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悦却心里一酸。
皇祖母是她最亲近的人了。
过了会儿,她宽慰道:“您安心,我还是同现在一样,会时时地进宫来陪您。”
“太后娘娘真是好福气。”乐贵妃笑着说:“郡主真是个孝顺的孩子。”
皇太后的眼神十分地柔和,“哀家确实是有福气的。”
养了个贴心的孩子,宫里的寂寞也慢慢地消散了。日子过得有滋有味,还有盼头。
茶过三盏,皇后说起给婉悦准备的嫁妆。乐贵妃不好留下,就起身告辞了。
“……黄花梨喜上眉梢罗汉榻,红木雕云纹拨步床,紫檀雕海棠花多宝阁,红珊瑚衣柜,嵌青玉流云百福图屏风,菱花形海兽缠枝纹立体铜镜……”小到梳子、盏碗、花瓶、首饰,大到陪嫁的田庄,皇后都说的清清楚楚。
皇太后满意地点头,赞道:“你素来心细,这件事交给你,哀家是放心的。”
皇后笑着开口:“悦儿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心里疼她的紧。”
皇帝特意嘱咐过,让她操办婉悦郡主的嫁妆,自然要妥妥帖帖的。不为别的,就算是身为中宫皇后的职责所在吧。宫里最不缺的就是身外之物,库房里堆积如山,可谓是要多少有多少。犯不着为了这些个见罪于皇帝和太后。
婉悦起身道了谢。
皇太后端起茶盏,低头喝了口茶,“哀家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悦儿出嫁的府邸还没有定下来……皇后觉得该如何做?”
皇后一愣,这问的是什么意思?
她停顿了一下:“依照母后的意思是?”
“哀家准备赐一座郡主府吧……”
皇太后的话还没有说完,婉悦就拉了拉她的手。
“怎么了?”皇太后转头看着孙女。
婉悦摇摇头,“不用的。季灏在容香胡同有宅院,而且王府里也是空闲的。我有地方住。”
皇太后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哀家是想着,你能过得更肆意一些。”女子和男子不一样,嫁了人就只能在家里相夫教子,又没有挣钱的营生,多处宅院以后也能傍身。
“皇祖母。”婉悦笑道:“有您在,我已经很肆意了。”
皇太后被逗得开怀大笑,又和皇后说,“挑二十个宫女,二十个嚒嚒,都要精明能干的。到时候,当陪嫁一起跟着伺候悦儿。”
婉悦:“……”
还有陪嫁“人”的?
“皇祖母,我真的不需要……”
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完,皇太后径直打断了,“小孩子家,你不管这些琐事。”
皇后噎了一下,却也答应下来。太后的决策,皇帝都不敢干预,更别提她了。
林林总总的安排下来,时间就到了正午。皇太后留了皇后用午膳。婉悦看着面前的木瓜花生猪骨汤,转头看向皇太后,“怎么猪骨汤里也有木瓜?”
“吃吧。”皇后想到长女出嫁时的汤水,脸色柔和了许多,“你嘉安堂姐出嫁的前夕,也是补汤吃的最多,最不缺的就是木瓜。”
婉悦:“……”
但是皇祖母像没事人一样,似乎没有听到她的问话,也只能听之任之地拿起了汤勺。
吃了午膳后,张皇后就告辞离去了。
珍珠是傍晚的时候过来的寿安宫,婉悦正坐在廊庑下的圆凳上绣帕子。
“给郡主请安。”
婉悦摆手让她起来,问道:“你怎么过来了?琬嫔娘娘的身体还好吗?”
珍珠把手里的首饰盒子递过去,回答道:“娘娘给您的添箱礼。天气渐暖,娘娘的身体也好多了。”
婉悦“嗯”了一声,接过来,“回去替我给你们娘娘道谢。”
珍珠应“是”,屈身往外走。
她穿着洗的发白的衣裳,脊背却挺得很直。
等珍珠出了寿安宫,婉悦才打开手里的首饰盒。
夏月就在一旁站着,也探头来看,称赞道:“真好看。”她想起静舍宫娘娘的处境,叹息一声,“这手镯应该是琬嫔娘娘最好的东西了。”
婉悦没有吭声,合上首饰盒,又递给夏月。
她嘱咐道:“好好收起来。”
别人的心意是不能被辜负的。
夕阳西下。
晚霞弥漫了天空。
自那日后,以后的每天都有一道一定要喝完的汤。
山药炖猪蹄,党参黄羊肉汤,雪梨鲜奶炖木瓜,木瓜炖鱼……
婉悦喝着喝着,竟然也习惯了。
还觉得味道不错。
她在宫里过得很安适,而宁王府却发生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
周嚒嚒脸色阴沉,看着跪在面前的秋桂和一青年男子,皱紧了眉头。
她神色严肃:“秋桂,你是郡主的贴身大丫头,在王府里一向都是最有颜面的。规矩应该比别人更了解。”
秋桂羞红了脸,“嚒嚒说的是。”
“我当然是想给你留些面子的,但是发生的事情是不能够隐瞒的。”周嚒嚒又说:“老老实实地说出来,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秋桂咬紧了下唇,应“是”。
良久,却不开口说话。
周嚒嚒的心里带了怒火,“郡主的好日子在即……秋桂,我劝你不要节外生枝。更不要忘恩负义。”
她的话一落,跪在地上的青年霍然站了起来,气愤地:“你不过也是一个奴才,凭什么这样子骂丽儿。我来找她是不对在先,但是我们也道过歉了,也磕了头,还想怎么着?宁王府是厉害,我们平民惹不起,但是你们也不能仗势欺人吧?”
