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鬼的修为那么珍贵,哪能说给就给。
而且林小青还不到九死一生的地步。
剑已经被拔出,春桃抱着林小青不好动弹,河祭司的手摸索着伤口,却因为衣服的遮挡不太好下手。莲叶连忙走过来,将林小青的衣服迅速撕开一大个口子。
有春桃和河祭司的帮助,林小青的伤口几乎是疯长着愈合。
只是她被泡在漆黑的药水里,头发散乱,原本明亮素雅的鹅黄色旗袍被药水染过后,变得浑浊脏乱,现在的她,像个破败的布偶娃娃。
伤口非常大,直接贯穿了林小青,即使是有春桃和河祭司,也花了近一个小时,才让她的伤口完全恢复。
莲叶像平常一样服侍着自己的夫人,替她擦干身上的水,穿上柔软贴身的睡裙。
只是这一次,夫人没有闻着自己身上香香的玫瑰露的味道,而是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散发着一股浓重的药草味,失去了鲜活的气息,任她轻轻擦着头发,一点动静都没有。
林小青的脸几乎比它们这些鬼,都要苍白。
莲叶擦着擦着,不知道为什么,竟落下泪来。
夫人平时待她可好了。
平时夫人连吃口布丁,都要和她分着吃的。
怎么突然夫人就躺在这里一动不动了。
莲叶也不过是个心性单纯的女鬼而已,在鬼域的年头不很长,才一百来年。
收拾完以后,穆楚也回来了,他收拾完残局,眼下还喘着粗气。
看着眼前这奄奄一息的女子,几乎要跪倒下来。
河祭司轻轻拉起林小青的手,随后叹息了一声,说道:
“夫人的魂魄在迷域里。看来包攀是下了血本了,他在剑上下了咒,也抹了毒药,先是用咒将夫人的魂魄定死逼走,又让夫人的伤口全都沾满了毒液,得亏我提前准备了那一大桶药,最后也还是和春桃一起费了老劲才将那毒给散开来,不然夫人的伤口,根本不可能愈合。”
春桃听得咬牙切齿,恨恨道:
“我说怎么就那么个伤口,我和你一起居然都用了那么长时间才给治好。包攀这个狗东西!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夫人活着!”
河祭司的脸色也阴沉如水,饶是她早已知道这一切,依然免不了心惊:
“夫人如果死了倒是如他的愿了,他就是怕夫人死不了,生怕她的魂魄能被我们找到,重新救回她,才会这般恶毒。而且这个毒液分量极重,会使身体迅速腐败;她的躯体要是坏了,魂魄就算找回来有什么用!”
穆楚听到这,真的火气直接涌上了眼睛。
迷域回来的魂魄,不能再投胎了。
不然他当时为什么会被春桃带回到鬼域,而不是送去地府?
他的肉身好歹是被家人好好下葬了的,如果林小青肉身被毒烂,而魂魄又被下了咒,回来也只有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河祭司看了穆楚那双猩红的眼睛,叹了口气:
“夫人如果出了事,王爷必然不会坐视不管,肯定会想办法去找她的。如果小王爷再去一趟迷域,那就谁也带不回来了。这要不是我们未卜先知,你们在场的,肯定一个都跑不了,全中他的计。”
春桃现在也是后怕。
包攀是怎么想到用分身术的?
他的目标,居然连自己的纸扎阴兵都算计上了!分身术用来对付春桃的护卫队,就算不能伤到根本,也能拖个一时片刻的;更别说他居然愿意撕裂自己的鬼体,情愿舍弃千年修为,也要将所有人一起拉下水!
真是一场好毒计!
“这个狗娘养的,到底为什么要这么毒!穆楚好歹待他也不薄!对他百般忍耐,多番劝导,到头来就落下这么个报复吗!”
春桃气得那双媚眼都要迸发出火花来。
“包攀就是想历史留名,屠掉鬼王一家,顺便干掉你这个千年鬼域将军,这样他就算最后没活下来,名声也留下了,他也算是心愿达成了。”
河钰轻飘飘地说着,语气带着轻蔑和不屑。
“所以你们现在明白,为什么我一定要大老远赶过来,一而再再而三地上门?而这个孩子也突然提前投到夫人的肚子里?早在包攀第一次下药的时候,这个懂事的孩子,就已经做好准备了以自己为诱饵了,要不是夫人怀孕的消息传了出去,怎么会逼得包攀狗急跳墙?他要是再计划得更周全一些,你们就都全完了。”
春桃气得咬紧嘴唇,快把她那纸扎的嘴给咬破了。
“黄柏棠呢,黄家那小子在哪?到底在哪?”突然想起这么个人,春桃立刻咋咋呼呼地准备去把人抢过来,却被河祭司一把抓住。
“人就在外头呢,我给你喊来了,你着什么急,都给你们安排好了。”
门外的魏海月听到屋内吵吵嚷嚷的,在门口竟一时不敢进去。
黄柏棠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说道:
“别怕,她现在很需要你,你应该去看看她。”
说罢,他带着魏海月走了进去。
黄家是摆渡人,可以穿梭迷域,去带回迷失的灵魂。
黄柏棠是最后一个有这个本事的人,当年的穆楚就是他带回来的。
其实昨天童夕华没忍住,已经把事情都和魏海月说了,魏海月不太懂什么鬼神的事情,她只知道自己的小青要出事了。
刚刚在外面听完大家说的话,黄柏棠又给她稍微解释了一下自己老祖宗的行当。
听完以后,魏海月现在认为,林小青其实就是已经死了。
她颤抖着走了进去,却只看见躺在床上那已经完全失去血色的林小青,眼前顿时变得模糊。
魏海月快步走了过去,捏了一把自己,却发现这不是一场梦,她双腿一软,在林小青床边跪了下来。
她想去拉住林小青的手,自己却双手抖得连想握住林小青的手都做不到,林小青却毫无反应,魏海月失魂落魄,放声痛哭。
她几乎都要被眼泪堵住了喉咙,但还是抬头艰难地对着黄柏棠说道:
“柏棠,你是不是可以带小青回来?我求求你了,哪怕是拿我的命去换,你也一定要把小青带回来!”
黄柏棠看着魏海月那双被眼泪完全淹没的眼睛,心里像是被什么抓住了一般。
“你别担心,我一定会带她回来的!”
黄柏棠被叫来的时候早就做好了准备,他拿出绿色的符纸,上面画了一些跟寻常符咒完全不同的,诡异的图案和文字。他先是请河祭司将林小青的手双双叠放在胸口,随后将这符咒贴在林小青的手上。
随后他用一圈红丝线,绕在林小青的手上,另一端缠绕在自己的手腕处,红丝线的中央,有一个十分小巧的铃铛。
他在床边坐下,随即摇响了那铃铛,谁能想到这小小的还没小指盖大的铃铛,竟发出了如洪钟般的声响。
随后黄柏棠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