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这段时间可以说是人心惶惶,接连数十名朝中大臣都被抄了家。
特?别是户部尚书府,石中庭被判了斩立决,府里的成?年男女全部被流放西凉,三代之?内不许回京,还未成?年的,则被拉到了菜市口发?卖。
原本看着那些半大小?娃子,在?菜市口哭爹喊娘的,不少百姓都动了恻隐之?心。
但当?他们看见?了从?石中庭府里,抄出来的上千万两真金白银时,便觉得?己那一?点同情心有些可笑。
上千万两,这是多少百姓的血汗钱,这背后又?隐含着多少家破人亡。
抄家的热度还未下去,又?有一?重磅消息在?京城炸开?——靖南王府,由亲王府,被贬成?了郡王府。
听敬国公说完朝堂上的最新动态,这些天一?直窝在?府里,陪陶茱萸的栾良砚,摇头道:“可惜了,没将靖南王直接咬下来。”
敬国公却笑道:“你太心急了,他好歹是亲王,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扳倒。”
只得到一?半消息的陶茱萸有些疑惑,“江南那一?带的事?儿,真的有舅舅的手笔?那为什么又?只是被降了爵位?”
齐老?夫人打断了正准备解释的栾良砚,说道:“等把月儿叫出来了再讲,让她也听一?听靖南王都做了些什么事?儿。”
很快,齐晚月便跟在?千央后面?走了进来,“祖母,你找我?”
“我让你来听一?听,靖南王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若你还是想嫁进去,我们便也不再拦着你了。”
齐晚月已经从?下人口里得知,靖南王被贬为郡王的消息,她扫了一?眼栾良砚,面?无表情的在?角落里坐了下来。
栾良砚将陶茱萸的手,轻轻拢在?掌心,缓缓开?口道:“靖南王府没有直接与江南一?带联系,而是借了石中庭的手。单账册上统计出来的,收受的银子就有八千六百万两,名玩古董不计其数,还在?江南一?带私占他人良田一?千七百亩。”
听到栾良砚爆出来的数字,屋里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齐老?夫人一?巴掌拍在?了桌上,愤愤道:“八千多万两白银,这可是整个大辰好几?年税收的总数,他也不怕被撑死?”
敬国公接着说道:“让陛下最惊怒的是,靖南王府居然私采铜矿,妄想私造货币。”
听到这儿,屋里半晌都没人说话?,最终陶茱萸带着一?丝颤抖地说道:“舅舅莫不是疯了?那又?怎么会只是被削了爵位?”
“他的管家担下了所有罪名。”栾良砚既无奈又?愤怒地说道。
“一?个管家哪有这么大的本事??这一?看就知道有问题。”陶茱萸完全被惊到了。
瞧着栾良砚明显不想说话?了的神情,敬国公解释道:“靖南王的命令,都是通过书信传给石中庭的,而这些信上的字又?都是管家的笔记,再加上管家?己也认了,陛下又?没有在?靖南王府搜出任何东西,便只能将管家收押继续审问。”
“而管家前天在?牢里,留下一?封认罪书,畏罪?杀了。”栾良砚有气无力地说道。
“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啊?”陶茱萸眼巴巴地看着栾良砚。
栾良砚无奈笑道:“判案是讲究证据的,就算是陛下,也不能无凭无据的将人给斩了,便只能以治下不严,将靖南王变为郡王。”
瞧着陶茱萸还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栾良砚补充道:“放心,这只是表面?的,陛下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弃了,想必过不了几?天,就会有新的证据被挖出来。”
听到这儿,陶茱萸才觉心底有些好受。
“月儿,你现在?还想嫁入靖南王府吗?”待栾良砚说完后,齐老?夫人看着坐在?角落里的齐晚月问道。
“嫁,为什么不嫁?”齐晚月理直气壮地说道,“管家不是都认了吗?又?不关靖南王的事?,更不关纳兰哥哥的事?。”
“我就不信你听不出……算了,”齐老?夫人无力地摆摆手,不再看齐晚月一?眼,“你要嫁便嫁吧,这是你?己的选择,日后过得不好,也怨不了别人。你娘明儿应该就能到,你跟着她一?起回苍岩城去吧。待你出嫁时,我们国公府也会出一?份嫁妆,就当?全了我们养你一?场的情分。”
第二日临近午时,齐晚月的娘齐岳氏抵达国公府,她本想去拜见?一?下老?夫人,却被告知正在?歇息,让她直接带齐晚月走就好。
“月儿,怎么老?祖宗突然要我接你回去?”齐岳氏一?边喝着茶,一?边问道。
“还不都是因为那个村妇!”齐晚月将所有事?,细细地跟齐岳氏讲了一?遍。
听完,齐岳氏笑道:“回苍岩城也好,刚好我们娘儿两也好长时间没在?一?起了。反正过不了两个月,你便要嫁进靖南王府,没必要留在?这儿受气。”
“姑娘,那我们还要除掉那位吗?”在?旁边伺候的刘妈,犹豫着问道。
“当?然要!”齐岳氏抢先说道,“在?男人眼里,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只有彻底断了他的念想,才能让他注意到身边的其他人。你以后可是要做王妃的人,心不狠一?点,怎么坐稳那个位子?”
