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在千钧一发之际,他的大脑还是做出了飞速地判断。
怕力气太大如果直接拉她的双手手腕导致脱臼,谢昱言长臂伸展,双腿半蹲,一手环住她的颈后一手从她膝盖下方穿过。
只是原本受到惯性冲击的身体哪那么轻易就能被外力阻断停下来,唐湉的头不受控制地向着他腹部重重顶过去。
腹部被顶的生疼。
谢昱言吃痛,抱着她的双手却没松。
不受控制地向后踩了两步,他一脚踏进灌木丛里,小腿上被一个尖利的枝杈划出一道长而狰狞的血口。
顾不得疼,也顾不得姿势的暧昧,谢昱言只记得低头关心她的情况。
“没事吧。”
唐湉已经有些散开的头发垂在谢昱言的肩头。
刚才情急之间,她双手本能地环在谢昱言的脖子上,现在整个人被对方公主抱在怀里。
“我没事。”稳定下来情绪后的唐湉在他怀里脸一点点变红,“谢昱言,你能不能先放我下来。”
公园旁边的花园洋房。
整个城市的寸土寸金的富人区。
谢昱言家里清清静静,却充斥着生活气息。
他手里的毛巾随意搭在手臂上,一身装束,简单又利落。
停在门口,他俯身拆出双全新的拖鞋放在她脚边,犹豫了一下,又准备去取鞋套:“方便换鞋吗?”
绅士有礼的问题。
显然一个人打架厉害不厉害,和家教不完全有关系。
唐湉忙弯腰接过。
她脱下鞋,纯白色带兔子耳朵的袜子,样子调皮又憨态可掬,谢昱言不由地多看了两眼。
唐湉这是第一次来到男生家。
屋内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充满设计感的风格配上米白灰的简单配色——与其说是家,这里倒更像是豪华酒店的顶级套间。
谢昱言取出一个并不算大的医药箱。
从小冰箱里取出来瓶冰水,单手拧开瓶盖灌下去几大口,谢昱言接着又从餐桌外的架子上拿了瓶常温的递给她。
微卷的黑发贴在额前,凌乱错杂的发丝让他比以往多了些世俗气。
“疼吗?”
唐湉左手手背正中央,正淌着道深深的血痕。
停下手中的动作,谢昱言蹲下,眼睛专注的等着她的回答。
“不疼了。”刚才虽然情况危急,但好在他出现的及时,她全身上下只有这样一处划痕,“你呢,你疼吗?”
说着,唐湉视线紧盯着他手上的小腿。
伤口处已经不再往出渗血,但混合着周围的血痕,显得狰狞又可怖。
偏偏他像感觉不到痛似的,从刚才回来到现在,连半点异常都没表现出来。
谢昱言将蘸了药水的棉签涂在她伤口处:
“真的不疼。”
唐湉才不信。
故意躲着他上药的动作,她前倾着身体和他对视:“谢昱言你骗人。”
距离一下子被拉近,呼吸在咫尺之间交错。
谢昱言抬头看她,女孩子眼里满满全是狡黠。
她好像从不觉得他害怕。
看多了周围人惊惧躲闪的眼光,唐湉这样真诚勇敢的相处反倒让他觉得舒服。
谢昱言垂头躲开她的视线,仿佛只有把注意力集中在她手上的伤口上才能掩盖自己突如其来的异样。
好不容易结束这场近距离的甜蜜折磨。
唐湉站起身拦住他的动作,把高出她整整一个半头的谢昱言拽到沙发上坐下。
他没有防备,还是一站一坐,只不过他们的位置完全互换掉。
谢昱言眼见着那双带着伤处的手从医药箱里重新取出药和工具。
或许是不忍打断她这副认真又专注的动作,他顿了顿,鬼使神差地没有出声阻止。
把该准备的药具都准备好,唐湉跪坐在他腿边,轻柔地在伤口周围擦拭,直到确认周围已经干净才又换了一根全新的棉棒:
“可能消毒的时候会有些痛,你忍一忍。”
像这样细致到没得可挑的伤口处理,谢昱言还没享受过。
男孩子皮实,往常谢昱言受了伤,要么是在医院被医生无感情的处理,要么是自己草草处理了事。
他看着她头顶笔直的发线出神。
唐湉把药水蘸在棉棒上,从伤口最顶部开始,一点点往下涂,每涂一下将棉签翻个面。
伤口太长,涂到底部时,棉签已经不知道换了多少次。
前后的时间加起来要比以往处理伤口长得多。
耐心又轻柔的把伤口消好毒又涂上了一层药,边涂边在他小腿上轻轻吹气安抚。
凉飕飕又带着些许温度的气流不断吹打在腿上,谢昱言小腿肌肉不受控制地颤动了下。
唐湉动作一停,还以为是她弄痛了他:“不好意思,是不是有些疼?”
