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表哥那性子。
没见面的妃嫔,不喜都能直接降位。
何况她这个当面横在他眼前的。
“庄妃以前是最爱截宠的,陛下不也没怪她?”傅娇宜不急不缓道。
福儿道,“庄妃娘娘与陛下青梅竹马,情谊非凡,她兄长是天子近臣,她又对陛下有救命之恩……”
“所以说,端只看你的倚仗是什么。庄妃的倚仗,是这份情谊。我的倚仗,便是血脉亲情。”傅娇宜弯了弯唇角:
“说到底,截宠是多大的过错呢?”
“我又没有杀人放火,只靠自已努力争宠。表哥要和我计较什么?计较她表妹努力博得他欢心,还是计较她表妹仗着他是皇帝,不把这些世家女放在眼里?”
“最重要的是把握分寸,可以娇蛮,但不能恶毒。庄妃就是一个好例子,我该向她多学习,只争宠,不做别的。”
福儿恍然大悟,忧虑道:“但至少换一个人截宠,这萧家您得罪不起啊……”
“她兄长是萧云景,旁人的确得罪不起,但我表兄是皇帝,萧云景难道还比陛下厉害。”傅娇宜摇摇头,道:
“至于得不得罪,除非我不争宠,但凡只要争,不就是在得罪人吗?”
傅家对皇帝来说,没什么用处。
还不如那几个美人的家世有用。
如今她的婕妤位份,不过是皇帝看在昭慈太后的面子上,不能比薛太后家的人低。
可是入宫以后,就得看她自已的造化。
若她不起眼不冒尖,这些美人都能一个个越过她去。
父亲不过是一世侯,家里兄弟也是不争气的。
这后宫里的前程,她得靠自已努力。
一个因为有了皇帝表哥便沾沾自喜的女子,看起来确实浅薄了一些,但这些妃嫔一个个温温柔柔心机深沉,她难道不出众吗?
而且,她沾沾自喜的底气,既不是功劳更不是家世,是皇帝呀。
皇帝表哥最厉害!所以我谁都不怕。
至于后宫其他人因此而看轻她,那只是附带的。
她最重要的,是在皇帝心中,留下一个“皇帝表妹”的印象。
虽然她确实就是他表妹,但你若表现成一个本本分分的妃嫔模样,那你在他眼中,也就是众多妃嫔之一。
七分靠血脉,三分还得靠努力。
“明日继续打听,看看陛下翻谁的牌子,继续截宠!”傅娇宜摩拳擦掌,露出一对小虎牙。
……
漱玉苑。
大宫女素弦将御花园的热闹禀报了一番,道:
“这傅娇宜也真是毫无自知之明,陛下偏爱主子,她却以为自已能截了您的宠!”
萧云瑶淡淡道:“她这惹是生非的性子,陛下必定不喜。”
她并没有把傅娇宜放在眼中。
真正棘手的,是宁婉音。
看起来只是皇帝的一枚棋子,但皇帝给她的偏爱,未免太多了。
“主子,陛下圣驾快到了!”门口守着的太监来报。
萧云瑶恢复了一向的端庄温柔,“随我接驾。”
赫连祁到了漱玉苑。
一眼看见屋中摆着一架旧琴。
那琴身有些许裂纹,看起来时间已久。
“琴身有裂,音色有瑕,怎么不换一架琴?”赫连祁随口问道。
萧云瑶微红着脸,欲言又止。
素弦连忙道,“这是陛下赏给主子的古琴,主子修了好几次,不舍得换。”
“嫔妾修补过几次,是能用的。”萧云瑶咬唇。
当年她学琴的时候,赫连祁曾派人送了一架古琴给她。
若非今日提起,赫连祁都忘了。
“汪德贵,从宝库里取一件珍品古琴,赐萧婕妤。”赫连祁吩咐。
汪德贵忙不迭道,“您有一架珍稀古琴,琴名绿绮。琴身幽绿,弦以冰蚕为线,音色绝妙。”
“甚好。赐萧婕妤绿绮琴。”赫连祁满意点点头。
萧云瑶眼底闪过一抹欣喜,福身行礼,“多谢陛下恩典!”
“一别六年,你与朕倒是生分了。”赫连祁见她连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微微皱眉。
萧云景为他远赴西南上战场,留下萧云瑶,他以前也是当作自已妹妹照拂的。
“昔年君为树,为妾遮风雨。而今君为天上晖,怯怯不敢近。”萧云瑶含嗔带泪看着他。
说是不敢近。
但从摆出这一架古琴开始,她就一直在提醒皇帝,她以前与他是十分亲近的。
“不必如此拘谨,朕没把你当外人。”赫连祁冲着她招招手,“坐下说。朕还有一事要托付给你,你可愿协理六宫?”
他在西南用萧云景,在后宫理所当然用萧云瑶。
这兄妹俩,与韩寻兄妹一样,都是他以前最亲近之人。
“嫔妾必定倾力而为,绝不辜负陛下的期望。”萧云瑶眼底闪过一丝惊诧,脸颊浮现一抹受宠若惊的温柔笑意。
次日清早,皇帝传旨:
“萧云瑶晋位昭仪,赐封号蕙,予协理六宫之权。”
此消息一出,阖宫震惊。
又是晋位,又是赐封号,还给了协理六宫之权……
皇帝对这萧云瑶,未免太偏爱了吧?
次日中午,皇帝去漱玉苑用膳。
昨日萧云瑶求皇帝赏了一个小厨房,要给陛下亲手做菜肴。
皇帝也很给面子,第二天中午便去漱玉苑用膳。不出意外,今晚又安置在了漱玉苑。
众妃嫔一时间羡慕嫉妒,而谁也没想到,傅娇宜还来截宠。
相同的御花园,相同的小道。
这次傅娇宜没躺在地上,她低着头,四处溜达,口里念念有词:
“我耳坠呢?我耳坠掉哪了?”
圣驾经过,汪德贵唱喏:“陛下驾到!”
傅娇宜仿佛这才注意到皇帝,福身行礼:“嫔妾参见陛下。嫔妾不小心丢了耳坠,正在寻找,没想到偶遇陛下,真是嫔妾的荣幸……”
汪德贵都看明白了,您这哪是偶遇啊,您这分明是处心积虑。
赫连祁有点想笑。
昨日截宠就没能成,今日又来?
“你少出来乱走,自然不会丢。”赫连祁挑眉。
换个妃嫔,以后都不敢在他面前转悠。
但傅娇宜撅起嘴:“如果嫔妾不一天走八百遍御花园,哪有机会偶遇陛下。陛下心中装着旁人,若嫔妾不上进一点,什么时候能与您说两句话呢。”
顿了顿,她微红着脸,“若能见到陛下,这耳坠丢也是值得的。”
端得是一副娇憨可爱的模样。
赫连祁对她这截宠的小把戏看的洞若观火,但以她的身份只要她不做的过分,皇帝也不会和她计较,道:
“那你继续找。汪德贵——”
汪德贵领命,“起驾!漱玉苑!”
福儿十分忧愁,“主子,奴婢瞧您可能是截不成的吧?”
“谁说截宠一定要成了?成了固然欢喜,不成与陛下聊几句,不也挺好?萧云瑶和陛下是旧识,情谊自然不同。我虽是他表妹,却不熟。这路也要一步步走嘛。”傅娇宜丝毫不以为意,随后斗志满满:
“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