闻言,齐晚月点点头道:“娘,我记住了,反正我也早就看那村妇不顺眼了。只是,我们马上就要离开?国公府,恐怕没机会下手。”
齐岳氏却笑了起来,“东西我都带来了,接下来就看我的吧。”
第二日天还未亮,齐晚月便带着十大马车东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敬国公府。
“老?祖宗,晚月姑娘已经走了,您疼了她这么多年,她走的时候,都没想着来跟您说一?声儿。”千央真心替齐老?夫人觉得不值。
“算了,不提她了。”齐老?夫人皱着眉头摆摆手,“你就比对?着京城其他人家,庶出姑娘出阁时的嫁妆,给她准备一?份吧。”
“该起床了。”陶茱萸推了推搂在?她腰上的胳膊。
栾良砚将头埋在?陶茱萸颈脖后面?,蹭了蹭,慵懒道:“不想起。”
“再不起来,奶奶该笑话?我们了。”
“好,起床!”栾良砚刷的一?下坐了起来,精神抖擞地说道:“今儿早上,我做饭给你吃。”
陶茱萸眨了眨眼,“你会做吗?”
“看不起你相公是吧?嗯?”栾良砚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伸向了陶茱萸的咯吱窝。
“哈哈…痒……放手、放手…哈哈…我相信,我相信……”
两人在?床上笑着,闹着,滚做了一?团,到了日上三竿时,才真正从?房间里出来。
陶茱萸红着脸,瞪了栾良砚一?眼,“现在?好了?这个点儿厨房估计真没吃的了。”
栾良砚四下看了一?眼,见?下人都识趣儿的别过了头,便快速在?陶茱萸唇角亲了一?口,“放心,相公保证不会让你挨饿。”
陶茱萸本以为栾良砚说给她做饭是开?玩笑的,谁知他真的揉起了面?粉,拿着擀面?杖,细细地给她擀起了面?皮。
厨房里的下人,给陶茱萸搬来一?张椅子,而后很有眼力劲儿地退了出去,将厨房留给小?两口子。
陶茱萸坐在?椅子上面?,托着下巴,看着栾良砚将一?张面?皮,切成?狗啃了的一?样,忍不住笑道:“切面?是个技术活儿,要不还是我来吧。”
栾良砚抬手抹了一?把脸,完全没意识到,他?己现在?的模样,像是在?面?粉堆里滚过一?样。
他?信说道:“别看我做的面?条卖相不咋地,味道可好得很,这是我娘说的。”
“你以前还真做过饭?”陶茱萸倒有些惊讶了。
“做过,不过只给我娘做过,你是第二个吃到我做的面?的人,”栾良砚看了陶茱萸一?眼,又?补充道:“也会是最后一?个。”
“怎么都在?外面??厨房里的活儿都干完了?”一?早出去买菜,刚回来的掌勺大娘,见?厨房里的伙计都围在?厨房外面?,便忍不住问道。
一?个伙计连忙说道:“姑爷在?里面?给大姑娘做面?,我们不都想着,还是别在?里面?碍眼比较好。”
“胡闹!怎么能让姑爷动手?”
“哎,哎,你可别进去,”另一?名伙计赶紧拉住了想要进去的掌勺大娘,挤眉弄眼地说道:“人家小?两口子正蜜里调油的,你现在?进去,多遭人嫌弃。”
“哦……”掌勺大娘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过了好半天,栾良砚才带着嘴唇红肿的陶茱萸,从?厨房走了出来,笑道:“有劳大家将厨房里收拾一?下。”
“姑爷客气了,这是我们分内的活儿。”掌勺大娘连忙说道,不过她心里却想着,姑爷肯定没掌握好辣子的分量,看把姑娘的嘴唇都辣肿了。
“大家把地上的菜搬进去,该分类的分类,该清洗的清洗。”
低着头,任由栾良砚牵着手往外走的陶茱萸,余光不经意间扫过了掌勺大娘买回来的菜,她顿时停下了脚步,指着一?个筐子说道:“大娘,这个鱼腥草瞧着不大新鲜,有些根部开?始发?黑了。”
闻言,掌勺大娘连忙将筐子里的鱼腥草都倒了出来,果不其然,有不少根部都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黑色。
她懊恼地说道:“哎哟,我就不该贪这小?便宜。姑娘,您别误会,奴婢并没有拿着钱买次货,这是回来时,一?位婶子说卖剩下的,就送给奴婢了。”
傍边的一?位伙计,将鱼腥草拿起来闻了闻,皱着眉头说道:“不对?呀,这鱼腥草只是根部有些发?黑,叶子还是绿油油的,不应该发?出这种腐臭味儿啊。”
闻言,对?鱼腥草很是熟悉的陶茱萸,也拿起一?根闻了闻,说道:“我怎么没闻到有腐臭味儿?”
