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突然多出一个陌生的纸团，谢昱言从来没收到过类似的东西，他根据方向大致猜到是谁传来的，打开的动作一顿，把纸团放到了桌角。
没过几秒又一个传来，他勾着唇角，手上却不留情地把纸团放在桌角，丝毫没有动的打算。
唐湉眼瞅着自己的纸团被他打入冷宫，有些不甘心的又写了一个飞过去。
这次谢昱言有反应了，他捏着纸团转身向后看，眼神却不见凌厉，不知道到底是想看看扔纸团的人是谁，还是单纯想找个理由转身回去……
唐湉正低着头在一张便签纸上涂涂画画，谢昱言一垂眼就看到她手里和他桌上如出一辙的便签纸。
不但一点都不意外，心里反倒有些开心，他强压着嘴角，做出个和平常一样的表情，只是眼角眉梢早已带上了回春的暖意。
“这是你传的？”
听到声音抬头，唐湉眼见他手里拿着自己写的小纸团，非但不展开手里那张，还偏要来抢她现在的这张。
她想到自己刚刚为了泄愤写下的内容，脸上一慌，本来就不打算把这张传给他，结果现在偏偏这张到了他眼前。
唐湉伸手就要抢，抢不过就用手横在他眼前不让他看。
谢昱言反手想要把她的手挡开，一个伸手抢，一个反手拦，就这样在动作间，他一不小心把她的手抓在手里。
又是那种莫名的心悸，谢昱言没心情再去管便签条上写了什么，他任由纸条孤零零地飘落在地上。
和他一样，唐湉也没心情纠结字条，她的手被对方完全拢在手里，包裹着她的手带着凉意，贴在她手背上的指节纤长。
她红着脸试图挣了挣，没挣开，他的掌心渐渐温热，唐湉的脸上反倒更热了。
谢昱言也注意到了她的反应，仿佛上瘾一样，他给自己强找了个就是想看她慌张模样的借口，她越是想抽手，他就越是不放。
“刚才没看到，你自己说，你写了什么。”
唐湉又想将手抽出来，可他存了心不想放手，她的对抗在他面前都是雕虫小技，她故意做出生气的模样，不说话也不理他。
谢昱言把她的手往自己身前拽了拽，又带着左右晃动了两下：“说吧，说完我就放手。”
唐湉张口，用口型无声地把她写的话重复一遍：“行了吧，我说完了，快放手！”
他不满意，反而变本加厉的握紧：“不算，我没听清。”
“笨蛋谢昱言！！”
唐湉加大音量又说一遍，她自己确定已经是他们两个都可以听清楚的最大音量。
可谢昱言还是“啧”了一声，皱着眉头，重复了一遍“没听清”。
唐湉心里知道谢昱言就是故意的，他不想放开她，反倒用上这种幼稚的手段，只要他说听不见，那她岂不是要被他一直抓着不放。
她此时反倒淡定下来，反正对方存了心不放手，那她也不能慌。
唐湉微微离开座位，半个身子都贴在课桌上，俯身拉近了与谢昱言的距离：“我写的是，笨蛋谢昱言，这次你该听清了吧！”
谢昱言一时间忘了反应，她的鼻尖就在他眼前，只要他一低头，两人就能触在一起，他刚才的嚣张劲因为快速跳动的心跳散了一半。
错开视线，他将她的手放开，手心里细密的全是刚才突然生出的汗。
“听到了。”
转身回到座位，谢昱言平复了一会，好半天没有等到自己的心跳回归正常。
唐湉看着他在前方盯着黑板一动不动好久，猜到他现在注意力根本不知道瞟到哪里去了。她伸手将自己的橡皮扔到地下，刚巧砸在刚才那张小纸条上。
让他心慌的罪魁祸首在用细软的声线叫他名字的声音，确定不是幻听，谢昱言深吸一口气偏头向后仰：“说。”
唐湉带着讨巧的笑：“我橡皮掉了，麻烦帮我捡一下。”
一向从不帮人做这些的谢昱言，不，应该是从没有人敢让他帮忙做这些的谢昱言什么都没说回头坐正。
就在唐湉以为她不会帮忙的下一秒，他侧身向地上看去，下一秒将橡皮连带着纸条一起握在手里。
唐湉接过他递来的橡皮，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占位私有的纸条：“你怎么不把纸条给我。”
“我比较笨。”
谢昱言挑眉看着纸条上的字迹，面上冷冷的，好像带着被人骂的生气，实则心里反倒贼开心。
“需要确认一下，你有没有说谎。”
一句话说完，唐湉心知要想要回这张纸条是无望了。
~
学校里没有密不透风的墙。
