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呀,”花颓只看了一眼就闭上了眼睛,嫌弃道:“我要是你,肯定不会把自己搞成这鬼样子,就算在噩梦里吓死也比饿死好。”
男孩显然还将他当成了方奕琛,以为他不愿意,目光瞬间就暗淡了下来,蔫蔫地问道:“那你们是不愿意帮我吗?”
流动的云彩恰好遮住了太阳,使得他本就灰白的皮肤显得更加诡异,看起来一脸的死人相。
“没说不愿意啊,”方奕琛笑着说道,抬起手肘捅了捅花颓的后腰,“我们家方小白兔这么乐于助人,怎么会见死不救呢?”
男孩听到这话松了口气,连忙握着花颓的手感谢道:“谢谢,谢谢你们。”
方才还一脸嫌弃的花颓被他的热情冲昏了头脑,竟然一点都不心虚地接受了这番感谢。
“不过你要说实话,你真的是看了网上的新闻才想到来向他求助的么?”方奕琛指着花颓说道。
“是啊。”男孩答道,目光却瞥向了别的地方。
“真的吗?网上连住址都有?”方奕琛故作惊讶。
但下一秒,那双勾人的黑色眸子一转,他又道:“却没有照片?”
语气与方才截然不同,虽然依旧像是在打趣,但却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压迫感。
“啊?”男孩明显愣住了。
“噗,”方奕琛笑了,“你不知道方奕琛是靠脸出圈的么?”
“啊?”男孩更疑惑了,歪着脑袋指着花颓说道:
“难道他长得不比你好看吗?”
方奕琛:?
你没了,本神不救你了。
“是啊,”花颓漫不经心地撩起上衣挠了挠背,附和道,“难道你觉得你长得比我好看?”
方奕琛:?
方奕琛:“难道你不觉得?”
花颓和男孩不约而同地陷入沉思,然后一左一右地拍了拍方奕琛的肩膀,一脸“儿啊,虽然自信是好事,但爸比不得不劝你看清现实”的表情,缓缓道:
“看开点,至少你的心灵是美丽的。”
方奕琛缓缓敲出一排问号,看着花颓身上的黄绿色沙滩裤和粉色人字拖鞋,开始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在知道了方奕琛才是人人夸赞的“国民儿砸”小白兔之后,男孩也陷入了自我怀疑。
两人就这样一左一右承包了两个墙角,面色阴暗得仿佛头顶上有片乌云正飘着雪。
花颓:?什么毛病?
“咚!砰!”
忽然间,卧室里传来两声剧烈的撞击声,把花颓和男孩都吓了一跳。
“刚刚是什么声音?”花颓问道,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着。
“不用管它,”方奕琛一边头顶着脑袋在地上画圈圈一边说道,“可能是灭菌锅炸了吧。”
男孩:???一般人卧室里会放灭菌锅吗?
花颓:???这锅炸得这么没气场的吗?
男孩:好吧,您也不是一般人。我现在逃走还来得及吗?
*
刚刚的巨响其实是缓慢发出来的。
她因为要收拾场地而比其他神晚一步从神域赫尔海姆回来,一从回来就看见赛因正在和主人上次带回来的小怪物角蝰打篮球,把卧室弄得一团乱。
而一回头又从门缝里看见主人正一脸的不高兴,气得她直接跳起来扣了两个篮。
如果不是主人不希望暴露身份,她早就冲出去暴揍那两个憨憨了。
但现在,她只能一边默默从门缝里尝试用心灵感应安慰主人,一边怨念地咬着围裙流泪。
信女愿一生荤素搭配,只求神明保佑主人开心。
不对,她自己好像就是神。
*
在刷了一堆微博的彩虹屁之后,方奕琛总算对自己的审美重拾了信心,振作了起来。
“所以你真的不知道我才是方奕琛?”方奕琛问道。
男孩耿直地点了点头。
“那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的?”方奕琛又问道。
“我......”男孩支支吾吾了一下。
“说实话。”方奕琛挑了挑眉。
“好吧,”男孩叹了口气,终于投降了,“起初我在一个灵异论坛里发了个求助,然后有一个人回复说......”
