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何燕三个就早早出门去书店乐坊找活干了。
京城旁的不多,各类商铺鳞次栉比,出了王府没多走几步就看到了一家书店,何燕和申远互视一眼,点了点头就往里面走去。
书店里的掌柜见有人进来了连忙迎上来招呼了一句,“客官想要些什么?不管是经史子集还是志怪话本我们这里都应有尽有。”
何燕上下打量了一下这家书店。
最前面这一块区域放的是各类启蒙书籍,以《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等为主,左手边的是四书五经和一些史书,这些书的封面都以藏蓝色为主,简简单单地写着书名。
而右手边的却截然不同,各种花里胡哨的封面,画着形态不一的人物、花草或者志怪形象,上面的书名也很不正经,最前面最显眼的一本,书名就叫《状元郎春风一度误卿卿》。
何燕:......看起来倒是有点像师妹会喜欢的话本。
那掌柜的也是个人精,见她一直盯着这本书看,就上前来介绍:“姑娘可是对这书感兴趣?这是我们京城今年最畅销的话本,这讲的是......”
何燕知道他误会了,回头歉意地看着他笑笑,“掌柜的,我不是来买书的。”
“不是来买书的,那是?”掌柜疑惑道。
“我们两兄妹出门匆忙,一时竟忘了盘缠,见掌柜您这书店书盈四壁,便想来问问您这缺不缺抄书的。”
“抄书确实是缺的,不过你们二人字写得如何?我们这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字可得要写得好看。”
“这是应当的。”何燕笑笑,“不知道这可有笔墨方便我们写上一二?”
掌柜爽朗笑笑,从柜台下掏出几张旧纸,递过来,“那便拿这纸写上几个字来看看吧。”
何燕接过,分了张给申远,然后提笔蘸墨,落笔写下几个字。
掌柜在旁边看着她落笔,眼神越来越亮,到最后一笔落下时他情不自禁地连说了三个好,“当真是一手好字,笔酣墨饱铁画银钩,想不到姑娘你小小年纪就有这么一手好字。”
待到旁边的申远也写完了,掌柜眼中更是异彩连连,看着何燕和申远两个人就像看到了两块金灿灿的大元宝,“你们两兄妹这字写得可真是好啊,这是练了多少年啊。”
何燕笑而不答,只是问他:“那您看我们这方便抄这个书吗?”
掌柜一拍大腿,“还抄什么书呀,这不是暴殄天物吗,这样吧,你们两给我写字帖,不拘什么内容,一本我给你们十两银子。”
虽然不知道十两银子有多少,但是何燕刚才进来时看了一眼,这里的书基本是一两银子一本,十两应该是相当不错的价格了,唯一的问题是......
何燕再三思量,还是出口询问了,“掌柜的,我们两兄妹身上并无盘缠,不知可否先在您这边赊一些笔墨纸砚?”
“这......”掌柜难免有些犹豫,但是手指摸到刚才这两人写了字的废纸,还是咬咬牙答应了,“好,我就信你们这回,这纸笔就先给你们,之后写好字帖来换报酬我就只给你们十五两银子了,这五两银子就是这纸笔的赊账,你们可答应?”
“那就多谢掌柜的了。”
“好说好说。”
掌柜的进去里面给他们两个收拾纸笔,何燕忽然想起一件事,问他:“掌柜的,不知道在京城住一月客栈的价钱如何?”
掌柜愣了一下,“你问这作何?难不成你要去住客栈?若是要住一月之久,倒不如去找牙人帮忙短租一个房子。”
“是这样的,我们兄妹几人原本是昨天入了京城,本来是去了客栈,因身上没有现银,舍妹拿了簪子去抵了一个月的住宿,偏偏给了簪子才想起有个亲戚就在京城,现在就是在亲戚家住着,舍妹人又被家里人养得娇憨天真,那簪子就这样给出去不要了,我倒是不愿她舍弃心爱之物,想着去赎回来,但是一来不知道簪子价格如何,二来也不知道这客栈收费如何,所以想来问问您。”
“那黑心肝的,没住上倒昧了你们簪子。”掌柜啐了一口,“京城物价偏高,一般这种客栈最贵的天字房是三百文,按你说的,他张口说你们那簪子抵一个月房钱,那肯定是簪子价格不菲,比这一月房钱多出许多,不然他不会轻易出这个口的。”
“原来如此,多谢掌柜。”何燕沉思了会,笑着向掌柜道谢。
掌柜瞅了她许久,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收拾好的纸币往她手上一放,又塞了本话本和三两银子上去,那话本正是方才何燕一直盯着看的《状元郎春风一度误卿卿》。
何燕惊讶地看着掌柜:“掌柜,这是?”
