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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月捏了一颗糖果先递给冬伶,自己又捏了一颗,笑着道了谢。

半夏摆摆手,“不客气,不客气。”他今日得了许多的赏钱,足足的有五十两纹银呢。郭老妇人还夸他机灵,会伺候人。

秋桂领着几个粗壮的婆子抬着热水从庭院里走过来,被夏月给拦住了。

她笑道:“郡主还有些事情要做,几位嚒嚒先回去吧。”

秋桂一愣,才要开口问。被夏月拉了一把衣袖。她抿了抿唇,摆手让婆子们抬着热水先退下。

等人都走了,夏月压低了声音告诉她,“季少爷来了,在屋里和郡主说话呢。”

月色难得的好,银辉一般,倾泻而下。

季灏和婉悦俩人已经坐在了罗汉塌上说话。

“……我和郭老夫人以及义父都商量过了,准备等琼林宴过后,先去寿安宫和皇太后谈一下提亲的事情。”

琼林宴是朝廷为殿试后的各位新科进士设置的宴会,地点定在礼部。以示恭贺恩典的意思。一般定于‘骑马游街’后的第二日。

婉悦怔了怔,“这么快吗?”

她突然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

季灏摇头,拉住她的手:“我倒认为是慢。”

他从懂得自己的心意直到如今,足足地等了五年。一千八多个日日夜夜,时间够久了。

婉悦红了脸,起身去拿笸箩里绣好的喜报三元帕子,递给他,说道:“是特意给你绣的。”

季灏接过来,仔细地看了看,桃花眸里含了笑意:“意头真好。”

“你考的也好。”婉悦倒了盏热茶递给季灏,“喝一点吧。”他身上还带着酒味,定是被人灌了不少的酒。

季灏也确实是口渴,接过来仰头就喝。

俩人说了一会儿话,亥时就过了半。婉悦知道季灏明天也是很忙的,就没有留他,催促着赶紧回去休息。

今儿这忙忙乎乎的一天,也着实够累人的。她闲人而已,在一旁看着,都替季灏累的慌。

季灏出了宁王府,径直坐马车回去。

因着主子还没有回来,季宅虽然张灯结彩,却显得寂寞。李管家,王婆子,半冬等小厮都在大门外守着。终于看到自家的马车从远处过来了,个个都提起了精神。

主子前途无量,他们也跟着腰板硬气。

到了近前,季灏从马车里出来。依李管家为首的奴仆立刻跪倒磕头,“恭贺主子高中状元。”

季灏笑着摆手,让他们都起来,又吩咐李管家:“你去账上,依我的名义支钱。凡是家里的奴仆,有一个算一个。每人赏纹银二十两,上好的布料一匹。也算是你们用心伺候的辛劳。”

他想要人忠心不二,不能什么好处都不给的。

众人脸上皆是一喜,又磕头谢过。李管家应“是”,满面笑容地请主子往庭院里走。

季灏回去自己的屋子,要了热水沐浴,很快就睡下了。

他疲乏的很。酒劲又上了头,只觉得昏昏沉沉的。

次日,天气晴朗。

微风一阵阵地吹,空气里都是桃花的香气。

三月正是桃花开的好时候,一簇簇一朵朵地绽放在枝头,无比的娇艳。

琼林宴是下午未时开始,季灏吃了午膳后过去的礼部。他到的时候,牛云香和顾谷宣已经到了。看到他,还笑着打了招呼。

宴席处热热闹闹的,坐满了新科进士。季灏还看到了沈东理,他正和右边的青年说话,脸上带着笑容。

师座席上坐的有顾清原,沈哲。会试的四名监检,四名副考坐在下首。再往下是礼部,鸿胪寺的官员等。

礼乐响起,众位新科进士起身先去拜见顾清原和沈哲,又敬过酒,才各自坐下。

状元郎、榜眼郎、探花郎的桌子摆在一起,和旁人都是分开的,风光无限。丫头、小厮们穿梭其中,一盘又一盘的菜肴端上来,觥筹交错。

乔正则坐在季灏的斜对面,端起酒杯喝酒,表情淡淡的。他新升了礼部主客清吏司郎中,宴席的一应礼仪规则都是他制定的。

季灏端起酒杯喝酒,往后靠在椅背上,一派的悠闲。

顾谷宣正和牛云香说话,“牛兄,看着你的年纪和我是差不多大的,没想到都成亲了?”

