次的新主题后,下达了一项年级组的决策内容——
各班在课后进行大扫除。
班里的值日表是按照座位表纵列排序的,多退少补,今天刚好轮到唐湉和谢昱言这一列。
安排完大扫除的值日组,全班知道些八卦动向的人都频频往唐湉和谢昱言那边扫。
自从那天两个人在班里不欢而散,到现在为止,那一片的寒气一直都笼罩在上空散不开。
下课后。
为了公平起见,值日组长决定用最原始也是最公平的办法分配任务,也就是每个组员挨个上前去抓阄。
抓阄现场周围围了一圈人,每个组员都跃跃越试。
唐湉排在人群的最外层,眼见着桌上可供选择的纸条越来越少。
到她的时候,桌上只剩下两个相依为命的小纸团。
“咦,怎么还有一个没人拿。谁还没来拿到今天的值日任务啊?”
小组长问完,场面静止了一瞬。
有同组的同学使眼色向着谢昱言座位的方位示意。
谢昱言单手拿着手机正不知道看着什么内容,皱着眉头,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不光没兴趣参与这项人挤人的活动,还全身写满了“老子很不爽,别惹我”的气息。
小组长平时分配值日任务时还敢提醒谢昱言做做值日,现在却一脸苦大仇深地盯着那张无辜的纸团,平时借着值日想近距离接触谢昱言的女生也难得消停,生怕在今天和对方分到一起触霉头。
“那个。”小组长压低声音问:“这张纸团怎么办?”
“有没有人想去给?”
“给完能活过今天下午吗?”
“......”
完全把谢昱言妖魔化。
但在教室的某个角落,真实的情景并没有众人幻想出来的那么可怕。
谢昱言半展开小组长带来的纸团,看清楚的一瞬,下意识在教室里扫了一圈,停在靠近黑板窗户下的唐湉身上。
其他窗户下都是两人一组,撕报纸和接水,互相配合默契。
而她那边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忙来忙去。
显然是和她一组的人还没过去。
小组长不知道谢昱言的走神,还在用尽量少的话把任务分配下去:
“按照纸团上的内容做就可以,做完就可以自由活动......”
视线收回到纸条上再确认一遍,谢昱言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
眼见任务完成,小组长转身想遁。
“等一下。”
不明所以地回头,小组长的动作突然刹车。步子向后退了一步,主动拉开了和对方之间的距离。
他往唐湉的桌边靠了靠,桌子晃动两下,险些有什么东西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