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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威国公夫人郑氏也来了,婉悦便过去和她打招呼。

“你的气色愈发好了。”威国公夫人郑氏笑了笑:“就是瘦了些,小脸还没有人家的巴掌大。看着柔弱多病似的,可怜见的。”

“您别担心。”

婉悦说道:“我好好的,没事。”

乔夫人原本和威国公夫人郑氏站在一处说话,听到俩人的交谈,仔细地打量了一眼婉悦。威国公夫人郑氏说的话并不假,婉悦郡主的气色是不错,肤若凝脂、明眸若水。或许是生活过得顺心如意,连带着眼神都柔和了许多。

其实,在她的心里。婉悦郡主的身上一直有一种很清贵矜持的气质,拒人于千里之外,给人十分浓重的压迫感。当然,被皇太后捧在手心里娇养长大的,千千万万人仰视着,天生是该有这个气度的。但是则哥儿作为男子,他的心里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不大自在吧。哪个男人又真正的想娶一个地位过于自身的女子呢?想到此处,又暗暗地叹气。她生的儿子她了解,看着行事作派面面俱到的,其实他的心思最重。早年间,被婉悦郡主倒追,弄的沸沸扬扬,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总觉得没有脸面。才会咬紧牙关拒绝了婉悦郡主。如今婉悦郡主成了亲,还嫁给了当今的状元郎,可谓是十分美好的姻缘了……而则哥儿却开始放不下了。他就是这样的性子,别人巴着他的时候不稀罕,等别人走了他又后悔不已。

婉悦隐约觉得有人在看她,回头却发现是乔夫人。

她淡淡地点头,礼貌又淡漠。

……乔夫人不待见她,她一直都知道。以前是无所谓,现在更是不介意了。

今日过来太子府赏牡丹的,最不乏年轻女子。如花的岁数,最好的年华。三五成群,嬉笑玩闹。很是快活。

时辰到正午时,太子妃宁氏又留众人去花厅用午膳。婉悦被安排在主桌,有太子妃宁氏、嘉安长公主、郡王妃宋氏、秀亲王妃钱氏。

嘉安长公主挨着婉悦坐,她满脸的不高兴,和郡王妃宋氏换了位置。

婉悦也不在意,让音莲给她盛了碗枸杞牛乳汤。

她早膳吃的少,这会儿刚好饿了。

程安微就坐在邻桌,她尝着花香藕很好吃,转身低声和婉悦说:“悦表姐,藕片好脆。你也尝一尝味道。”

她活泼惯了,和婉悦也处的亲密,就一副毫无遮掩的小女孩模样。

婉悦笑着说:“喜欢的话,那你就多吃点。”

嘉安长公主却撇撇嘴,状似无意地:“……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她是故意的,主桌上的人自然都听到了。婉悦抬头看了她一眼,却给太子妃宁氏夹了一筷焖牛肉,说道:“得亏是娘娘府里的厨子,手艺十分好。牛肉焖的嫩而不韧,醇香可口。”

太子妃宁氏笑道:“这道焖牛肉我也喜爱,常常唤人做来吃。”

秀亲王妃钱氏是个娇俏的美人,和谁都是一副笑模样。她看到婉悦郡主和太子妃宁氏都在夸焖牛肉好吃,也夹了一块,低头咬了一口,跟着称赞道:“果然好吃。”

郡王妃宋氏便说:“妾身的姨母嫁去了湖广那边,她们家乡的厨子是擅长做焖牛肉的。”

太子妃宁氏点点头,“二弟妹说得是。我府里做焖牛肉的厨子确实是湖广人氏。”

……

四人有说有笑的,气氛十分和谐。

嘉安长公主却咬紧了牙关,她不过说了一句话,婉悦就引着众人反击了过来。还真是……针锋相对的小家子脾气,丝毫没有容人之量。

吃了午膳后,婉悦和太子妃宁氏告辞,同程安微一起坐马车离去。

路上,程安微长吁一口气,感慨道:“今儿虽然累,却也没有白跑一趟。”她停顿了一会,去拉婉悦的手:“悦表姐,谢谢你。”

是表姐不顾忌别人的看法,给她争取了机会。

婉悦看了程安微一眼,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安慰她:“你放心。任何事情没有走到最后的关头,都要报着最好的希望。”

程安微“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她心里有些乱。

……就算顺利地见到了顾三爷,她又该如何开口呢。

总不能直接去问他的心意吧,作为女子,是不是太胆大妄为了?

未时的阳光正是毒辣。

路上的行人很少。

知了在枝头放声高歌。

天气越热,知了就叫得越欢,这是它们的特性。

眼见着马车进了容香胡同,却停了下来。

婉悦愣了一会儿,让音莲下去察看。

很快,音莲就挑起一侧的帷裳回禀,“夫人,刚才是郡王爷的马车。他有几句话要和你私下说。”

“淮堂哥?”