全身上下每个细胞的注意力都涌在伤处,无关乎疼痛,反而觉得是场甜蜜的折磨。
谢昱言被脑海里突然蹦出来的奇奇怪怪的念头吓了一跳。
他尝试着闭着眼睛不去将视线放在对方身上。
却发现伤处变得更加敏感,随着她的每一次呼吸,都将最直观的感觉立即反馈给他的每一处神经。
那种感觉,像是突如其来的静电。
谢昱言从头到脚被电得发麻。
~
某知名网咖里。
屏幕变色黑掉,蒋函操控着的人物提示被杀。
他把手里的鼠标一扔,对着耳机里无能狂怒:“我的谢哥呢!都三点了,他怎么还不上号拯救我!”
A:怪事啊,以往这个点他都是在线的啊。
蒋函:谢哥上线啊啊啊。
谢昱言:不了。
B:活久见,谢哥不发语音改打字?奇了怪了。
A:你真没见过世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B:不是,你见的世面多,那你说说,什么时候见谢哥打过字???
C:好像是没见过......
谢昱言破天荒地坐在市图书馆的自习区。
身旁的座位空着,他桌上空空荡荡。
谢昱言半支着脑袋看着不远处在书架上挑挑选选的唐湉。
安静的图书馆里,偏偏只他和其他人通身的气质都不一样,不像是来学习的,倒是像走错片场的偶像剧演员。
“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一道刻意压低的女声,女孩子红着脸,看向谢昱言的眼神中满含期待。
这是从唐湉去取书以后,谢昱言拒绝的第七个女生。
被拒绝的女孩子在谢昱言对面的桌子坐下,一直到唐湉回来,才不甘心的移开视线。
“不知道你想学哪一科,就都拿来了。”
谢昱言眼见她在他面前放了一摞书,随手翻翻,各科的教辅都齐全了。
光数学一科就拿了三本。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辅导书牌子。
好不容易翻出一本听过名字的王后雄。
唐湉一把伸手抢过来:“我放错了,这个比较难,你还是先做其他简单的吧。”
好像是被人瞧不起了的谢昱言:......
一向在各方面都是出类拔萃骄傲惯了的人冷不丁被人当头泼了一头冷水。
谢昱言拦住她的动作,把那本数学王后雄随手展开一页。
顺着知识点和内容一点点移动视线,没一会就掌握得差不多。
跟着解了几道课后的例题。
百分百的正确率。
唐湉小声凑过来:“可以看明白吗?”
谢昱言侧身把书推到两人中间,距离拉近。
额头相触的瞬间,他的手随意指在刚才看过的某个知识点上:
“不太明白。”
即使压低声线也甜美的声音响在耳边,谢昱言专注地听着唐湉认真讲题的模样。
一道阳光照进来,她的耳朵被照得红白透亮,鬓角边细短的碎发被风调皮地吹乱。
在唐湉挽发的瞬间,谢昱言差点要抬起到她发边的手攒成拳移到嘴边。
她耳边响起几声轻声的咳嗽。
“再这一步求和,就可以得出答案。”唐湉把笔放下,“你听明白了吗?”
声音戛然而止,周遭的空气恢复到之前安静的氛围中。
谢昱言故作专注地低头把本就会做的题目又研究了半天,在唐湉期待的眼神中摇摇头。
“怎么会,我讲得这么细。”
唐湉无奈的把书向谢昱言的方向移了移,身体也跟着向他的方向移动。
身体交错,谢昱言的手穿过她撑在桌上。
从后面人的视角里看去,少年和少女依偎在一起,唐湉就像是被他整个人抱在怀里。
又把题目看过一遍,她确定这道题只是中等难度。
“谢昱言,你好笨啊。”
“嗯。”
他不反驳,脸贴在她身边垂头研究题目,好半天歪头朝她笑笑:“所以,能不能再给我讲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