秋桂急的眼圈都红了,去拉青年的衣袖,压低了声音:“表哥,你别说了。原是我们的错。”
“哦。”周嚒嚒给气笑了,“你还知道倒打一耙呢。你们在王府的后花园拉拉扯扯的,一点避讳都没有,丫头们看到都脸红。还不让人过问了?别忘了,这是在王府的地界上,不是在你们的家里。”
周嚒嚒的话重。
秋桂的脸刷地一下子就白了,她跪着往前走了几步,磕了个头:“嚒嚒明鉴,秋桂绝对不会做出不好的事情。实在是有原因的。”说话间,她又拉着青年,让他也跪下,解释道:“他是奴婢的表哥吴宾,奉了姑母的驱使来京师找奴婢,路上却被人偷了盘缠,无奈之下,借了旁人银子。到了京师之后,他就过来找了奴婢,奴婢攒的银钱都给了他,让拿去还帐……帐也还清了。”
说到这里时,却支支吾吾地不往下说了。
吴宾性情急躁,索性替她开了口,“我和表妹自小有婚约在身的。这次进京,也是想着带她回去成亲。我舅舅、舅妈死的早,老家就剩了表妹自己,我娘很不放心。现在家里也好过了,就不想让她在别人家里做奴婢了,实在是低人一等。”
“原来如此。”周嚒嚒的脸色缓和了一些,摆手让俩人都起来,说道:“王府里有王府的规矩,贴身伺候主子的奴婢一般都是到了年岁,由主子做主,嫁人或者是归家……”她停顿了一下,问秋桂,“你今年多大了?”
“虚岁十六。”
“十六岁?”周嚒嚒说道:“确实是到了放出王府的年纪。”
秋桂低了头,说道:“奴婢想伺候郡主一辈子。”
吴宾急了,“那不行。此次进京,我是一定要带你回去的,不然也不好对我娘有个交待。”他看着周嚒嚒,发狠道:“如果王府不放人,我就一直来闹。”
“你这个人,真是不讲道理。”周嚒嚒让一旁护卫押了吴宾出去,说道:“宁王府可不是让你任意胡作非为的地方。”
“丽儿表妹,我娘她很想你……”吴宾大喊,“你放心。我娘还说了,等你嫁过来,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堵上他的嘴。”大吵大嚷的,影响太不好了。
周嚒嚒摇摇头,又说:“扔出胡同,再不许他踏进来一步。”
一个高个子的护卫应“是”,捂着吴宾的嘴,就把他拖出了后花园。
“呜呜啦啦”地声音传出去好远,终于消失了。
秋桂却怔怔的,眼神里却透露出担忧。
周嚒嚒看了她一眼,说道:“你是郡主的贴身丫头,我是不应该插手你的亲事。但是,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我是不可能让你耽误郡主的。”
这种事情若是传了出去,郡主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乱七八糟的议论都了不得。
秋桂抬起头,脸色苍白,“嚒嚒的意思是?”
周嚒嚒摆摆手,让围在一旁的丫头、婆子都退下,和她说:“我看你对吴宾也不是完全无情的。不如,你就跟着他回去吧。我会去回事处支二十两纹银,给你们当车马费。等郡主回来了,我自会禀报清楚的。”
“可是,可是……奴婢舍不得郡主。”
“也舍不得你那表哥吴宾吧。”周嚒嚒神色一冷,“我是过来人,你的心思大致还是能猜到的。按理,吴宾今日大闹王府,完全可以送官府查办的。”
秋桂握紧了手里的帕子,又听周嚒嚒说道:“不过是看在你伺候了郡主一场,颜面总要留的。女子和男子不一样,名声胜过命。一辈子若是名声坏了,你以为还会有好日子过吗?”
吴宾若是真的送去了官府,势必会牵扯出秋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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