那伙计不好意思地搔着后脑勺,说道:“小?的鼻子特?别灵敏,人称狗鼻子,专门?负责府里采买鱼肉的,只要小?的一?闻,便能知道那鱼肉新不新鲜。”
这时,栾良砚突然开?口道:“有劳大娘将这鱼腥草带着,我们去找一?趟老?夫人。”
正在?廊下喂猫的齐老?夫人,见?到陶茱萸和栾良砚,便笑道:“今儿天气不错,怎么没出门?逛逛。”
“奶奶,麻烦您将府里的大夫叫来。”
齐老?夫人见?栾良砚神色有些不好,便问道:“怎么了?可是哪儿不舒服?千央,快去请程大夫。”
“没有,我只是想确认一?些事?儿。”栾良砚扶着齐老?夫人坐了下来。
这时,齐老?夫人瞧见?了跟在?后面?的掌勺大娘,便指着她手里的鱼腥草说道:“哟,今儿买了鱼腥草?这味儿我还真是不大习惯,不过和安爱吃,中午多炒一?些。”
“老?祖宗,程大夫到了。”
“程大夫,劳烦你检查一?下这鱼腥菜可有问题。”栾良砚沉着脸说道。
虽然有些不解,程大夫还是拿起一?根鱼腥草细细地闻了闻,而后又?从?药箱里,拿出不少瓶瓶罐罐,将鱼腥草剪成?几?段丢了进去。
见?一?个小?瓶子里的水变成?了深紫色,他大惊失色地说道:“老?祖宗,这些鱼腥草有毒。”
闻言,齐老?夫人刷的一?下站了起来,看着掌勺大娘说道:“这鱼腥草怎么回事?儿?”
大娘连忙跪了下来,急声说道:“老?祖宗,奴婢真的不知道这里面?有毒,这是路上一?位婶子送给奴婢的,奴婢要是知道里面?有毒,是绝对?不会要的。”
“一?般这些只是根部有些发?黑菜,你们会怎么处理?”陶茱萸问道。
“这鱼腥草叶子瞧着还新鲜的很,如无意外的话?,奴婢会将发?黑的部分去掉,其余新鲜的部分做成?菜。”掌勺大娘白着脸答道。
栾良砚此时的脸色有些可怕,“程大夫,这鱼腥菜叶子上可有毒?”
“有,这鱼腥草应该是放在?淬有毒的水里养了几?天,现在?不管是叶子还是根部都有毒。”
说完,程大夫犹豫了片刻,接着说道:“我还没查出里面?是什么毒,但绝对?致命,用这种方法下毒的人,心思实在?是太狠毒了。”
此刻,陶茱萸面?色有些发?白,整个敬国公府,只有她喜欢吃鱼腥草,那这下毒之?人肯定是冲着她来的。
“别怕,别怕,相公在?。”栾良砚将陶茱萸搂进了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查!必须给我查清楚,到底是谁想要我的和安的命!”齐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
栾良砚倒了一?杯热茶放在?陶茱萸手里,而后蹲在?她身前,眼神专注地看着她。
在?栾良砚温柔的目光下,陶茱萸慢慢镇定了下来,“想要我命的人应该不多,知道我喜欢吃鱼腥草的,更是只有府里的人。大娘,你好好想想,送你鱼腥草的那人,看着是否眼熟?”
掌勺大娘立马说道:“对?对?对?,经姑娘这么一?说,奴婢才想起来,那人鼻子和嘴巴长得跟晚月姑娘特?别像。”
“好,好!我真是养了个白眼儿狼!”齐老?夫人喘着粗气,显然是气得不轻。
“奶奶,您消消气儿,消消气儿,”陶茱萸连忙轻轻拍打着齐老?夫人的后背,“查出来是谁就好办了。”
而千央在?听完掌勺大娘的话?后,就已经急匆匆地跑了出去,吩咐府里的侍卫去将齐晚月母子捉回来。