他吞了口唾沫,继续说道:“他说:‘去木香路13号找方奕琛’。我是今天上信息课的时候偷偷登录论坛看到这条回复的,找班上的人打听了一下你后就翘课赶过来了。”
方奕琛打量了面前这个消瘦的中学生一下,他看起来确实不像有偷藏手机的模样,所说的应该也不是假话。
然后他从沙发底下抽出笔记本电脑登录了他口中的那个论坛,果然有这个求助帖子。
回答者的ID叫“符尔摩斯的烟斗”,根据IP地址查过去发现那是一台黑网吧的公用电脑。
看到这个昵称,方奕琛不禁蹙眉。
符尔摩斯和烟斗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某本著名侦探小说的主人公Sherloes。
而Holmes最广为人知的译名是“福尔摩斯”,一般来说只要打出这几个音,输入法就会自动跳出这个词,因此打错字的可能性并不大。
难道是对方故意将“福”打成“符”的?那么“符”这个字对于那个人而言或许有什么特殊意义,要么是某个重要的人的名字,要么是他自己的名字。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福尔摩斯的烟斗”这个ID被人注册了,因此对方只能改字。
但......总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憋屈。
而这个来求助的男孩名叫陈鹏蓬,是睿兰国际私立中学高三的学生,成绩很好。但几个月前联考失利,父亲为了安慰他给他送饭,却在途中出车祸身亡。
在父亲去世的当天晚上,陈鹏蓬就被噩梦缠上了,此后愈演愈烈,连心理医生都没有办法。
“他们当然没办法,专业都不对口。”花颓得意洋洋地分析道:“要我看啊,你这是中了邪了。”
听到这话,陈鹏蓬眼睛一亮,诚恳地求道:“那该怎么办?我也觉得是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别慌,本道最擅长的就是除妖捉鬼!”花颓的下巴昂了起来。
“谢谢您!谢谢道长!”
陈鹏蓬也不知是从哪个电视剧里学来的这个称呼,听得方奕琛尴尬极了,但花颓却十分受用,鼻子都快要扬上天了。
被谢完后总得办点正事,花颓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奇奇怪怪的金箔罗盘,沿着陈鹏蓬全身上下好一顿捣鼓。
然后,他一边摸着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子,一边摇头晃脑地卖起了关子:
“依我所见,你马上就要......”
“砰!哐当当啷!”
又一阵奇怪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
“又炸了?”花颓不满地扭过头去。
“啊?我马上要炸了?”陈鹏蓬一脸惊恐。
“没事,不是说你。”方奕琛微笑着轻轻拍了拍陈鹏蓬的肩膀,努力控制住力道不让自己把他给拍散架了。
趁着二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方奕琛悄悄打了个响指。
与此同时,卧室里忽然凭空出现了无数花瓣,漂浮在半空中组成了一个人形。
房间里简直像是一片战后废墟,四处冒着黑烟,赛因不知道为什么成了爆炸头。
“主人!对不起!请让我们切腹谢罪!”缓慢按着小怪物和赛因的头强行鞠躬。
“不关我事!”小怪物小声说道。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啊?”花瓣方奕琛无奈极了。
“对不起!”缓慢边说边磨起了刀,“那个灭菌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爆炸了。”
“啊?真炸了?”方奕琛目瞪口呆,随后长叹一口气,留下一句“算了”后便消失在了风中,花瓣飞扬。
*
等他的意识回到客厅里时,花颓和陈鹏蓬已经聊了起来。
“你身上并无鬼气,说明邪崇并非一直跟着你,也许它只有在你睡着的时候才会出现。”花颓拍着胸脯说道。
哦?有点东西。方奕琛心想道。
本以为花颓就是一个胡言乱语的江湖骗子,但这句话确实说得不错。陈鹏蓬身边并没有跟着什么怨气深重的厉鬼,甚至连诅咒的气息都没有。
可是这个显然多此一举,一般恶鬼害人要么是一次直接将他杀害,要么是一直缠着被害者,这来来回回的跑确实是没事闲的。
“还有一种可能,并不只是一只鬼在缠着你。”方奕琛插话道,“人在睡觉的时候阳气最为衰弱,此时会吸引周边的鬼魂聚集,人就会做噩梦,但梦醒则鬼散,一般不会伤身害体。”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小鬼好阳气活气,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人都比这孩子生龙活虎,我要是鬼魂我都不屑跟着这种人。”
“啊?”陈鹏蓬瞪大了眼睛,“什么意思啊?”