音莲应“是”。

婉悦想了想,挑帘子走下马车。朱资淮穿着月牙白直缀,站在不远处的桂树下。他身后停了两辆马车,丫头小厮站了一排。

婉悦也没有让人跟着,径直走向朱资淮,到了近前,屈身行礼:“淮堂哥安好。”

朱资淮摆摆手,看她的脸色有些白,随口问道:“悦堂妹是哪儿不舒服吗?”

“嗯?”婉悦怔了怔,下意识地开口:“没有。我挺好的。”

朱资淮笑了笑。

他长相文雅,一笑起来颇有温润公子的风采。也有几分像宫里的琬嫔娘娘。

婉悦开门见山:“不知道淮堂哥唤我过来……所为何事?”

“我前日去宫里给父皇请安,也去了寿安宫。皇祖母的身体不大好,悦堂妹若是有空闲的时日多去陪陪她老人家吧。”

婉悦应“是”,说了自己的想法,“季灏后天休沐,我想着再等一天,和他一起进宫给皇祖母请安。”

“也好。”

朱资淮点点头,又问道:“季大人为人端方,待你可还好?”

“挺好的。”

俩人说了几句话,便没有了话题。

婉悦觉得朱资淮有些奇怪,单独叫她下了马车,难道就为了交待她进宫去给皇祖母请安?

“淮堂哥?”她抬眼去看朱资淮,问道:“你是不是还有话要对我说?”

“是。”

朱资淮倒也没有隐瞒,“你和季大人进宫给皇祖母请安的时候……也去看一看父皇吧。他的身子骨愈发不好了,一日里总有半日是昏睡的。”

父皇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当然他的生死也不重要。但是对于悦堂妹而言,父皇想必还是相当重要的一个人。悦堂妹帮了他和母妃甚多……也罢,就让她去见父皇一面吧,也算是他的另一种‘报答’。

“皇伯父的病……怎会如此严重?”婉悦秀眉紧皱,“我听季灏说,宫里有太医照看着,皇伯父的病已然减轻了。”

朱资淮去看天上的太阳,光线还很强,刺的人眼睛生疼。

他的声音很轻,“想必是季大人怕你难过,没有说实情。”

“也许吧。”

婉悦摩挲着左手中指的赤金红宝石戒指,眼神有一瞬间的深远。

朱资淮看她安静下来,便摆摆手:“天气热的厉害,你也早些回去吧。小心中了暑气。”

婉悦屈身应“是”,转身走向季家的马车。

朱资淮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她的背影不见了,才踩着梯凳上了自己的马车。

郡王妃宋氏就在马车里坐着,看他上来,递了一盏热茶过去,问道:“婉悦郡主走了?”

朱资淮“嗯”了一声,接过盏碗,低头喝了一口。

他想起上午在太子书房的场景。

太子朱资良说话倒是和气的,只是不大看得上他,敲打的都不甚用心。这种轻视是最好的,他隐藏了许久,要的就是这种轻视。

朱资良说:“二弟,咱们兄弟们很少在一起聚,现如今父皇病了,却有了时间。还真是造化弄人。你常年在军中待着,等以后……就久待京师吧,军中的生活毕竟艰苦。你看起来又像个文人墨客,常年的拿刀动枪,也算是委屈了。”

这一番话说下来,刚柔并济,又是为他好,却也怕他掌握兵权。确实有水平。

朱资淮记得自己的回话,“劳兄长记挂,我也是个想过安逸日子的。但若边疆有匪来犯,定然听从父皇和兄长的调遣,在所不辞。”

朱资良笑起来,“咱们是嫡亲的兄弟,皇兄自然是信你的。就是有些事情吧,你自己也要有分寸……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心里有个底是最好的。”

朱资淮越发的恭谨,还起身行了礼:“皇兄的教诲,臣弟定铭记在心。”

朱资桐坐在一旁,只低头喝茶,一句话也不说。父皇病重,太子监国,寓意再明显不过了。偏生在这个时候,太子又对朱资淮疑心,这一切的一切都对准了一个位置——至高无上的皇位。

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明白,做个闲散的王爷,一生富贵就挺好的。权利、皇位的还是免了吧。要死要活地争来争去,自己累挺不说,搞不好小命还没有了。太不划算了。

盛夏的天,各处都是热的。

连迎面风吹过来都炙烤的心里发慌。

婉悦回了季宅后,同程安微在东厢房里待了片刻,便回了内室。

她坐在靠窗的罗汉塌上发呆,心里却想着朱资淮说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细纲重新捋了一遍,从今日起,恢复正常更新。

还在追文的小可爱们,谢谢你们。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