牛云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开口道:“我都二十四岁了,不仅成了亲,儿子都有两个了。”

“哟。”顾谷宣讶异地:“这个真的没有看出来。”

牛云香低头喝了一口酒,又说:“不过他们都还在杭州桐庐,并没有和我一起过来京师。”

顾谷宣“哦”了一声,若有所思,问他:“那你现在住在哪里?还在会馆吗?”

牛云香应“是”,“最近在考虑京师的宅子,准备买一处。父亲和妻子、儿子都接过来。”

“那挺好的。”

顾谷宣点点头,他看季灏一直不言语,就和他碰了下酒杯,调侃道:“状元郎,你做什么呢?如此出神。我可是知道,你是没有妻子、儿子的。”

季灏看了他一眼,回答的意味深长,“很快就会有的。”

顾谷宣:“……”

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问道:“你这是也要成亲了?”

季灏一点也没有隐瞒,“是。”

他给自己满上酒,“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还不想成家?”

顾谷宣没有想到好友如此的直接,闹了个大红脸,有些结巴:“走着看吧。倒是我祖母和母亲着急了,我并不急的。”

他如今成了探花郎,一时间竟炙手可热起来。才一天的功夫,就有好几个媒人登了顾家大门,要与他说媒了。祖母都觉得不大妥,她看上了右都御史的嫡长孙女。而母亲却想让他娶大舅舅家的二表妹。

顾清原就坐在离孙子两个桌子的距离,自然也听到了孙子和季灏的对话。他笑着摇摇头,宣哥儿刚被圣上钦点了探花郎,满京师的眼睛都瞅着呢。对于他的亲事这一块,倒是不用急。难不成这世上还有探花郎娶不来媳妇的?不仅能娶来,还要家世、人品都顶尖的。

沈哲亲自给顾清原添了酒,恭贺了一番,才说:“犬子还是有些小聪明的,虽然他的性子不大好,但在读书这一块也算是争气的。不如,让他也去你们顾家族学待上两年?也学一点状元郎和探花郎的本事。”

顾家族学能同时出了状元郎和探花郎,也太卧虎藏龙了。无论如何,也要把他们家的沈南初给塞进去。保不齐,下一届的状元郎就出自沈家了?他越想越觉得对,对着顾清原更加的笑容满面。

“你是说沈南初?”顾清原没有立刻答应。倒不是拿乔,他们家的族学在京师算是出了名,昨天的家宴上,已经有五个同僚要把自家的儿子送过来了。

沈哲噎了一下,“不是他,还能有谁?”

他也就这一个嫡长子。

顾清原略想了一想,就答应下来。沈南初当年是童试的案首,也是个十分有才气的。他能过来顾家族学,倒是个好事。以后说不准还能出个一甲及第的。

“顾兄可说准了?”沈哲没有想到顾清原会这么快的答应下来。

“当然。”

顾清原和他碰了下酒杯,“沈大人只要是回去和沈公子说好了,哪一日过来都可以。”

“好,好,好。”沈哲一连地念了几声好,又给顾清原敬酒。

这时候,太子爷朱资良从外面进来了。他笑着和顾清原、沈哲打招呼:“俩位大人,聊什么呢?”

“聊顾家族学的事情。”

众人起身给太子爷朱资良行礼,顾清原又把主位让给他。

朱资良摆摆手,让众人都坐下,笑道:“本宫是来凑热闹,你们该吃吃该喝喝,不必顾忌本宫,一定要痛痛快快的。”

众人拱手应“是”。

再如何说,毕竟是太子爷,他一来,谁也不敢放肆了。说笑的声音都压低了。

朱资良一眼就看到了乔正则,微微地叹气。

他和乔正则的关系一向不错,也大概了解他的心思。他以前并不喜欢悦堂妹,可以说是十分厌恶……现在却说不准了。

人大概都有这样的劣根性。追着你喜欢的时候,你不乐意。偏生不追你了,却偏生又放在了心里。

除了造化弄人,其余的就是怨自己了。

譬如前因后果,有因才会有果,是一样的道理。

乔正则见太子爷看着他,就遥遥地举起酒杯敬酒,“太子爷。”

朱资良也举起酒杯,对他点点头。

季灏抿了抿唇,他一早就看到乔正则了。这个人,作为上一届的状元郎,也是很引人注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