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灏的双手无意识地用力,整个人都在发抖。
心里翻江倒海,脑海里又如炸开的火焰,压迫的他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为何……你为何……”
为何要这样说?
他到底哪里做错了!
‘弃’这个字眼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他没被妻子带回去王府之前,一直过着被‘弃’的生活。没人关心,也没人疼爱,如果一日不去街上捡垃圾或者讨饭吃,他就只能饿一日。
……
现在,妻子也要‘弃’了他吗?
季灏结巴了许久,来来回回说的话还是那几个字,如疯魔了一般。
婉悦咬紧下唇,她没有想到季灏的反应会如此剧烈。
她是不是太过于无情了。
但是气头上的话,有时候也真的把控不住。
他现在这个样子,婉悦的心里也不好受。
她叹息一声,略微放软了语气:“我在苏家先养一段时间吧,你忙你的,别耽误了事。”
“不可能!”
季灏漠然地闭了闭眼,“我是一定会带你回去季宅的。”他决定的事情从来都不会改变。
他好容易寻回了妻子,断断不可再放手的。
说他执念也好,霸道无情也罢。都无所谓了。只要人还在他的身边待着,别的任何事情都好说。
“你……”
婉悦当真给气懵了,合着她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白搭了。
她急促的喘气,头有些晕眩。
堂屋里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苏母早就听到了,一开始还能忍着,到了后来实在是忍不住了。她担心婉悦肚子里的孩子,挑帘子走了出来。
“季大人,您还是要顺着婉悦姑娘的心。她的身子实在是不便,还怀着孩子呢,不敢动气。”苏母劝解道:“大夫也反复的交待,说婉悦姑娘这一胎的怀相不好,又遭了大难,万万不能再出现意外了。不然,她人可能就毁了。”
“苏伯母,别……”
婉悦想拦住她,不让她说出孩子的事情,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苏母还安抚似的和婉悦点点头,示意她不用担心。
“孩子?”
季灏慢慢地转身,去看苏母,惊诧不已,脸色变了又变,才问道:“悦儿……她怀了孩子?”
“是。”
苏母又说:“还不到三个月呢,胎还没有坐稳当,正是要好好养着的时候。你既然是她的丈夫,定要照顾好她。大夫还说了,婉悦姑娘主要是心思郁结,得好好地开解着。”
婉悦想要隐瞒的事情被苏母一股脑的全告诉了季灏,她抿唇不语,暗暗的叹气。
这一下全乱了。
依照季灏的脾气,更不会让她留在苏家了吧?
“为何不和我说?”季灏低下头去看妻子,嗓音嘶哑又破碎,“你怀了我的孩子,难道还不应该让我知道吗?”
“还没准的事情,不好说。”
婉悦直看进他的眼睛,也不退缩,“就像苏伯母说的,这个孩子很可能保不住。”
“怎么可能保不住?”
季灏咬紧牙关,发泄一般地开口:“我季灏的孩子,就算是到了阎罗殿,我也能把他拉回来。”
婉悦怔了怔,没接他的话,也觉得无奈。
针对于季灏这种软硬不吃的固执,以及翻脸无情的修罗态度,她不知道还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听话。
很显然怎么做都是不可能的。
季灏抱着婉悦走出了堂屋,苏梨花却追了过来,她和婉悦说话,“……你还会回来吗?”
季灏看了苏梨花一眼,眸色沉沉,替婉悦回了话,“她不会再回来了。”
“那你们等一下。”
苏梨花快速地折回堂屋,匆匆的和苏母说了几句话,拿着一荷包的银钱出来了,径直递给婉悦,说道:“本来也是你的翡翠吊坠当的银钱,既然你都要走了,这些银钱就都带上吧。去掉花的,剩余的都在了。”
“苏姑娘,你救了我的命,又尽心尽力地照顾着,我感激不尽。”婉悦摆摆手,“这些银钱你收下,就当是报酬了。”
性格使然,她一贯是懒散享受惯的,最擅长既来之则安之。虽然一心想留在苏家的,也做过努力了,但没有成功。既然如此,还是跟着季灏先回去再说。
而苏家孤女寡母,实在是生活艰辛。这些银钱对她来说是无所谓的,对于苏家母女来说,却很可能是救命安家的本钱。最起码能让她们很长一段时间都吃得饱,穿得暖吧。
“婉悦姑娘,使不得。”
苏母也走到婉悦的面前,“……而且这也太多了。”
“无碍的。”
婉悦又劝了几句,让她们收下,还嘱咐苏梨花,“若哪日你有难处,可以去京师季宅或者宁王府找我。”
苏梨花道谢,看着季灏抱着婉悦上了马车。
夜黑的浓重,像泼墨一般。
因着婉悦的伤势,季灏一路上都抱的小心翼翼,当珍宝似的护着。
婉悦的精神很不好,她也不想和季灏说话,索性闭上眼休息。
折腾了大半夜,又赶着来回的路程,马车停在季宅时,天已经朦胧亮了。
季灏抱着婉悦下了马车,过了影壁,往内室走。
半夏早跑着去通知了音莲、夏月等人。
整个季宅因为女主人的归来,都热闹起来。
夏月看到婉悦就哭了,泪水成双成对的往下落,“夫人,您可回来了……奴婢还怕再也见不到您了……”
音莲和冬伶也围了上来,看着主子的可怜样,愧疚极了,也跟着眼圈红了。
婉悦强撑着和她们说了两句话。
季灏吩咐萧嚒嚒去烧热水,他把婉悦放在临窗的贵妃榻上,亲自给她找换洗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