每个人的学生时代里，也总有那么一两个奇葩是老师在班里安插的得力干将。
两天后早自习还没下，唐湉站在讲台上刚领读完书页上的单元词汇表，班里让人困顿的睡眠因子还没有从窗户里飘到外面去。
班主任推门进来，神情严肃地把谢昱言叫了出去。
谢昱言身正体直的走出去，脸上还有没睡够的倦意。
身前的校服拉链坠在胸口，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手插在兜里，整个人懒洋洋的。
不知道的人看他这副样子只会以为他这般走出去只是去做在外面洗把脸一样的小事情。
他在全班的行注目礼下迈出了教室的门槛。就连站在讲台上的唐湉都在刹那间忘记了刚才还在嘴边那句没有读完的英文句子。
直到人影消失不见，伴随着铁门重重的关门声，班主任从外面把门用力合上。
很明显被气到了极点。
教室里的同学瞬间都困意全失，像炸开了锅一样，从小声的窃窃私语再到愈来愈大的交谈声，谈论的主人公无一不是刚被叫出去的谢昱言。
唐湉不得不站在讲台上开始维持纪律。
说到一半，班主任又把门打开朝教室里吼。
“吵什么呢？都不想上早读了是吧？”说完转向讲台上的唐湉，“你先回去，不用领读了。都先预习第三章的例题，一会随机抽题让你们做，谁做不出来就给我站到教室后面去。”
吼完又是重重的摔门声。
“我的妈，冯头今天是吃了□□吗？也太可怕了。”
唐湉把英文书放好，刚把数学课本翻到冯老师指定的页数，同桌向欣便凑过来小声和她交头接耳。
“我估计谢神今天要遭殃了，看冯头的样子，怎么不得骂出个心脏衰竭来。”
向欣坐在窗户下面，离外面走廊最近的位置，她趴在墙上竖着耳朵听了半天，什么也没听见：“咦，平时也没见隔音效果这么好。”
唐湉不高兴的把向欣还没抄完的英文作业本从桌上拿回来，小女孩赌气一般边拿还边小声埋怨对方：“呸呸呸，你别瞎说！”
向欣没瞎，同桌对谢昱言这么维护的反常样子，她算是明白了。
向欣带着一脸福至心灵的通透眼神看向唐湉，要不是谢昱言不在教室，怕是也要被他拿X光一般的视线上下扫射一遍：“哦~~~你已经开始变成护神狂魔了~~”
唐湉顾不上理会她略带暧昧的表情和话语，她全身心的注意力恨不得都飞到外面去，紧紧握着手里的笔，她忐忑的闭着眼祈祷谢昱言千万不要受到警告和责罚。
教室外面，谢昱言靠着墙接受着来自班主任清晨的关爱。
“谢昱言，那天体育课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你以前怎么回事我不知道，进了我这个班的门就要守班里的规矩，守学校的规矩！你知不知道万一对方要是出个什么好歹，你要承担什么责任？即便你是......老师该罚也会狠狠的罚，绝对不会有所偏袒！”
虽然语气严厉，教训的态度很强硬，可冯老师却丝毫没提学校会给谢昱言什么处罚，以及给他记处分之类的事情。
没抱冤没解释，甚至连前因后果都懒得交代。谢昱言垂着眼睛看向楼下的树发呆，这种话他听的都要起茧子了，甚至于对于这类老生常谈的唠叨他还有些想打哈欠。
“行了，回去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行为。就算是对方真的有不对，也可以来找老师解决。你要是不上进，多的是人想进这个班里......”
被摔了两次的可怜的教室门终于在这天早上享受了被人温柔推开的待遇。
谢昱言再次在全班的行注目礼下坐到自己的座位上。虽然班上的同学都没明面上好奇，但注意力的方向全集中在他那一片。
向欣八卦的眼都要把谢昱言的后背烧出来两个洞。
谢昱言却把周围的视线无视了个透，只注意到了唐湉闭着眼睛祈祷，嘴里念念有词的模样。
坐下以后谢昱言往后靠，还能隐约听到什么“保佑，不要让谢昱言出事，也不要让他打架”之类的话。
他故意敲了敲她的桌子，压低音量：“冯老师说了，要给我记过。”
唐湉吓了一跳，赶忙睁眼，心里不好的预感全部涌现，甚至眼前还出现了他锒铛入狱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