“你是说......”花颓好像明白了,拍了拍陈鹏蓬的肩膀说道:“它们不是冲着这小子来的?”
“有可能。”方奕琛低头沉思了一下,问道:“你第一次做噩梦那天是什么时候?”
“两个月前,我爸爸出车祸那天。”陈鹏蓬耷拉着脑袋答道。
“或许就是在那天你沾上了什么吸引群鬼的东西,”方奕琛说道,“你那天精神状态应该也好不到到哪里去,更容易被趁虚而入。”
“不是说鬼喜欢阳气吗?精神不好也会被盯上?”陈鹏蓬不解。
“这是不可言说的奇妙玄学。”方奕琛答道,“精神状态不稳定就容易撞鬼,所以以后如果走到阴气比较重、气氛诡异的地方,你就大喊:‘我精神很稳定,我精神很稳定’,这样鬼就不会缠着你了。”
以上是来自方·死神本神·众鬼之主·奕琛的实用建议。
“不过棠城精神病院刘阳光院长可能就要缠上我了......”陈鹏蓬小声说道。
方奕琛不理他的吐槽,继续问道:“你那天去过那些地方?”
“那天白天我一直在学校里,”陈鹏蓬老实答道,“后来听说我爸出事后我就赶去了医院。”
“没错了,就是医院!”花颓一拍大腿站起身来,“医院阴气老重了,你肯定就是在哪里沾上了什么邪崇最喜欢的东西。”
“你那时有从医院拿出什么么?”方奕琛跟着问道。
“死亡通知书算吗?”
“管它是什么!”花颓说道,“去看了不就知道了,肯定会留下痕迹的。”
但方奕琛并没有理会他,只是皱着眉头沉思着。
陈鹏蓬老早就察觉到方奕琛其实才是比较靠谱的那个,见方奕琛没有起身,便也不敢动。
见两人仍坐着不动,花颓焦急地把方奕琛拉起来,推着他就往外走,边走边数落道:“还等什么啊,赶紧去医院看看吧。”
“那么急干嘛,跑不了的。”方奕琛的思绪被打断,无奈的笑了笑,“我还穿着睡衣呢,总得让我先换个衣服吧?”
当时他前脚刚从神域赫尔海姆回来,后脚花颓就在门外敲门了,他只来得及脱下黑袍子,套了件长睡袍,缓慢当时硬给他穿上的粉色秋裤都来不及脱呢。
“哦,那你快点。”花颓不开心地松了手,“我打个电话给老陆让他也过来,这种麻烦事怎么能少了他呢?”
“好好好,你开心就好。”方奕琛笑着说道,但他一进入卧室后便收敛了笑意。
“赛因,”他吩咐道,“找到陆赋机后跟着他。”
高大的爆炸头身影微微点头,眨眼间便从屋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那个疑似骄傲的人么?”缓慢问道,“他又干了什么?”
“没什么,”方奕琛说道,“你和小怪物去查一下这个陈鹏蓬和他父亲的经历,我总觉得事情没他说的这么简单。”
“好的。”缓慢毕恭毕敬地答道。
“对了,”方奕琛忽然又叫住了她,“再去查一下棠城精神病院是不是有个叫刘阳光的院长。”
“好的。”缓慢转身想走,却又忽然补充道:“请您不要忘了穿秋裤。”
方奕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