掌柜没好气地说:“你不是要去给妹妹赎簪子?按你说的,你又没有住进去,给他一两银子就差不多了,他若是不愿,你就拉他去报官,看他扯不扯得下这个脸皮贪这个不义之财,剩下的就留着您们这段时间的吃食。”
何燕想说什么,掌柜的直接挥手打断了她的话,“你也别说什么住在亲戚家不愁吃喝,真那么容易你们也不会出来想以抄书为生,至于这话本,我看你刚才看了许久,若不是你喜欢,那就是你口中的妹妹喜欢,拿回去吧,就当我的一点心意了。”
一旁几乎从头到尾都在充当背景板的申远也不由感慨一下,何燕师妹这“人见人爱”的魅力还真是一如既往啊。
也不能说人见人爱,反正就是很容易让人信服。
何燕推脱不过,也顺势应下了,“那就谢谢掌柜的好意了,这字帖我们兄妹二人一定会早点写完拿过来的。”
出了书店,申远还有点茫然。
“这样就搞定了吗?”
从昨晚收到师父传信后他就一直担心着,别的不说,能让师父专门传信,而且是替代了原本历练的“新挑战”,他还以为会是艰难重重,结果好像也没说什么没做什么,何燕说了几句话,写了几个字,这件事就完成了。
“嗯,搞定了,我们现在去那家客栈吧,先把师妹的簪子赎回来。”何燕掂了掂那三两银子,沉声道。
按着记忆来到客栈,何燕一眼就看到了昨天那个掌柜,上前道:“掌柜的,不知昨日我师妹抵押在你这里那根簪子......”
谁知她话刚说出口,掌柜就打断了她的话,“那簪子不是已经赎回去了吗?怎么还来找。”
“赎回去了?”何燕和申远相视一眼,眼底都是如出一辙的疑惑。
“对啊,赎回去了。”掌柜头也不抬地打着算盘,嘴上却还解释着:“你早说你们是王府的我也不敢收那簪子啊,昨晚王府的下人连夜来把那簪子赎回去的,怎么,你们还不知道吗?”
不过说是这么说,他心情还是挺激动的,本来那簪子他就赚了不少,没想到夜里王府的下人上门直接给了一百两黄金,那可是黄金!整整一百两呢!
何燕了然,“原是如此,打扰掌柜的了。”
回到了王府何燕就往尤悠的院子里去,一进门就要被这泼天的富贵迷了眼,虽然说在幻境里当了一世皇帝,但是那会她满脑子想着开疆拓土和发展民生,皇宫的生活也过得很简朴,哪像尤悠现在住这房子,连地板都是白玉铺成的,这屋里的装饰家具她看不出来具体是什么材质,但是她手下这把椅子木质坚硬致密,表面呈现出一种绸缎的光泽,光是看都能看出贵重来。
她现在住的那个院子可没有这些东西。
她下意识用手指敲击起桌子来,一丝一缕地分析着秦宥对尤悠的态度和他所做的事情。
“师姐,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尤悠打着哈欠撩起珠帘走了出来,刚才侍女和她说师姐来找她的时候她也才刚刚醒过来,现下还有点困。
“师妹你.......”何燕想问一下她关于秦宥的想法,但是话刚说出口就又觉得问了也是白问,尤悠对秦宥的态度再明显不过了,她就是典型的心里想什么脸上就全显示出来那种人,于是到嘴的话转了个圈就变了,“这是我给你带的话本,你看看喜不喜欢。”
也幸好还有书店掌柜当时送她的话本。
尤悠低头看了一眼,《状元郎春风一度误卿卿》,这名字没甚意思,尤悠并不怎么感兴趣,但是到底是师姐送的,她还是伸手拿了起来,“谢谢师姐,我待会就看看。”
左右也闲着没事,看个话本也好。
何燕仔细瞧了瞧她的发上,松松垮垮地用发带束了起来,并无什么簪子的踪影,敛下眼,似是漫不经心地问她:“对了,师妹你昨天抵押那个簪子价值几何,待我们之后攒够了银钱也好去换回来。”
尤悠没察觉到她的意思,懒洋洋地就往桌子上一趴,也不知道是不是认床,她昨晚翻来覆去好久才睡着,今天起来全身的骨头好像都碎了一遍又重新装好了似的,怎么都不舒服,“哦,那个簪子啊,不用了,昨晚王府的下人已经给我送回来了。”
“这样啊。”何燕笑笑,也不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