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婉音脸颊浮现一抹红晕,从床榻一旁的几凳上,拿起一枚锦盒,递给赫连祁:
“陛下出征,臣妾不敢打扰。这是臣妾去年绣的生辰香囊,有些迟了……”
未言思念,但一针一线皆是思念。
只是他出征在外,她不便打扰。
赫连祁看着熟悉的锦囊,想起这里面每一年都藏着她祈求的平安符。
他第一次觉得这香囊,沉甸甸的。
赫连祁拿起锦囊,亲手系在了自已的腰间,“不迟,朕很喜欢。”
宁婉音又打开一个锁着的箱笼,拿起紫檀锦盒,递给赫连祁:
“这是去年陛下交给臣妾的虎符,归还陛下。承蒙陛下福泽庇佑,京城一切安稳。”
赫连祁接过虎符,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有婉婉在,朕出征在外,很是安心。”
“臣妾荣幸之至。”
一夜过去了。
次日一早,赫连祁去乾心殿批折子。内务府制衣司的管事太监前来拜见,给宁婉音量体裁衣,筹备皇贵妃的吉服。
没一会儿,唐妙菱和魏莹雅联袂来向她贺喜。
“恭喜表妹荣升皇贵妃!”唐妙菱十分骄傲。
宁婉音看着两人笑道,“同喜同喜。”
“没想到我们有朝一日还能晋妃位,嘿嘿。”唐妙菱很是欣喜。
魏莹雅笑道,“听说朝堂里的将领打了胜仗,能封妻荫子。没想到陛下打了胜仗,咱们也能跟着晋位。这一次全靠陛下努力!”
若是没有这一场胜仗,只是寻常大封后宫,那么必定会有朝臣跳出来说皇帝违背祖制。
可如今皇帝携大胜之威,威望空前。
皇帝恩赏,普天同庆,自然不会有人反对什么。
礼部和内务府都为了册封大典忙碌了起来。
很快,钦天监选好了吉日。
四月十九,汀兰殿。
礼官宣读了一篇长长的赞文:
“帝诏:贵妃宁氏晋皇贵妃,庄妃韩氏晋德妃,顺嫔晋顺妃,柔嫔晋柔妃,荣嫔晋荣妃,纯嫔晋纯妃,颖嫔晋颖妃。”
“王昭仪晋王嫔,姚婕妤晋姚昭仪,白婕妤晋白昭仪……”
“曹美人晋曹婕妤,曲美人晋曲婕妤……”
众妃嫔穿着册封的吉服,齐齐行礼:“叩谢陛下圣恩!”
一时间,后宫人人欢喜。
……
册封礼一事落下帷幕后,宁婉音前去拜见赫连祁,请示道:
“今年本是大选之年,因陛下出征在外,所以并未筹备。如今陛下归来,是否让内务府安排筹办起来?”
“此事先停了。”赫连祁看向宁婉音,将手中刚刚写完的一封折子,递给她:
“你看看这个……”
宁婉音不明所以,接过折子,目光一窒,连忙将折子交还赫连祁,福身跪地:
“臣妾愚钝,臣妾不敢干政……”
这折子是……
西南军备新制条陈。
宁婉音入宫七年,虽然是公认的六宫宠妃,还被朝臣骂过妖妃,但……
皇帝从未曾在宁婉音面前提过朝政之事。
他不会和一个后妃商议朝政,更遑论让她看军机要事的折子。
宁婉音也一直很清楚。赫连祁这样的皇帝,即便再宠爱你,也不可能让你染指朝堂之权。
“朕允你看。”赫连祁道。
宁婉音依旧跪地不起,恭敬守礼:“臣妾不敢。”
皇帝是不可能让一个后妃参与政事的。
除非他……
宁婉音心中突然有了一个不敢置信的猜测。
赫连祁望着宁婉音,轻描淡写扔下一句震惊朝野的话:
“朕已经留下密折,立熙儿为太子。若朕不在了,熙儿登基,你垂帘听政。”
先帝因年幼登基,朝政皆托付于群臣,这一辈子都没能拿回来,成了群臣操控的傀儡皇帝。
而他这些年杀岑家杀温谦杀萧云景,终于扭转了臣强君弱的局势。
若他死后,幼子登基,群臣辅政,那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原本赫连祁还没有确定太子人选,毕竟孩子们年幼,未来有没有本事挑起这个担子,还未可知。
但他选中了宁婉音。
所以,熙儿是最合适的太子人选。
“陛下,您正值壮年,为何要说这种话……”宁婉音震惊望着他,泪盈于睫。
难道她猜对了吗?
赫连祁起身走到她的面前,伸手将她扶了起来,“婉婉,朕时日无多,可熙儿年幼,为了江山稳固,朕需要早做安排。”
“呜呜呜——”没等赫连祁说完,宁婉音已经扑入他的怀中失声大哭。
赫连祁抱着怀中的泪人儿,剩下的话语便止住了。
婉婉所求不过是他的平安。
唯平安二字,却最难得。
那一箭留下的暗伤,御医说他的寿数不过一两年。
赫连祁十分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但他甚至没有多余的时间为自已难过,那时候还在和大梁作战,他必须装作自已一切都很好。
在回京之前,赫连祁将整个大局全部梳理了一遍。
首先他要挑选一个皇位继承人。
幼子登基,若朝政由群臣把持十数年。
即便是再正直的忠臣,也会成为权势滔天的权臣。
臣权强盛,君权必弱。
权臣们出自不同派系,为了各自的利益,必定支持不同的皇子争权夺利,重现先帝一朝的乱况。
其次,一旦他死,刚刚稳定下来的西南局势,极有可能再起战戈。
到时候,大炎内有权臣争权夺利,外有大梁战事……
几岁的幼童,又如何能稳定内忧外患的江山?
他需要一个人,稳住朝堂局势,照顾小皇帝。宗亲不可信,外臣不可信,唯有宁婉音……
婉婉虽然未曾参与过政事,但她的城府手段心智,赫连祁相信她能学的很好。
最重要的是她的身份太合适了,必定能好好扶持他们的儿子。
从开始到现在,她一直都是他最满意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